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双眼泛红,挥袖令道:“着本吏的令,领六殿在城楼仔细转转,务必挨个查验每一块瓦片,即便挖地三尺,亦要将人翻出来!”
吕岱掉转过头,口中不断埋怨:“六殿呐六殿!你看看!本殿方才说什么来着?冥官大人何许人也?你怀疑谁不好,竟怀疑到冥官大人头上?”
话说一半忽然词穷,转头望向秦广王直拿胳膊肘怼他,催道:“你还站这?说句话!”
秦广王原本两手相错揣在袖中,正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的模样垂着眸,忽然被吕岱搅合进是非之中,这才不情不愿掀起眼帘,扭头朝卞城王望去一眼,幽幽开口:“简直不知所谓!”
吕岱附和着“哎”了一声,忙伸手拉着卞城王,转身朝江枫道:“快给冥官大人赔不是。”
卞城王瞪大了眼睛,梗着脖子一脸不服:“下官奉令行事,何错之有?”
吕岱别过脸,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朝天上翻了两个白眼,适才转过头,扮做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喝道:“毕元宾!本殿在冥官大人面前给你留了台阶,你可不要后悔!”
卞城王不为所动,撸起袖子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于是乎,江枫大掌一挥,着阴差领着卞城王,里里外外将酆都城城楼查了个底朝天,整整一夜过去,数百人愣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寻出。
酆都城城楼下。
卞城王被罚脱去上衣,光着膀子跪在那,身后一左一右立着两个阴差,二人手中执着沾了水的带刺皮鞭。
城楼上,吕岱在卞城王的哀嚎声中,躬身朝江枫揖礼道:“冥官大人,待这一百八十鞭打完,六殿也该长了记性,再不敢乱来,下官告退。”说完,转身离去。
一阵风来,江枫衣袍被风吹得扬起,他眸色深沉,转眼望向某处。
厉温侧身而卧,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拥着月漓,闭着眼阖目假寐,耳中听着白无常将城楼的事一一告知。
白无常说完,抬眼朝红色床幔内小心翼翼望去,欲言又止。
厉温缓缓睁开眼,吐出一个字:“说!”
白无常垂首再道:“属下已查明,这两日因二殿命悬一念,六殿着其手下大包大揽,暗中将上下公文截留,恐怕……已生了二心。”
厉温眯了眯眼,眼底杀意骤现:“本殿知道了!”
白无常应声退下。
厉温执起月漓带着幻铃的手,听见清脆铃铛发出一声响,指腹似是有意无意,揉捏着她细皮嫩肉的柔荑,一时间心旷神怡。
要不要封她法器呢?
罢了!看在她肯救自己一命的份上,暂且放她一马。
月漓本就重伤在身,此番为救厉温几乎耗光灵力,昏昏沉沉睡着,察觉到手背微凉,迷迷糊糊睁开眼,恍以为躺在身边的是江枫,下意识翻手去捉他:“江枫……”
厉温听得直拧眉:“嗯?”他这厢语气有些不满。
月漓却恍以为他在回应自己,口中呢喃着念道:“跟我走…我带你…还阳。”
厉温胸腔顿时生出一股无名火,倾身将她那张柔软的唇噙在口中,趁她虚弱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轻易便探入口中,卷起她灵舌反复吮吸。
月漓伸手去推,掌下力道没有几分,再加上她恍以为那是江枫,这一推竟推出些欲拒还迎的意味。
至此,厉温心头之火瞬间消去大半,略带侵略霸道的吻,不由得更加深了几分,渐渐意乱情迷,气息逐渐有些急促,亦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想要更多。
月漓被吻的七荤八素,早不知东南西北,连呼吸都险些忘了,直到舌下麻筋猛地一痛,不由得嘤咛一声,痛得浑身一缩,伸手推他胸膛。
厉温听不得她这声,张口放她缩回灵舌,顿时喘着粗气,深深望了一眼,口中喃喃唤道:“月漓……”
月漓一朝得空,遂翻了个身面朝床内,微拧着眉表示些许神情不耐,朝里面挪了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再次阖眼睡去。
见状,厉温竟被气得发笑,只得暗暗叹了口气,伸手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埋首在她颈间,阖眼嗅着她淡淡体香,心猿意马。
他深知,月漓此刻实在是没认出自己是谁,只当他是江枫那厮,否则依照她那夜猫一般的性子,知晓被自己如此欺负,怕是非得跳起来挠他两爪不可!
罢了……
今夜也实在没精力,懒得再去同她较真,待明日睁开眼,且还有的受。
一想到,明日一早还要驯服小野猫。
厉温不由得唇角带笑,很是乐意见到她明天一早醒来张牙舞爪,与自己斗智斗勇的模样。
这一次,他定不会只强硬着来。
次日一早。
月漓头昏脑涨的坐起身,抬眼见红袖战战兢兢跪在床前,见到她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不由得愣一愣。
红袖低下头,将额前抵在冰凉的地板:“尊主大人,奴婢奉二殿之命,前来领罪。”
月漓抬眼四下望去,她怎会在这?
下一刻,厉温抬腿走进门,目无斜视径直走向桌前,撩起黑袍坐了下去。
不多时,有阴魂端茶倒水,鱼贯而入。
月漓拧眉,望向那个背影问道:“江枫呢?”
厉温没有言语,伸手接过阴魂递来的茶盏,送到嘴边低头饮了一口。
紧接着,有阴魂端着铜盆走来,立在床前跪下身唤道:“请尊主大人沃盥。”
月漓面色铁青,光着脚从床上走下,一把夺过阴魂手里铜盆,快步来到厉温身后,都头将一盆水倒在他头顶,随后将铜盆扬手扔出。
铜盆落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厉温端茶盏的手一顿,转手神色如常的递给阴魂。
端茶的阴魂早被吓得半死,见他递过来又不敢不接,只得颤颤巍巍伸出双手,接过茶盏更是哆哆嗦嗦个不停,任凭手中茶盏发出“咯咯咯咯”的轻响。
厉温身上淋着水,起身朝门外走去,从头到尾没再看月漓一眼。
月漓厉声喝道:“厉温!”
厉温唇角似笑非笑,脚下步子不曾停,置若罔闻般抬腿,迈过门槛。
月漓气结。
不多时,又有阴魂捧着铜盆走了进来,屈膝跪在月漓脚边,将铜盆高举过头顶。
月漓独身一人来至酆都城城楼,远远便听见古琴的声音,由阴魂领着入了庭内,见他坐在帘后,背影孤寂:“为何让我留在厉温身边?”
江枫指下琴弦一顿,琴声再次响了起来:“北方鬼帝已然知晓,是你强留我魂魄,致使我虽已身死魂消,生死册籍却仍记录在案。”
月漓双手攥拳:“这算什么理由?莫非厉温逼着你,拿此事威胁,你才……”
江枫双手按上琴弦,忽然抬起眼望向城楼下,拦道:“月漓!如今这样极好,趁早绝此助我还阳这份心,倘若你不愿留厉温身边,大可即刻返回凡界!”
月漓愕然。
她不记得自己如何回到厉温府邸,待回过神来时,人已站在庭院中。
远处,红袖战战兢兢走来,“噗通”一声跪在她身前,口中苦苦哀求道:“尊主大人,奴家求您给个痛快,奴家实在受不住了……”
月漓不解:“什么受不住了?”
就在这时,有白裙阴魂走上前,抬手招来两个阴魂,冷声道:“拖下去!跪在此处也不怕污了尊主大人的眼?”
月漓拦道:“慢着!把话说清楚。”
白裙阴魂道:“尊主大人不必理会!自昨日二殿醒来后,便吩咐:令人将她尸骨刨了出来。二殿有令,您若是想出口气,将她挫骨扬灰也好,打得神魂俱灭也罢,皆凭您一人心意。倘若您不愿脏了手,二殿还吩咐,一个时辰毁她一根骸骨,直待何时毁尽,一了百了。”
月漓愣了一愣,看向红袖时见她一条腿的位置空荡荡,不禁拧眉道:“二殿何在?”
白裙阴魂带路,绕过一个花园,领她来到正厅前,便自行退去。
月漓抬脚,正欲推门而入。
屋内,传来厉温不怒自威的声音,传了出来:“毕元宾,本殿还没死!你便这么急不可待?背着本殿截取上下公文,打算越俎代庖?”
卞城王颤着声答道:“二……二殿息怒,下官只是见您重伤在身行事不便,想借机为您分担一二,实在不是起了此等不臣之心……”
厉温怒极反笑:“哦?如此说来,竟是本殿冤枉了你?昨夜你钦点数百阴差,逼上酆都城城楼一事,又如何算?莫要告诉本殿,你不知那儿住着冥官大人!
本殿还听闻!你够胆当面妄议上司,直道他与那强留凡人魂魄的霁族之人相互勾结,一面在阴司谋得鬼吏一职,另一面暗行还阳之事。
毕元宾,你好大本事!本殿往日竟没看出来,你这六殿竟非池中之物?”
说着,他站起身让开身下椅子,又道:“站那作甚?本殿这把椅子坐得够久,也是时候挪挪位置,不如趁此正好让给你,如何?”
卞城王浑身似是抖筛,哆哆嗦嗦的不成样子,躬身揖礼口中直呼道:“二……二殿息怒!下官、下官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万万不敢坐上那个位置……实在是、实在是……”
厉温冷哼一声,沉声道:“实在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以为本殿就此灰飞烟灭,你好借机往上爬一爬?毕元宾!本殿没死,岂非令你失望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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