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玉阳公主下嫁国公沈威,并带一百二十八担嫁妆,贵不可言,玉阳公主病逝后,继室王氏上位,私吞了玉阳公主的嫁妆,苛待嫡女。我要你把这消息,通过楼中姑娘的嘴,传遍整个京城。”
说完,沈长离还瞥了温澜一眼。
毕竟这事牵扯朝廷官员,她怕温澜不敢做。
“好。”
就这么答应了?
沈长离十分吃惊,“你不多考虑一下?或者找人实践一下我这副药的作用?”
温澜失笑,他与她之间的信任,从来不需要实践来证明。
“若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谈何合作呢?”
“说的对,那么……”沈长离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面对这莫名其妙的动作温澜一头雾水。
沈长离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现代,悬在半空的手拍了拍温澜的肩。
“合作愉快,不过。”
沈长离话锋一转,
“我提供的药方,自然要收钱,看在你我一见如故的份儿上,我们不谈钱只谈缘,咱们挣的钱五五分成啊。”
“好一个一见如故,我把你当盟友,你却把我当冤大头?”
五五分成,怎么不把他吃了呢?
不过,更令温澜惊讶的是,视金钱如粪土的沈长离居然要分钱?
“什么当冤大头?”沈长离一脸无辜,仿佛她是那个吃力不讨好的人,
“还以为温东家的格局多大,没想到也仅仅如此而已,唉!要知道,我这里除了治疗不举之症的药方,还有使男人金枪不倒的药方。”
温澜眉头直跳,这女人说起话来,怎么这么口无遮拦?
“我答应你,五五分成。”
沈长离偷笑两声,生怕温澜后悔,一个闪身,就出了暗格。
韶绾疑惑地递来一杯水,“姑娘怎么跑这么急?”
沈长离接过水咕噜咕噜的喝完,“没事,拿纸笔来,我给你写解毒药方。”
韶绾眼前一亮,连忙找来纸笔,沈长离刷刷刷,三两下就写完了两张药方。
将其中一张递给韶绾,
“按照这个药方抓药,对你体内弦月毒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又将另一张折起递给韶绾,“这个,给你们东家。”
“多…多谢姑娘……”韶绾抱着药方显得有些激动。
“不必在意,你带我见温东家,这是你应……”
还未说完,门外就响起了一声噼里啪啦碎盘子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接着,又是一声蛮不讲理的男声炸起。
“少在这儿骗人了,韶绾身体如何,本将军一看便知。”
“若是发现你们骗人,本将军扒了你们的皮!”
声音未落,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缓缓向沈长离靠近。
不难猜到,这应该就是被她打晕的少女,口中的“大客人”。
“姑娘,你快去后面避一避,别让他发现你在这里,否则他会杀了你的。”韶绾紧张地拉着沈长离,就要把她往纱幔后面带。
沈长离苦笑一声,“这纱幔也遮不住人啊!再说了,我躲起来,你怎么办?”
韶绾听见这话,不禁生出几分触动。
“唉,自古以来都是英雄救美,你的英雄没来,只好我先代而为之了。”
说着,沈长离说着,拍了拍衣袖,准备去开门,然而刚等她手碰到门阀的时候,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令她不得不停手。
“司马将军见到本王不是很高兴?”
门外响起一声威严的男声。
沈长离咽了咽口水,还真是应了那句冤家路窄,怎么在这个地方能碰到摄政王寒君袂呢?
虽然她胆子大,身手好,脑子灵活,可不代表她不怕死啊!
昨日寒君袂霸气凌然的模样历历在目,须弥环还未解封之前,她绝对不是寒君袂的对手。
若是被他发现,他的未婚妻在逛青楼,还跟青楼老板做生意,还不被千刀万剐?
门外又响起司马珏的回应:
“臣不敢。”
“不敢?你不敢谁敢?不是说你病了么?难道这揽月楼的姑娘还会治病?”祁王萧煜调侃道。
沈长离的好奇心被勾起,方才的担忧一扫而过。
敢情这个司马将军翘班,直接被领导抓到了?
八卦之心蠢蠢欲动,正听的起劲,韶绾就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赶快躲起来。
可吃瓜吃一半就走,不是她的风格,她决定听完,然后下一秒她就后悔了自己这个想法。
门外又响起萧煜戏谑的声音:
“不知是哪位姑娘,能让司马将军念念不忘,老鸨也太没眼力见儿了,居然不带出来让本王与本王的四皇兄看看。”
老鸨哪里敢忤逆这群王公贵族?登时唤道:
“小翠,还不快把韶绾姑娘带出来,见过各位贵人。”
门内沈长离只觉头脑发昏,眼下哪里还有小翠?只有她左右为难,举步维艰沈长离而已!
这种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的感觉,真的不妙。
沈长离试着推动暗格的门,发现门被锁了个死。
完了,这下真是躲无可躲。
韶绾不明方才还冷静自持的沈长离,为何如此惊慌失措,缓解道:
“你穿着我们楼里的衣裳,加上我的配合,装作小翠鸨母也不会说什么的。”
“不能。”沈长离一口回绝。
她额角这块胎记实在太显眼,配合得再好,还是会被发现。
扣扣扣…
“小翠,磨磨蹭蹭做什么呢?”
门外,已经响起了鸨母急促的声音。
没有回应,鸨母又向寒君袂二人赔笑脸,
“王爷见笑了,姑娘家出来见人,就是麻烦些的。”
“既然让她们出来麻烦,不如本王进去看看。”
萧煜行动比嘴快,话音落下的时候,已经飞身到了鸨母身侧,啪的一声推开了房门。
“什么人!”
随着一声尖叫,众人透过重重纱幔,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美人半裸着身子,如受惊小鹿一般缩回床榻。
韶绾倾城倾国的容貌,令萧煜有一瞬间的失神。
鸨母连忙挡住萧煜的视线,一边把萧煜往外推,一边赔笑解释:
“祁王见笑了,韶绾衣衫不整,羞见王爷。”
萧煜回过神来,没有多言,纵身一跃又飞回了寒君袂身旁。
他对寒君袂微微摇头,示意房内没有其他人。
寒君袂下意识攥紧了轮椅扶手,扶手嘎嘣一声,出现了一道裂痕。
还是让她逃了!
“既然韶绾姑娘不方便见人,那本王就先回去了。”
说罢,萧煜就推着寒君袂离开了揽月楼,徒剩一众人在风中凌乱。
摄政王与祁王就是专程过来看韶绾姑娘的?
众人不得而知。
而翻窗逃走的沈长离更是不知道,寒君袂怎么会出现在揽月楼。
好在她机灵,临危时刻翻窗而走,加上韶绾天衣无缝的配合,这才逃过一劫。
出了揽月楼,沈长离就直奔和守羽分别的地方。
待到和急得掉眼泪的守羽汇合,她才勉强松了口气。
“小姐,您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可让奴婢一顿好找!”
沈长离自知理亏,只认错道:
“我就是饿了,去那边买了点吃的,别哭了啊,快回去吧。”
“吃东西怎么还换了一身衣裳?”守羽打量着沈长离身上这件轻纱似的长裙,
“呀!小姐,你的腿出血了!”
经守羽的提醒,沈长离才感觉到膝盖上传来的刺痛。
低头一看,藕色的轻纱襦裙上果然渗出了血,想来应该是方才从二楼逃走时,不小心蹭破了皮。
但这话不能告诉守羽。
沈长离解释道:
“我不小心打翻了汤碗,撒了一身,换了件衣服,然后又摔了一跤,蹭破了皮。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说罢,沈长离拉着守羽就走,一点不给守羽多问的机会。
主仆二人消失在人群尽头,小满楼上的兄弟二人才收回目光。
萧煜疑惑的问:
“怎么总是碰到沈三小姐?”
寒君袂没回答,只是皱眉想,那女人感觉不到疼么?
萧煜又问:
“对了,四哥方才在揽月楼上是找谁啊?”
他本在校场练兵,谁知一身黑衣鬼面具的寒君袂突然从天而降,然后就把他劫到揽月楼演戏。
然而,演了一场戏,萧煜还不知道寒君袂的目的是什么。
“司马珏一连几天不上朝,我就是好奇那个韶绾有什么问题而已。”
“是吗?”
萧煜怎么觉得这话不真,他四哥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么?从来不会对女子感兴趣,就算对方是花魁也没用,更不会亲自驾临揽月楼。
寒君袂察觉萧煜意味深长的眼神,语气冷了几分:
“你怀疑我?”
“小弟不敢,”萧煜笑了两声,
“不过,说到司马珏一连几天不上朝这件事嘛,说怪不怪。”
“哦?”
“四哥有所不知,那名唤做韶绾的,是揽月楼第一花魁,不仅有倾城之姿,还弹的一手好琴,司马珏一个粗人虽不懂什么琴,倒是十分懂女人,已经拜倒在了韶绾姑娘的石榴裙下。”
萧煜说着,眼底也浮现出了一丝惊羡之色。
寒君袂对司马珏寻花问柳一事不感兴趣,倒是好奇沈长离为何要去揽月楼,有什么目的?
正想着,无影就去而复返回来了。
“王爷,属下查到了,沈三小姐去叶子养颜馆买了两盒时兴的螺子黛,去医馆抓了这些药材。”
无影将一张药方递给寒君袂。
药方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药材的名字,寒君袂也看不懂,索性丢在一旁,准备拿回去给鹤神医看,只道:
“没有别的发现吗?”
无影摇摇头。
寒君袂端起茶杯微抿一口,沈长离此人做事目的性很强,绝不可能平白无故去这两处地方,所以他才会命无影去查。
“咦?”萧煜拿起药方,仿佛看见了一个大发现,
“别的小弟不敢说,这味菟丝子是治肾虚的好药啊,我上回还见练武场的老王媳妇给他抓过。”
寒君袂听见这话,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什么?”
“就是治肾虚的药啊!”萧煜重复一遍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沈三小姐一介女子买这做什么呢?无影,是不是你查错了?”
无影还未开口,寒君袂就冷声道:
“无影不会出错。”
无影跟随他多年,事无巨细,绝不会出错,而结合方才他跟踪沈长离的情况来看,这就是一封治肾虚的药方。
这女人抓治肾虚的药方做什么?
而这一点,萧煜也想到了,他瞥向寒君袂,心道:难不成是沈三小姐听闻他四哥腿瘸,误以为那方面也不行?
寒君袂察觉萧煜怪异的眼神,尽量压制心中的怒意,只道:
“无影继续追查!”
沈长离哪里会想到自己的一封药方会引起这么大的误会,眼下的她只忙着斗沈夫人母女三人。
夏枯没请到沈长离,沈夫人母女三人干脆连床带被子挪到了芷萱院。
沈长离一进门,芷萱院就响起了鬼哭狼嚎般的呻吟声。
沈夫人本以为这架势足以将沈长离唬住,不成想,沈长离直接绕过三人进了卧房,
守羽一边给沈长离的浴桶里添水,一边小心翼翼的问:
“小姐,咱们就把夫人,大小姐二小姐晾在外面不要紧吗?”
沈长离知道,守羽这是担心沈夫人以后不会饶了她。
但眼下,主动权在她手里,是她不饶沈夫人,以后的日子里,主动权也只会在她手中。
“小羽毛,从今以后,有我在,没有人能欺负我们。”
守羽先是一愣,随后坚定的点头。
这话若是放在以前,她不可能相信。
但眼前的小姐如同脱胎换骨,俨然已经强大到她都有些不认识了,她没有理由不信。
“水凉了,你再添些。”
守羽应声出去添水,然而还没踏出门,就被沈玉兰身边的夏枯拦住了。
“还添水呢!我既已答应了你的条件,你也应该履行诺言帮母亲和柔儿解毒了,不是么?”
沈玉兰直接绕过屏风,走到浴桶边,可见十分心急。
可回答她的,只有沈长离轻飘飘的一句,“出去。”
面色苍白的沈玉柔扶着胸口闯进来,
“沈长离,你不要欺人太甚!”
“那我就欺人给你看,我不治了!”
说到此处,沈长离直接从浴桶中站起身来,水花溅了两姐妹一身,同时,扯过长袍披在身上。
两姐妹如落汤鸡,而沈长离美人出浴。
沈玉柔咬着牙,恨不得上去将沈长离撕碎,可她越是生气,五感散毒性发作的越剧烈,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沈玉兰勉强露出一个笑脸,以商量的口吻:
“三妹妹,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僵呢?柔儿口无遮拦,你多担待。”
“我凭什么担待?”
沈长离丝毫不给沈玉兰好脸色。
杀人放火的是她们,现在却要她一个受害者多担待?
这是什么道理?
“想我出手救人,赖在这是没有用的,得先把我母亲的嫁妆还回来,一日不凑齐,我一日不会出手!”
语气冷漠,不容商量。
沈玉兰万万没想到,沈长离会跟块石头一样,居然这么硬!
“好!”回答沈长离的,是沈夫人。
她在红裳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进门来,
“好的很,红裳,把本夫人的钥匙拿来给她便是。”
沈夫人能这么爽快的答应,一是因为心疼沈玉柔。
二是因为她也被折磨的受不了了。
三是反正这些钱迟早会还到她手中,暂时交给沈长离,也没关系。
她没想到的是,从交出去开始,这些钱永远都回不来了。
不过多时,红裳就将沈夫人的金库钥匙拿来了。
沈夫人举到沈长离面前,又缩了回去。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沈长离微微勾唇,“你觉得你有谈判的资格吗?”
钱没了,大不了再挣。
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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