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谷良浑身没劲,鹿霜霜轻轻揽着他,小心翼翼地擦拭他脸上的泥土。
“大哥,你渴不渴?”
看他嘴角都起了干皮,便拿了水囊给他喝水。
“大哥,你饿不饿。”
鹿霜霜叽叽喳喳的,想好好照顾他。
可是谷良却一点不领情。
刚开始,他尚且能拒绝不吃,但是时间长了,他真的又饿又渴。
于是只能接受鹿霜霜的照拂。
谷良真的快要气死了。
他作为锦衣卫镇抚使,他奉命来南州捉拿逃犯,竟然被一个大男人下了药、还被掳走扔在山洞里,现在又要被一个疯丫头带到青州。
身上的药劲儿还没过,不然他一定一掌拍死这两个傻子。
可是这个漂亮的傻丫头,未免对他也太好了吧。
一路上都悉心照顾他,给他喂水、喂点心。
这样的温柔,让谷良也有些犯嘀咕,难道自己失忆?
难道自己真是这个傻丫头的大哥?
谷良有些动摇自己的判断了。
到了晚上,黑刀找了一间客栈,将谷良扶进了房间。
鹿霜霜端了饭菜,又跑来来喂他。
这个丫头一路上都这样贴心照顾他,让谷良心里也放下了戒备。
他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后来又做了锦衣卫,基本都在和心怀鬼胎的人打交道。
真情还是假意,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可能这个丫头真的是认错人了吧。
看着她低垂的睫毛,一时间谷良有些失神。
这样的美人儿照顾他,真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鹿霜霜发现了谷良脖颈上的刀痕,忍不住抚了上去。
“大哥,你受伤了吗?”
谷良竟然鬼使神差回了一句,“嗯。”
鹿霜霜马上从包袱中取出了上好的伤药,松了松他的领口,想要把药膏涂上去。
谁知道这个伤口下,还有一道更长的伤口。
这道伤口更深更长,已经有凝固的黑血痕迹。
她不敢大意,怕这些伤口带毒,又怕弄伤了他,于是轻手解开了谷良的上衣。
只见他的胸口上大大小小,竟然有七八处伤痕,深浅不一,却都泛着丝血。
看愈合时间,这都是新伤。
她吓死了,更加不敢去触碰这些伤口了。
大哥这是受了多大的苦啊!
泪珠滚滚而下,一滴一滴打在谷良的胸口之上。
“大哥,你疼吗?”她颤抖的话语,这样的失态,倒是让谷良吃了一惊。
“我不疼,没事。”虽然自己确实不是她的大哥。
但是这样的美人儿为自己落泪,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动容、会安慰她。
即便她把自己绑了。
她细长冰凉的手指贴着自己的伤口,让谷良心里泛起了波澜。
若是自己真的是她大哥多好?
鹿霜霜小声抽泣着,泪眼婆娑,把药膏涂的到处都是。
终于忍不住了,她放声大哭。
谷良的耳根子一下子红了,他虽是双十年华,却从未亲近过女子。
她这样的举动,这样的容颜,真的是勾住了他的心。
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会不会也有人这样为我哭泣呢?
谷良在心中新想到。
原来愤怒的他,现在也变得温顺起来,吃力地抬起手来,想擦掉她脸上的泪珠。
却被她一把拉住了手。
鹿霜霜将自己的小脸贴在谷良的大手上,“大哥,你怎么瘦了?”
“大哥,你怎么变黑了?”
“大哥,你认得我了吗?”
……
她伏在他膝间哭泣,他无力地拍拍她的后背。
一声声娇喃的话语,钻到谷良的耳中,钻进他的心里。
他有些惊慌,这样的梦境,他想沉浸其中了。
为人二十载,他何曾体会过这样的温暖?
做她的大哥真好,有这个一个娇滴滴的小妹妹会担心、会流泪。
可惜,他不是。
想起自己还要回京州复命,谷良有些烦闷。
自己中了特制的软筋散,根本动不了,又一路被人塞进马车。
即便他想沿途留点什么暗号,也没这个机会。
更何况,即便是有什么记号,陆晚枫也不会理睬的。
新一代锦衣卫中,最得陛下重用的,只有他和陆晚枫。
陆晚枫早就看他不顺眼好久了。
“小姐,你看谁来了。”
正当鹿霜霜伤心哭泣之际,黑刀急冲冲跑了过来。
她擦了擦眼泪,回过身,吓得几乎瘫倒在地。
我的天!她的大哥鹿九渊正好好地站在黑刀旁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看看鹿九渊,又看看旁边的谷良。
鹿九渊也吃了一惊。
桌前坐着的男人,和他竟然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鹿九渊下意识觉得对方是个会易容术的,感觉会有危险,立马把鹿霜霜拉到自己身边。
伸出剑抵着谷良的喉咙。
“说,你到底是谁?为何易容成我的样子?”鹿九渊觉得这个男的一定是坏人。
“我不知道,是阁下的妹妹绑的我。”谷良平静地解释说。
鹿霜霜点点头,表示认可。
鹿九渊用手抬起谷良的下巴,另一只手在谷良脸上摸索,看看是不是有□□之类的。
可是他观察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伪装的痕迹。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如此相似的人?
鹿九渊心里也犯嘀咕。
他行走江湖多年,确实也见过一些长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子。
可是——
难道,眼前这位男子,也是自己的双生兄弟?
谷良也在心里想了千万种可能。
他隐隐约约有点兴奋,或许,他和这个鹿九渊真的是孪生兄弟?
一个是杀伐决断的锦衣卫,一个是闯荡江湖的侠士。
两个男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说句话都能带八百个心眼子。
互不说话,却想到一起去了。
“敢问兄台是何许人士?年岁几何?”鹿九渊先打破了沉静。
“我是孤儿,从小就在京州的孤儿院长大,生于北历八十一年,九月初一。”
“我——我生于北历八十一年,八月十五。”鹿九渊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九月初一、八月十五,两个日期竟然如此相近。
各种零碎的线索潮水一般涌入他脑中。
他想起小的时候,在老家的祠堂中见到过一个没有名字的牌位。
想起每当他过生日的时候,娘总会偷偷在厨房垂泪。
而妹妹过生日的时候,爹娘总会很开心。
想起爹也说过,娘当年确实是在京州生下自己的。
想起娘曾经无意中提到一句,“要是有两个儿子多好!”
点点滴滴串在一起,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难道眼前的这个男子,真的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
想着,他看向谷良的神情也复杂起来。
谷良又何尝不是呢?
他缓缓说道,“我去年曾破过一个案子,是个偷盗婴孩的案件,那个主犯是个年长妇人,她承认自己在做接生婆的时候,故意偷走刚出生的婴儿,欺骗对方说是个死胎。”
此言一出,燃起了鹿九渊眼中的光芒。
谷良强迫自己用平静的语气继续说道:“那个妇人自认,自己已经在京州作案三十余年了。”
鹿九渊现在几乎可以确认了他所猜测的事实,于是补充说道:“我听家父说过,我确实出生在京州。”
此言一出,两个男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向对方。
那他便是我的亲兄弟了。
两人在心里立马做了决断。
“这件事,我还需要回青州确认一下,兄台可愿和我一同去?”鹿九渊试探着问。
“我愿意。”谷良回答的干脆利落。
一旁的鹿霜霜在两个男人之间看来看去。
“难道我将会有两个哥哥了?是吗?”她一手拉着一个哥哥,兴奋地说道。
“嗯。”
“或许吧。”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或许这就是亲兄弟之间的默契吧。
得知谷良并不会逃跑后,黑刀立马给他喂了解药。
这一夜,谷良睡得并不安慰。
他迫切想要去青州,去揭晓答案。
但是他害怕,害怕这次又是一场空。
恍恍惚惚中,他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那些在他记忆中尘封、好久没有出现的回忆。
他从小就在孤儿院,饭也吃不饱,后来孤儿院搬迁,他又去了别的地方。
流浪的路上,他曾与野狗为伴。
也曾短暂的拥有过家庭,可惜对方只是把他当做苦力,让他照顾弟弟妹妹。
后来闹了饥荒,他就被赶走了。
所幸,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京州。
那年锦衣卫正在搜罗小孩儿学武,他也去报名。
只为可以吃饱饭。
教武功的师父说,他还算是有天赋的。
于是这些年来,他不曾懈怠,终于爬到如今的地位。
他曾恨过自己的亲生父母,既然不能抚养他,为何要给他生命。
日子过的久了,他也看淡了。
自己一个人也挺好,不需要什么劳什子亲情。
可是如今不一样,或许他是有亲生父母的。
他的父母还健在,他有自己的亲人。
或许,是有人将自己偷走,这才让自己没了父母缘分。
想着想着,天亮了。
鹿九渊收拾好行李,带着鹿霜霜来找他。
为了快点回到青州,四人舍弃了马车,换了三匹马出行。
鹿九渊骑着马带着妹妹。
一路上风呼呼吹过,鹿霜霜将小脸裹在哥哥的斗篷里,时不时探出头看看外面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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