西藏之旅回来,离放暑假也不远了,许知礼忙着期末复习,对于方修然的邀约还是会去,日子这么清淡的过着。
知诺的生日在暑假。
许知礼放假回家陪她过了生日,也就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离开学校前一天,期末考试周好不容易过去了,许知礼和方修然准备去吃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
其中方修然神神叨叨,欲言又止。
在他"哎"了第五次的时候,许知礼终是止不住好奇心,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感觉你有话要说。"
方修然一口一个鱼籽包,把嘴巴塞得鼓鼓囊囊。
许知礼耐心等他咽下去。
"江屿不见了。"他郁闷地说,"今天不见的。这次是真不知道去哪里了。"
许知礼诧异,"怎么会不见了?监控也查不到吗?"
"查不到,江家已经报警了。"方修然说,"但没有超过24小时且没有明确的失踪证明,报了警也没用。"
江屿是离家出走过一次的,上次他也是瞒着行人绕开监控去的许知礼家,这次他会去哪里?已经决定出国了,为什么又一声不吭地走掉?
"我觉得他可能会来找你。"方修然叹气,"他对你的心思,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什么?"许知礼心里一咯噔,什么意思。
方修然敛眉,"他对家里人出柜了,被江叔叔打个半死,江阿姨没拉住,听说打断了几条肋骨。"
"他没说自己喜欢谁,只是说他喜欢上一个男生,所以不能和沈音音出国,也不会和她结婚,但是我们都心知肚明。这些年,除了我们几个,他就没和别人说过几句话。沈音音和沈则当时也在现场,江叔叔面子上过不去让江屿闭嘴,江屿还是倔着性子不肯低头,沈音音直接哭了出来,现场一片混乱。"
许知礼难以置信,心里五味杂陈。江屿他竟真的对家里人出柜了!
"他们把江屿关在家里,让他自己反省,谁知道第二天给他送饭的阿姨推开门,就见到一条用床单搭成的绳索,房间的窗户大开着,江屿从窗户边跑了出去。"
江屿的房间在二楼,许知礼是进去过的。江家的别墅建得很高,二楼的高度就有普通教学楼三楼的高度,江屿带着一身伤,是怎么从这么高的地方逃跑的。
他的房间什么也没少,江屿孤生一人,没有钱没有吃饭身上又有伤,却能绕开监控消失在固若金汤的江家……他这么做是何苦呢?
他会去哪里?
许知礼不禁担心起来。
方修然安慰道,"别着急,江屿是个聪明人,他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地步的。我猜他十有八九会来找你,所以如果他真的来了,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许知礼愣愣地看着他,"然后你会告诉他的父母,把他送回去吗?"
方修然低下了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这是江屿的命运,作为江氏独子,商业联姻是他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他和江屿从本质上看是一样的,都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他只是逢场作戏,短暂地完成任务,江屿是一辈子,永远生活在父母的压迫下。
算了,不想这么多,后天是知诺的生日,他马上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了。
他有预感江屿会来找自己,可是没想到这么快。
在他回到家的第二天,出去买包子,路过漆黑的小巷时,一只突然伸出的手拉住了他的脚踝。
许知礼大惊,此人跪坐在地上,一头乱发打着结,白色的衣服上全是脏兮兮的污渍,他指甲很长,握着许知礼的脚踝像是死死抓住了救命稻草,却有意收敛着指甲怕划伤了他,凶狠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他抬起头,眼眶通红,望着许知礼的眼神是欲说还休,带着讨好的乞求和无边的思念。
许知礼一怔,看到熟悉的眼睛才反应过来这是江屿。
"江屿?你是江屿吗?"他蹲下拨开他额前的乱发,坚毅清冷的眸子和俊秀的脸庞,这是江屿没错。
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消瘦了一圈,眼圈下一片青紫,白皙如玉的脸上是划痕,是干涸的血迹,他就像一只流浪的小狗,眼巴巴地等在许知礼回家的这段路,在阴冷的巷子里,在随时有人指指点点的路边。
江屿他不该是这样的,他怎么会是这样的?
许知礼鼻腔和眼睛一阵酸涩,难过的看着江屿的模样。
"许知礼。"江屿声音沙哑地已经不是人能发出来的了,他哽咽地说,"知了。家里没有知了,我想念夏天。"
许知礼眼神刷的一下流下来。
"我很想你,我想见你,我不想离开你。"江屿说,"我越想你就会把你推得越远,我不想你看着我痛苦,就像现在这样。"
他抖着手给许知礼擦眼泪,"许知礼,不要哭……不要哭……"
后半段他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江屿为许知礼抹眼泪,自己的眼泪却一滴滴地砸在许知礼的手背。
"知了,反抗没有用,我试过了。"江屿牵动嘴角,想做出一个笑却撕裂了脸上的伤口,"是我不够勇敢,如果早点说,事情不会变成这样。"
"许知礼,我喜欢你,如果我早点说,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江屿笑容苦涩,"你怎么会和方修然在一起,如果我再勇敢一点,你会不会接受我?"
许知礼说不出话来,他吸吸鼻子,"江屿……"
"我是个胆小懦弱的人,一直以来都是。喜欢不敢开口,别扭又自负。你送我的护身符我天天戴在身上,只有夜深人静才敢对着它说一声"喜欢你"。"江屿拿出护身符,举到许知礼眼前,由于身体颤抖,镶着玉珠的绳子跟着一起晃动,他一遍一遍地重复,坚定而哀伤。
"许知礼,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你,不能离开你。"
许知礼泣不成声,心里抽痛,江屿的眼神比烈日还灼热,烫得他无所适从。
过去的四年,许知礼一直都在等江屿这一声告白,他曾经无数次说些暧昧的话撩拨他,江屿都不为所动,许知礼又怎么会感觉不到他浓浓的爱意,只是他不愿意说出口。
如果江屿先告白,他肯定会答应,许知礼只想要一个可以完成任务的对象,可他想不到这两个人都是抱着这么认真的态度和他谈。
"你说的话还算数吗?你说你家永远欢迎我……"江屿小声问,"你会告诉他们吗?会把我送走吗?"
"算不算数不是他能决定的。"一个低沉的声音打破许知礼的犹豫,两人朝着说话人的方向看去。
他眉头紧锁,面色不善,眉宇间是不耐与愤怒,他疾步走过去,分开拉着许知礼的手,一把推开江屿。
江屿受力向后仰去,护身符落到一旁的水坑里。
江屿失了魂般慌乱地捡起护身符,已经被泥水沾湿,变得破旧不堪。
许知礼回神,"方修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修然温柔地拉起许知礼,指腹轻轻擦拭着许知礼未干的泪水,"我来看看你,两天没见,太想你了。"
许知礼下意识朝着江屿看去,江屿趴在地上,脸色苍白,手指狠狠握着护身符,指节上泛出青色,他神色哀伤地看着许知礼。
许知礼这才注意到江屿的腿上全都是伤,被棍子打的,被玻璃划的,膝盖上全是淤青。
他轻轻推开方修然的手,推不开。
见方修然死死握着他的手腕,眼里有讶异有悲伤。
许知礼呼吸都在钝痛,无奈地说,"他受伤了,方修然。"
"这不是你要管的事,你没有必要为他自责。"他冷漠地扫视地上的江屿一眼,"我已经发送定位给江家了,他们已经派人过来了。"
闻言,江屿拼命从地上爬起来,拖着一双伤腿,扶着墙站了起来。
他眷恋地看了许知礼一眼,转身欲离开。
"你想去哪里?"方修然对着他喊,"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江屿脚步一顿,他的身形如此消瘦,背影如此落寞。
"江屿。"方修然说,"当初是你不愿意的,又来装深情。上次在医院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不会再来纠缠他了,那你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江屿转身,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许知礼。
"我只是……想见见他。"
方修然挡住他的视线,厉声道,"你觉得你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他就会心软吗?"
他看了眼许知礼难过的表情,心里发酸,"是,他确实会心软,但是你知道,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你这样无理取闹地纠缠他,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是这种人,我上次跟你说了,很久以前就说了,我喜欢他,一定会追他,现在也追上了。你一直都不敢说,等到失去才知道珍惜,可是江屿,选择不能重来,人生没有后悔药。"方修然叹气,"你还是回去吧。回去道个歉,这件事就过去了。"
江屿垂在身侧的手指都在颤抖,他的双腿伤得太重,就要支撑不住他的身体。
许知礼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他是方修然的男朋友,又不忍看到江屿这副样子,他的双手被方修然禁锢住,动弹不得。
良久,江屿卸下力气,靠在墙壁上,他的声音嘶哑的不像话,自讽地笑了笑,他艰难抬起手,把护身符戴在脖颈上,泥浆沾在他手上,衣服上,脖子上。
他看着许知礼笑,笑得尽兴,笑得疯狂,笑得眼泪止不住地掉落,他抬起手胡乱地擦拭脸上的泪水。
一时间,血水,泪水,泥浆混合在一起,顺着他擦拭的手臂一路划落。
他泣不成声,又哭又笑,像是绝望的悲鸣,又像是沉默的呜咽。
他边点头边说,"好。我回去。"
他笑着说,"我回去。"
他流着泪说,"我回去。"
他失去全部力气,跌倒在地上,跌倒在泥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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