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秀花如今已有十五,眼看要到了说亲事的年纪。
先前爹爹常问他,想找个什么样的郎君,奈何她连门都不出,怎知别的郎君该是什么样子?
是以每每被爹爹提起,她只得羞涩着去摇铁无双的胳膊,撒娇道一句:要一辈子陪在爹爹身边。
想到此,铁秀花登时又羞又恼,暗道:爹爹在江湖上的朋友,能是什么好的?不是五大三粗,就是粗鄙不堪,竟连问都不问自己一声,任由外人闯来她这个姑娘家的院子,岂非坏她名声?
铁秀花捂着口鼻又咳了一声,适才用咳哑的嗓子气结道:“什么公子?还不去寻小厮将人撵出院,不准他再来!”
丫环道:“小姐!这位公子不一样……”
“在下江枫,因同行中有位姑娘走散,遍寻铁木岛十三处院落仍不见下落,盘问下得知,唯有铁小姐的院子未寻,故此前来打扰。”
闻声,铁秀花猛地抬起眼望向门外,心口似是有什么在荡漾着化开来。
半晌未得到任何回应,江枫张口欲再说些什么。
“公子请进。”
见状,丫环高高挑起竹帘,红着脸颊喜滋滋道:“公子请!”
江枫不由得拧眉。
他如何不懂,只是碍于眼下找人要紧,实在顾不得这些,遂抬脚迈过门槛,一入门迎面先是闻见浓浓的草药味,四目望去,屋内光线昏暗,门窗皆关的密不透风。
丫环紧接着跟了进来,声音里带着温柔的笑意,朝他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他往里走。
铁秀花依坐在床围,手中攥着一张蓝色的绣帕,捂在口鼻低低的咳喘着。
忽听有脚步走来,她下意识抬起眼。
丫环眼底带着玩味的笑意,朝江枫侧颜望了一眼,瞧着屋内光实在昏暗,遂自作主张朝窗前走去,将一闪窗棂推开了个缝隙,透进些许光亮。
一瞬间,铁秀花仿佛觉着眼前的公子,似是窗外那道光般直射心底,瞬间驱散她这十五年遭病痛的折磨,怔得她久久回不过神。
江枫瞧见铁秀花如此,下意识迈开脚侧了侧身,垂着眼帘恭敬道:“铁小姐,不知您可曾遇到位身上有伤的姑娘?”
铁秀花恍然间回过神来,当即羞得满面通红,避开眼不敢再看:“有……有,她似是一双眼不能视物,倒在我院子里,被小厮瞧见来禀,我才命人将她带了回来。”
“她现在在哪?”
铁秀花抬眼朝丫环望去:“欢儿,你替我领公子去见那位姑娘。”
欢儿道:“是!”说着,转身朝门外走去。
江枫不欲多留,微微躬身朝铁秀花道了句:“多谢铁小姐。”
“工资且慢!”铁秀花见他匆匆要走,情急之下没有顾着小女儿的矜持,忍不住出言拦阻。
太快了!
她还没来得及与他多说两句。
铁秀花顾盼生辉的眸子,见着江枫缓缓转过身,一脸娇羞别开脸道:“公子方才说……你叫什么?”
江枫拧眉,声音忽然有些冷,带着疏离和所剩不多的客气:“江枫!”话音刚落,便急不可待的转身快步而去,仿佛一刻也不想停留。
铁秀花口中将他名字喃喃念了两回,再抬起眼时,面前已无人影。
这厢,月漓剜出男子双眼,掌中托着他血淋淋的猫眼,听着猫妖痛苦的喊叫声,幽幽道:“你伤本尊双眼,这笔账咱们就此平了,现在来说另一笔!你……”
忽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了一把,却没能推开。
“月漓?!”
忽然听见江枫紧张的声音传来,月漓愣了一愣。
她只顾着与猫妖算账,却忘了自己突然离开,难免教人担心着急。
月漓:“江枫?你一个人来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枫久久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如释重负松了口气,转头朝欢儿吩咐道:“多谢姑娘带路”
欢儿客气应了一声,转身原路返回。
至此,月漓挥手撤去门口结界:“进罢!”
江枫推门而入,见一个男子躺在血泊,浑身上下是血,脸上两个窟窿,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再抬眼望向月漓时,被她眼底血红色看得怔在当场,心底一沉。
月漓面上带着她自己尚未察觉的笑意,抬手将托着猫妖眼珠的手心朝他面前推去,语气轻快道:“来得正好!你瞧这是什么?”
江枫垂眸,见她鲜血淋漓的掌心托着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珠,面色难堪的紧。
从前他以为,月漓虽是鬼门中人,却不会做些残忍的事,而今见她生剜猫眼,还是忍不住拧眉:“月漓……”
月漓听出他声音里有些埋怨,托着猫眼的手缩了回来,一脸不解:“怎么?”
江枫默了默:“没什么,既然你气也出了,随我回去罢!”
月漓道:“哪去?我还没审完。”说着,重新蹲下身,伸手中探向男子脸上摸了摸,只手掐着他面颊,冷声道:“本尊还有话问你,你可要想仔细再说。”
猫妖此刻已是气若游丝,虽将她每个字都听得清楚,却连回应的气力都没了。
“本尊知道,若非有人下令,凭你的本事,也不会知晓亢悔木在铁木岛的消息,说!你究竟奉何人之命?”
猫妖喉结滚动,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见他如此,月漓冷笑一声,一把将猫妖塞入袖中,攥着飞霜的手探向男子面前。
“月漓!”
下一刻,月漓察觉到自己攥着飞霜的右手,被人牢牢捏在掌心,不由得拧眉道:“江枫,你做什么?”
“他若不说,至多一刀结果了就是,何必如此?”江枫一脸不忍,他从未见月漓手段如此,以为至多不过杀人。
在江枫心里,认为月漓到底是个姑娘,如今看她不见丝毫手软,手段这般凌厉,连他这个男人都不禁胆寒。
闻言,月漓猛地一把夺回手,双眼空洞的望着江枫方向,冷声道:“江公子若实在看不过眼,不妨先去门外等我,少碍事!”
紧接着,她动手开始摸索着割开剥皮。
猫妖疼得只能在地上痉挛,连挣扎都做不出来,他想死死不了,只能越疼痛,越无比清晰的感受着活剥皮的痛苦,可以感受到皮肉一点点撕扯着分离。篳趣閣
只看了两眼,江枫便猛地站起身,往门外而去。
江枫一遍遍在心里提醒着:月漓杀的是妖!可即便如此,却还是一脸疲惫的闭了闭眼,一脸不忍。
不知过了多久。
月漓手里拎着黑色的皮子,摇摇晃晃从门内走了出来,抬脚迈门槛时,或许实在筋疲力尽,不小心绊了一跤,登时惊得后背起了冷汗,眼看便要面朝地摔下去。
江枫及时伸出手,将她一把捞入怀中,顺势抬眼望向屋内,满是鲜血的血泊中,躺着一只被剥了皮的猫,深吸了一口气,垂眸望向怀中。
月漓缓缓阖眼,面上一片安宁的睡了过去。
至此,江枫一把将她手里的猫妖皮扔远了些,适才横抱起月漓,转身走向院门。
窗下,铁秀花肩上披了件蓝色短褂,透过窗棂缝隙,目送江枫背影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那道身影,依旧舍不得收回眼。
月漓这一睡,直到后半夜才醒。
只是因着她双眼不能视物,分不清究竟是什么时候,遂摸索着从床上下来,迟疑着张口唤道:“云淮?江枫?”
片刻后,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江枫手中端着烛台,身上带着丝丝凉意,走向月漓面前,朝她面前仔细望了一眼,见着她眼瞳没有之前见着的血红,张口道:“醒了?”
月漓道:“现在什么时辰?”
江枫道:“子时。”
月漓面上一顿,喃喃道:“我只记得在审问猫妖,怎么就突然睡了过去?”
“你先前虚耗灵力,又挨了整整一夜,兴许只是有些劳累过度,如今睡了一觉可有好转?”江枫如此说着,转身将烛台放在桌前。
跳动的烛光印在他眼底,有些复杂的情绪。
月漓伸手摸索着转身,往床前走去:“好多了!精神了些,明天咱们再向铁无双要来亢悔木,教我想想有没有什么法子……”
“月漓!”
月漓嘴边的话一顿,轻声应道:“怎么?”
江枫忽然转过身,望着眼前和白日里判若两人的她,不知怎么竟有些后悔,或许如厉温所说,他不该教月漓经历这么磨难。
今日所见,江枫有些不敢相信,这还是他认识的月漓?
月漓见他良久不出声,迟疑着问道:“莫非铁无双说了什么?还是他不想修复亢悔木?”
“我只是担心你。”
月漓有几分惊讶:“担心什么?”
江枫缓步走向月漓面前,伸手探向她双眼,指尖在停在一寸之外:“最近常常感觉与你以前有些不同,不知因为什么缘故。”
月漓面上微微一怔,敷衍着应了一句:“人都会变。”
这一刻,江枫忽然忆起在月漓神识里,见着一只浑身是火的大鸟。
迟疑着问道:“我听秦广王与吕岱讲,霁族与凡人有所不同,凡人身体至多承载一个魂体,而霁族却有不同。”
闻言,月漓面色忽然有些凝重,从她后来得到的消息来看,十年前霁族之所以覆灭,皆因阖族启用弑神之阵。
“月漓,你身体里……究竟有多少魂体?”江枫怀疑,月漓如今的变化,该与自己见到的那只大鸟有关,难道在她不知不觉间,被什么占据了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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