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昭皱眉。
这地方太暗太闷,叫人提不起精神。
再转头看秦云溪:少年站在远处,昂着脑袋,仰望着这片深绿的穹顶。绿意映入他浅色的眼瞳中,令那双眼睛变得如翡翠般澄澈。他深吸一口气,勾起嘴角,又一次露出了那种孩子般的神情。
阎昭当然是选择煞风景,她道:“这地方看起来不小,先随便走走吧。”
心里想的是:此处乃大凶之地,应当有不少致命之物,你就先随便玩玩吧。
秦云溪笑容不改,应道:“是,师父。”
此时的阎昭还不知道,因着懒得时时刻刻听系统的心声,自己竟错过了一条极重要的信息。她轻轻拨弄着视野,左看看,右看看,忽地目光一凝。
一只通体紫黑、巴掌大小的毒虫扑闪着翅膀,悄然落在秦云溪手臂上。林中多雾,秦云溪一身衣裳已经湿透,隔着湿哒哒、软趴趴的衣袖,他对自己面临的危机浑然不觉。
这虫不是别的虫,乃是身怀见血封喉之毒的紫荆甲虫。它虽有着一副普通昆虫的身子,可那毒……啧啧,别说是人,就连修为稍浅的魔也要害怕。
它杀秦云溪,阎昭得自由;秦云溪杀它,阎昭得积分。
反正怎么也不会亏。
在一只魂体的眼神鼓励下,紫荆甲虫张开口钳,就要夹下去——
“啊。”
秦云溪忽然一动手,腕子翻转,将玉佩抬到眼前。甲虫正发力呢,被他这么一抖,当即站立不稳,“啪”一下掉落在地,很不巧的,正掉在秦云溪脚前。
遂又被踩了一脚。
清晰地听到虫身被践踏、踩碎的声音,又亲眼看到秦云溪脚下淌出一滩紫色液体,阎昭:……
就见得秦云溪将绳结解开,将红绳绕过颈子,细细系紧。末了,很珍重地抚了抚胸口处,道:“方才是我疏忽了,湿气太重,该将玉佩收好才是。师父,你不难受吧?”
阎昭:……
阎昭:“无妨。”
秦云溪似乎当她是刻意体贴,柔声道:“我一定尽快找到出路,师父且再忍一忍。”
说无妨就是无妨,怎么好像听不懂呢?阎昭瘪瘪嘴,不理他。
像这样的森林中,危险之物多不胜数。没走两步,阎昭又见到了新东西:一条巨蟒盘在树上,正对着秦云溪的必经之路,蛇瞳冰冷,已盯住了快步前行中的猎物。瞧那粗如树干的身形,一口吞下一个活人想来也是极轻松的。
按说这样大一只蛇,只要长了眼睛就能看见。可这蛇也并非凡物——它在树上缓缓游动,鳞片变了颜色,几乎与身边的景色融为一体。肉眼看不到了,就连气息也跟着一并隐去,要不是阎昭神魂强它太多,也未必能发现。
到了秦云溪,就是毫无所觉了。
面板上写得很清楚,秦云溪现在的修为刚到筑基中期,虽则进步神速,但也是纯纯的新入门者。比上这条……嗯,金丹初期的大蛇,实在是差得很远。
可阎昭这回并没保持沉默,她唐突开口,道:“止步。”
秦云溪立时停步。
阎昭接着道:“凝神,注意左前。”
她越说越快,好像在被人追赶似的:“此物名为幻曙,蛇形妖兽,最擅伪装与音攻。你须凝神屏息,固守神魂,方能将之斩杀。”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她不得不顿了一下,道:“小心行事,我要它的……”
阎昭藏了话没说,更准确些,是来不及说完:这幻曙其实是极其稀罕的灵物,虽为蛇形,却生了一块相当特别的喉骨。若它有筑基期的修为,取了这骨头磨粉兑水,效用等同于上好的□□。这只已经长到金丹,就更了不起一些,可越阶将元婴修士蛊住。
简单说来,就是与阎昭的功法路数非常相合。
然而,幻曙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某个大魔头盯上,正美滋滋地准备捕猎呢。眼前晃着这么大一块好肉,它可忍不住——秦云溪刚把菜刀从腰间取下,它已经迫不及待地扑将上来。
秦云溪根本看不见对方,只感到一阵疾风向头顶冲来。他心知不好,来不及细细分辨,急急沉下腰,向后仰倒。记挂着阎昭没讲完的话,他同时一转刀柄,将开刃处向上贴去。
空气中倏地爆出一串火花。
手中传来的力道是如此强劲,菜刀嘎嘎作响,一眨眼就卷了刃。秦云溪面色一沉,迟迟将灵力调动起来,包覆其上。
自打他成功引气入体,这菜刀从来都是切金断玉、无往不利的,这次却不一样。金光盛放,却没有想象中的顶用,好像有什么坚韧无比的东西抵住了刀刃,不仅不畏其锋,还不住地往下压来——两物交接处,已经撞出了刺耳的尖鸣。
状态栏中,秦云溪本就算不得长的绿条正不住后退。
他的手不住颤抖,牙关紧咬,也在吱吱作响。
冒火花的地方,是幻曙的蛇牙死死抵在了刀刃上。这东西什么都好,其中最好的一点就是不知变通,明明已经被对方拖住,还不知自己已经深入险境。
阎昭看一眼面板,冷笑一声,抬手就点向隔壁面板上的“开启防护罩”。
说时迟那时快,属于秦云溪的绿条猛地一缩,直接跳向边线。
金光、红光同时爆开。
秦云溪猛然施力,没倒地,反倒以一个柔韧得不可思议的姿势直起了腰。刀柄太短,没法两手共握,他就用一只手推在刀背上,竭力抽调灵气,旋身,将菜刀往侧旁狠狠一掼!
此刻的金光几乎已经凝成实体,而红光更是不肯相让。无数尖锐碎片激射而出,狂蜂般罩上前去。
不知是哪一方破开了幻曙的皮肉,也不知是谁将它打得倒飞出去。蛇身还在半空之中,已经是灵力消散、被迫现形。待它轰隆一声撞在树上,更是当场皮开肉绽。
轰然巨响中,还夹带了“咄”的一声。
一道白芒从远处飞来,身有千钧之力,原来是一柄霜一般晶亮的剑。可惜它晚来一步,目标已然消失,只能尴尬地插在了土里。
阎昭与秦云溪一起向剑来的方向看去。
有人从林子深处走来,跨过横在地上的藤,拨开垂落的树枝,显露出了样貌。
四目相对,三个人都是一愣。
系统更是直接低呼出声:“怎么是她!”
呜呜,这剧情真的出大问题了!
来人看见秦云溪,也相当惊讶的样子:“咦,你怎么在这里?”
她今次穿了一套莲白裙衫,裙角镶银,很是亮眼。一张小脸莹润白皙,下巴微微抬着,是令人熟悉的姿态——竟然是前些天出现在秦家的那位“仙长之徒”。
秦云溪并不回话,只稳了稳握刀的手。
还好,这少女也一如既往地不听人话,不用秦云溪回答,就自己找了个答案。嗤笑一声,道:“你说你有师父,怎么还来参加门派大选?”
门派大选?听她的意思,这里难道是什么大会现场不成?
阎昭问系统,系统却摇摇头:“原作中没讲这个,我不知道。”
这回是心口如一的。
秦云溪依旧不动声色,他放下刀,问:“仙长又为何在此?”
少女面上露出一分骄傲,不开口,先从腰间提起来一块牌子。两人隔了好一段距离,她也不管秦云溪看不看得清,一晃牌子,道:“看到了没?我已至金丹后期,是本场大选的监察。”
其实没看见。
秦云溪镇定自若,将刀收回腰上,一拱手:“原来是监察大人。”
这话夸到了点子上,少女面颊一红,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她上前几步,将剑从土里□□,也不需清洁,剑身依旧干净透亮。但她似乎很宝贝这柄剑,即便它并未染上尘土,仍往上扔了个术法,让清清水流将其洗刷一道。
做完这些,她才得空与秦云溪说话。
“今日大选有人恶意破坏,投放进来的妖物实力超常。你要是害怕,可以跟着我。”
语毕,眼波一转,生怕别人攀扯似的,补充了一句:“反正我要去阵法区,也就顺便的事。”
秦云溪:……
此人说的话,他是真有些听不懂。
但他很沉得住气,想着阎昭的要求,就答:“不劳烦监察大人,我处理了这蛇,自会找过去的。”
谁知少女面色一变,斥道:“你想得倒美!当着我的面,也敢私吞宗门财物?”
说着,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仙剑一出,刷刷两下将幻曙尸身给片成几块。
这人出剑太快太突然,虽有修为,但下手毫无章法,竟然将幻曙喉骨给切成了好几段。分裂的骨头被剑气一刮,更是飞起许多碎灰,不知飘向了哪里。
阎昭:……
失了效用的东西,她不想要了。
于是轻咳一声,对秦云溪道:“没事了,这破蛇我不要也罢。”
秦云溪:好。
心里有了底,他面上愈加坦然。也怪他生得实在太好,俊秀的皮囊太好用,即便是在装模作样,也装出来一种谦谦君子真心求教的感觉。
就见秦云溪微微垂眼,似乎有在反省:“多谢监察大人帮我。我记性不好,忘了这条规矩,若不是您,我恐怕要犯下大错了。”
言罢,像模像样地拜了一拜。
他想,反正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哪儿晓得少女却不吃这套。
她目光一动,落在秦云溪脚下,突地拔剑一指:“抬起你的脚!”
秦云溪讶然。心中满是迷茫,他的动作倒很是配合,后退一步,抬起脚来。
少女又道:“不是这只!”
于是换脚。
阎昭本在托腮看戏,到了这情节,心念一动,低低“啊”了一声——紫荆甲虫实力低微,但好像也是修仙者用来入药的东西?魔界常用之做些害人的东西,换修仙客们来的话……好像是什么麻什么沸散?
反正是用不上的东西,她忘了。
书归正题。
少女的脸色已经够差,红白交加,不晓得是在生什么气。看了秦云溪的脚底,又恨恨一挥剑,没伤人,但有剑风飞来,把秦云溪的衣角刮下来一块。
“你鞋底上的分明是紫荆甲虫的血,说!甲虫被你藏到那儿了?”
秦云溪:……
仔细一看,靴底确实沾了一片紫红的液体,还有斑斑点点溅到了侧面。这么大一片,已经半干,不知是什么时候踩到的,看起来相当碍眼。
他放下脚,诚恳道:“我不曾见过什么紫荆甲虫,更没有私藏。林中本就多虫,或许是赶路时不慎踩到了也未可知。”
也不知是被怎么刺激到了,少女“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忍不下去似的,直接伸手来抓秦云溪的衣襟。
嘴里道:“不守规矩、偷藏财物,还敢蔑视我云河宗,你这个人坏得很,可不准乱跑。跟我走!我要师尊和叔伯们治你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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