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并没人搭理他。
只有阎昭将这话听在耳中,暗暗记下了。
袁一刀与秦云溪走在一块儿,两个人都没出声,那低声议论的人好像感到背后一凉,回头看上一眼,也闭嘴了。
系统觉得那人说的话有些耳熟,正在努力回想呢,忽然看到阎昭打开系统商城。她新涂了个黑色的指甲,漆漆暗暗如鸦羽,这颜色总让系统不大舒服。此时看她的动作,心一下子乱跳起来。
就见阎昭轻轻戳开搜索栏,往里头艰难地写:“百……科……”
先前忘了说,系统商城的字与这个世界的略有差异。阎昭本来还不太会写,看多了,又逼着系统挨个解释了一遍,慢慢就会了。
“百科”之外是什么,她忘了。于是写完这两个字,就直接按下了搜索键。
琳琅满目的商品被这个条件一筛,顿时就只剩下一件还摆在虚拟货架上。
小黑球眼睛一扫,哦,原来是“剧目百科”。
这东西是辅助用具,专门帮一些记性不好或机能不足的统整理世界线。由于它本身是灵魂入职,机体乃人脑与电子结合的最新型号,人性为主、代码为辅,可以说是记性又好又通人性,压根用不上这东西。
但是阎昭说得也有道理,积分基本是她教出来的,那她想买就买……吧?
小黑球转开的脑袋又猛地转回去,盯着屏幕惊到失声。
十万积分?!
和以前一样,阎昭完全不在意价格高低,眼睛一闭一睁,指头一抬一落,就全款拿下了这份百科。
系统尖……它这回没尖叫,啪嚓一下,灵魂与电路一起短路,是直接晕过去了。
片刻后,小黑球悠悠醒转,白色的小眼睛睁开。虚拟世界的天还是那么蓝,风还是那么柔,巨大的投影中,少年正随着人群一同走路——刚刚的一切好像只是一场噩梦。
它缓了缓神,滚了一圈,立直身子:“昭昭啊,我跟你讲,十万积分来之不易,咱们可千万别随手就花了。你还不知道吧?我们这边逢年过节,经常办活动,有时会推出限时商品,有时会搞大折扣。除了防护罩之类非要不可的,咱就别再冲动消费了吧。”
阎昭:……
阎昭:“嗯。”
小黑球恍恍惚惚凑过来:“昭昭,你在看什么呢?”
阎昭都有些不忍让它面对真相了,可是……它叫她昭昭哎。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必须不能放过。于是她柔柔地笑着,把手里的砖块状物体往膝盖上一放,道:“我在查剧目百科啊。”
落在系统面前的,正是一台电子书。里头的字被阎昭调得老大,几乎能和竹简上的刻字拼上一拼,于是团子也看得分外清楚,面板里写的正是:“‘歃血’,邪刀。以血还血、以生命换战力,据说其历任主人皆不得好死。为剧情中后期反派遮面男之武器。”
“遮面男”三个字还是蓝色的,阎昭顺手往上一点,就转到了新的页面。
“遮面男,剧情中后期反派,魔族方。”
……这就基本没什么新意了。
花开两朵,最后又并回一支。没被抓走的门生们陆陆续续上了船,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聊天。秦云溪本打算回到原来的那个角落里,却不想身后跟了个人,一直跟着他到了座位边。见他转头看来,面上没有丁点不自在的感觉,笑了笑,很直白地道:“你不好奇这都是怎么回事吗?”
少年眼神清澈,确实是没藏心事的模样:“我该好奇什么?”
袁一刀轻哼一声,拿刀指了指与秦云溪隔了一道走廊的座位,道:“我坐这儿啦。”
坐定,她把长刀往墙上一靠,人歪过去,用手肘压住刀柄,直勾勾看着秦云溪:“那魔、那比试,还有我的刀。”
秦云溪微微摇头:“不好奇。”
心里道:我师父肯定都晓得。
他这话确实是对的,阎昭花他十万分买个百科,对“歃血”一下子有了许多了解。说不说是另一回事,反正是晓得的。她甚至还在里面检索了“袁一刀”和“绿茶男配”,前者查无此人,后者有一个词条——
“绿茶男配:指好装可怜、心思奇多,用尽浑身解数想要挤进女主内心的男性配角。”
李湛是这种人吗?阎昭不清楚,却感觉秦云溪有点……
于是她也直接问出来了:“秦云溪是不是有点绿茶呢?”
“不是,”系统又变成叹号眼了,“你怎么会这么想?他是孤狼男主、沉默的龙傲天,注定要一个人走血路的霸王,全文没有丁点爱情线的那种!”
“噢。”
外面的小孩儿讲起话来,阎昭暂时将竖起耳朵,手下也动作不停,又搜了搜“明虹”。
没有结果。
是因为这柄剑与秦云溪本来没有交集吗?
袁一刀的视线也落在明虹的实物上,因着没有剑鞘,秦云溪是连个放剑的地方都没有的。长长一柄剑,只能别扭地握在手中。扮着男装的少女于是又笑一笑,主动提起来:“歃血是我娘留给我的宝贝,或许是被什么人看上了吧,从大半年前开始就一直有人追杀我。先前我感到不对,又不好得在人群中胡乱动手,才上台与你比试。能把这人抓到,该多谢你。”
又道:“对了,你功夫挺好的。”
秦云溪是个无功不受禄的,他觉得自己打得尽兴,也就谈不上什么“帮人”了。最后只回了袁一刀最后的那句话:“是我师父教得好。”
阎昭:……
夸我是没有用的哦。
她想了想,又在百科里搜索“鱼盈盈”“李湛”和“徐风玉”……依旧找不着人。
那边,袁一刀一愣,继而哈哈一笑:“好,你有个好师父,估计也不缺我一个好朋友。不过嘛,我有恩报恩,辛苦你陪我打一场,该给的东西还是要给的——明虹没有剑鞘吧?刚好我这里有块好铁。”
语毕,右手往左手的戒指上一拂,当真掏出来长长一个铁匣子。然而与其说它是块好“铁”,还不如说它是个好“刀鞘”。这长度,兴许能与明虹相配;这宽度,却……怎么看都该是套在歃血上的。
袁一刀见秦云溪一脸欲语还休,直接站起来,将这铁匣子往他身边一放:“本来是拿来给歃血用的,唉……谁知这刀莽得很,什么铁都套不住它,就只能拿布条凑合凑合了。你拿走吧,金灵根嘛,改个铁壳子还不是易如反掌?哦对,还能让你师父帮忙题题字啥的。”
然后,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毕竟是短途飞行,现在又只是临时让门生们待一会儿。飞舟并没开放带床铺的客舱,只把小孩儿们全都挤在设了座位的走廊中。许多人的腿无处安放,叫袁一刀前行的路走得很有些艰难。
也是无巧不成书,这拦路的腿里正好有一双属于那提到“歃血”的少年的。他将腿抻在走道里,袁一刀跨过去,他正要大发牢骚,一抬头,就对上了人家浓墨般的眸子,顿时浑身一激灵,慌慌张张合起眼——装睡。
袁一刀没说话。
她走远了,秦云溪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拿起那个刀匣。入手一片沉凉,光摸着就已经很舒服了。那铁也不招摇,通体玄黑,不知是什么材质,往明虹上一遮,居然敛住了它的光华。少年略一回想,竟觉着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得了这么贵重的回报,又想起对方走时说的那句话……
他有些羞耻地心动了。
秦云溪的心声是瞒不过阎昭的,都说“人生而有好利焉”,有欲望就是堕落的开头。阎昭也不用他自己提,主动开口道:“怎么,很喜欢?”
少年羞赧一笑,不否认也不承认,心底的欢欣却是藏都藏不住的。
阎昭就心想:瞧瞧,这不就是装可怜么,系统还说他不是绿茶?
嘴上说道:“先将灵力灌注其中,充盈其身。气与形融为一体后,你仔细引导灵力,就能将之重新塑形。”
她当初炼法器也是这么做的,有经验。
要不然怎么说秦云溪是个天才呢?天魔老师教出来的天道之子,不过一息就成功将这铁块改成了自己想要的形状——比先前窄上许多、厚上许多,完全是个剑鞘的模样了。但这还不算完,少年眸光晶莹,道:“师父,可以为我题字吗?”
阎昭问:“想要什么?”
他答:“随师父喜欢。”
其实心里说的是:想要我的名字。
阎昭听得清清楚楚,唇角一勾,“呵”一声,开启防护罩。照样是从秦云溪胸口探出一道灵力来,尖端找准目标,就开始在剑鞘上涂涂抹抹好半晌。
它一移开,少年便迫不及待地低头去看。
“这是……”
秦云溪仔细分辨那块刻印。不是字,好像是画:简简单单几笔勾出了一只生物,像马像驴又像鹿,再仔细一看,它头顶还有两个不长不短的小包。最特殊的是面上一只眼睛——因为是侧着脑袋的,也就只能看到一只——它被画得相当仔细,黑底之上有白点,看着非常水灵。
也不知是反反复复勾了多少次,才勾得出这样的眼。
“……是小鹿吗,师父?”
为什么是小鹿呢?
阎昭道:“怎么,不满意?”
她想:鹿是她来人界之后见过最脆弱的生物。那还是她刚刚落地的时候,正忙着在翠屏山附近四处搜寻书中少年的踪迹,路过一片草丛,就看到这么一对小鹿母子。她往旁边一飘,本没什么恶意,那母鹿却吓跑了,独留一只小崽子在原地哆嗦抖腿……也不知道后来怎样了,反正看着是活不长的。
小鹿的眼睛好像还和秦云溪的有几分像。
就听少年道:“不会,我很喜欢。”
他是心口如一的。
秦云溪将明虹收剑入鞘,剑身捧在怀中。靠着剑柄的地方,里面是“明虹”二字,外面是那只小鹿。少年一副胸腔中盈满了说不出的欢喜——他早忘了自己本来是想求一个名字的,只想着:真好,在翠屏山捕鸟之前,他在路上见到一只自由自在的鹿,便指给师父看,想不到她还记在心上。
……这误会真是够大的。
少年心声太乱,好像在脑子里放烟花一样,阎昭什么也没听清。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并没有什么值得一书的故事。夜幕垂下又撤去,第二日,天光大亮,少年少女们在座位上睡得腰酸背痛,突地有人“咚咚咚”敲开舱门。
是林教郎。
他仍是穿着一身蓝衫,好像没有换洗,发髻中也呲出来几根碎发。不过,精神倒是还好,尚能秉着一副大嗓门喊道:“喂!放榜了啊——小家伙都醒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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