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是中原人,不过,我母亲是安邑人。”苏四海继续说着,神神秘秘地凑近宣六遥耳边,低下声音,“她是小妾——我是妾生之子。”
宣六遥像是得知了旁人的隐秘之事,颇有些尴尬,苏四海看着他的神色,有些满意:“殿下可是先皇的嫡皇子。”
“是。”
“可惜啊,”苏四海叹一声,乌亮的眼珠子覆在暗沉的睫毛下戏谑地看着他,“登了皇位的,却也是个妾生之子。”
“苏兄!”宣六遥一惊,低声喝止。
苏四海轻笑一声,亲热地将胳膊搂到他身后:“我又没瞎说。皇上的妾叫妃嫔,可就算是贵妃,也是妾。寻常人家继承家产的也都是嫡子,怎地到了皇室,这规矩倒是变了呢?”
宣六遥知道他说这话有用意,干脆不说话,只盯着舞姬出神。苏四海看了他一会,见他不回应,也就笑笑,转过脸开始看起舞来。
他一条手臂始终亲热地搂在宣六遥身后,手指尖随着鼓点,把他的臂膀当成了一面鼓,滴滴答答地敲个不停。
歌舞时饮的仍是葡萄酒,酒味甜软。宣六遥知道软酒后劲足,喝得不多,却见胡不宜和莫紫萸坐在一旁的座席上,却是一杯一杯地已喝得歪在一起。
他借机轻轻推开苏四海的手臂:“苏兄,今日乏了。不知苏兄可安排了住处?”
“自然。”
苏四海亲自领路,把宣六遥几人带进一座小院。那院就在将军府里,略略偏了一些,倒也清静。屋子已经准备好,一间给宣六遥,一间给胡不宜和莫紫萸,窗明几净,床上铺的都是新的被褥。
中间隔了一个正屋。
宣六遥心想她们身边有白鹿做警戒,倒也可以放心些。若不然,明明有那么多空屋子,自己偏偏要跟她们挤一屋,却也奇怪得很。他点点头:“多谢苏兄。”
“不必客气。会有人侍候殿下歇息,我先走了。”苏四海爽快地离开小院,留下几个婢女在院中。
宣六遥看着有两个婢女端着热水往胡不宜房里去了,自己也就进了屋,仰面往床上一躺,只觉浑身疲累,困意一层层地泛上来。
迷迷糊糊间,有人在脱他的鞋袜,还有衣服,不停地脱,脱了外袍,还要扒他的内衫、内裤,硬梆梆的手指在他肚皮上蹭过,他一下子酒醒一半,迅速捂住裤腰,抬头一看,侍候他的,竟然是两个裸着手臂的美貌女子,看那打扮是刚才跳舞的舞姬。
她们盈盈笑着:“奴婢侍候皇殿下洗澡。”
宣六遥抬着头往屋里望去,果然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木桶安置在屋子中央,想是水里撒了花瓣,香喷喷的直冲鼻子。他松了一口气,坐起身:“我自己来,你们出去吧。”
他低头看看,内衫的带子已经开了,露着半边细嫩的胸膛,他脱了衫,看那两个舞姬仍在屋里,想来一定是苏四海吩咐她们侍候,也就不再赶她们出去,穿着衬裤跨进了浴桶。
木桶很大,他坐在一侧,对面空荡荡的。
不过下一刻,一个光溜溜的女子从桶外轻轻巧巧地跳进水里,笑嘻嘻地从水中贴了过来:“皇殿下,奴婢阿香侍候您洗澡。”
阿香十八九岁模样,是那俩舞姬中的一个。她的手握着香胰灵巧在他身上游走,白嫩丰腴的胸在他眼前的水面处沉沉浮浮,春光旖旎。
宣六遥沉了脸:“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阿香一楞,她的手指本有意无意地在他胸前打转,此时也停了下来。却见眼前的俊秀少年脸沉如水,丝毫不见羞涩,也无半点虚与。她动了动身子,她的腿正抵在他穿着衬裤的腿上,薄薄地贴着,几无阻隔。
宣六遥此时手无寸铁,朔月剑被他搁在衣服上了,他只能倚仗他的气势来吓退这个不知深浅的舞姬。
可阿香想的是,若侍候不好皇殿下,等着她的,是更残酷的折磨。
她心一横,眉眼一挑,媚笑着不退反进:“奴婢陪皇殿下玩一会儿。”
宣六遥扭开脸,避开避无可避的春光。
腿上,阿香有意地蹭着,他退无可退,被逼得紧贴着桶壁,只恨自己没有神力震开浴桶。他转身扒着桶沿往外爬,却被阿香趁机软乎乎地贴了个满背,一双手更是不老实地抠在他裤腰处,他越往上爬,那衬裤就越往下褪。
他回头瞪阿香,她却笑嘻嘻地仰头看着他,又低了头,在他的腰身上柔柔地亲了一下,顺便用舌尖蛇似地舔了一下。宣六遥一身汗毛直竖,忍不住仰天长啸:“胡不宜——!”
危难时刻,他只想到了她。
下一刻,只听哐的一声,屋门被踢了个粉碎,胡不宜风似的卷进来,定晴一看,正见阿香光溜溜地把宣六遥搂在怀里,宣六遥撑着桶沿想逃却逃不走,一脸拉屎拉不出来的不爽快。
谁让宣六遥不痛快,谁就是她不共戴天的敌人。
胡不宜想也不想,拎起一把板凳朝阿香的大屁股砸了过去。
啪!
啊!
阿香一声惨叫,放开宣六遥转身要逃,却被掉进水里的板凳绊了一下,满头满脸地栽进水里扑腾,原本在旁边看热闹的另一个舞姬慌里慌张地去拉她,却被胡不宜当成同伙又拎了板凳狠狠地砸了。
两个舞姬忍着痛,狼狈地逃窜出去。
宣六遥把水里的板凳捞出去,松快地坐回水里,趴在桶沿上欣慰地看着胡不宜:“胡不宜,你就是我的救星。”
胡不宜凑近他,一张鲜嫩嫩的小嘴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她们是要把你捉去吃了么?”
“是啊,若不是你来得及时,我这会就被女妖怪吃了。”
“别怕,我会护着你。”
她拍拍他的脸,很是认真地说着。
宣六遥笑着握住她的小手,想当初还嫌丫头没用,她却比小子更有用。若是小子,只怕将来也是被女妖怪吃掉的命。
胡不宜为了保护他不被女妖怪吃掉,决定还是跟他睡一起。
她过来了,莫紫萸也跟了过来。她一个人也害怕。
于是大床归了胡不宜和莫紫萸,宣六遥抱着被子在地上睡了一宿,睡得腰酸背疼、唉声叹气:女妖怪真是要命!
夜里胡不宜还真肚疼了一回,好在带了药,化了肠内积食,也就没事了。不过她仍气哼哼的,觉着给她后来又加了许多肉的苏四海不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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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刚吃完早饭,小院里就响起笃笃的声音,自院门往里来。宣六遥听着这笃声往外望去,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屋门口,正是苏四海,他撑着手杖,似笑非笑:“皇殿下,昨晚睡得可好?”
“好。”
不好也得说好。说到底,他睡地板,是他自找的。
苏四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提了嘴角笑笑:“是苏某的错,竟弄错了皇殿下的口味,真是该死。”
“什么?”宣六遥莫名其妙。
他却扯开话题:“今日带殿下去城外转转,看一下我们西北的好风光。”
宣六遥不急着找灵药,自然没问题:“行,那就劳烦苏兄了。”
苏四海的目光长了钩子似的,在胡不宜和莫紫萸身上缓缓转了一圈,又转回来看他:“她们去么?”
“去。”
“行。”
苏四海那边带了宋子规,还有一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男子,疏眉大眼,苏四海介绍说是他的幕僚柯祖明。又有数十个兵士,牵了几匹高头大马等在将军府门口。
宣六遥三人只有一头“驴”。
这倒也不要紧,马有的是。
胡不宜和莫紫萸骑鹿,宣六遥站在一匹高头大马前犯了难。
马是好马,浑身雪白光亮,肌肉强健,四条腿伸得笔直,秤砣一般的马掌在地上能踢出坑来。
鞍也是好鞍,看着干净得很。
只是,有点高。
简直太高了!
那脚蹬子悬在他的胸口处,他怎么抬得上脚去?
怎得这西北的马,比起中原来,却也要高上一头。
他回头望望,苏四海和宋子规,还有幕僚柯祖明都已骑上马背,正整装待发。苏四海的马已经迈了步子往前走,他在马背上回过身,满眼戏谑地望着,也不知道吩咐个兵士帮宣六遥上马。
——故意的。
这能难倒他么?......还真能。
宣六遥眼睁睁看着兵士们越过他,跟在苏四海的马屁股后往前走,府门前只剩下他和他的马,还有骑着“驴”的胡不宜和莫紫萸,她们俩也眼睁睁地看着他,倒也没嫌弃,只是有些茫然,不知道他为何不骑上去。
只能叫人了。
他勾勾手:“胡不宜,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她黑亮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但还是下了鹿背,奔到他身边。
他有些难为情:“我上不去,你把我举起来好不好?”
“好。”
胡不宜二话不说,弯腰抱住他的小腿,把他直直地举了起来。宣六遥趁势抓住马鞍,又挣了挣腿,两条腿此时正被她紧紧抱住,抱住就不放似的。他只能低头吩咐:“你把我腿放开。”
“好。”
又是二话不说,干脆利落。
宣六遥只觉脚踝一松,身子直往下坠,他紧紧抓着鞍背,吊了一会,无可奈何地滑落了下来。
胡不宜很无辜地仰脸看他。
他突然觉得很滑稽,也仰起脸,哈哈大笑了三声,然后把胡不宜像一捆柴禾似的抱起,把她抱回鹿背,自己牵起马绳,慢悠悠地往苏四海离开的方向走去。
走路嘛,他是不怕的。想那些年在灵山爬上爬下,此时的平地还不比它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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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邑不算大,道路也是直来直去。宣六遥跟着苏四海他们的踪影,一路走到城门口,气定神闲地看看在马背上等他的三人,又抬抬手,示意他们先走。
苏四海抬眼看看柯祖明,眼里掠过一丝凝重,但随即,他的嘴角又勾起,浮起有些讨厌的笑容,他跳下马,大步走向宣六遥,扬声道歉:“皇殿下,苏某竟然疏忽了,得罪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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