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转瞬而逝,又来到了愉快的周一。
白析背完单词不久,两人稍微交谈了一会儿,江弈就又被主系统拉入休眠状态,说是要继续校正。
高二的他,周末日程排的很紧,横竖用不了系统的功能,再加上新人任务已经完成,新任务还未布置,休眠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上线,恢复与白析的感官联通。
炙热的阳光。
宿主穿着礼服衬衫,带着手套,端正地立在国旗之后,阳光之下。江弈第一次知道,原来白析是国旗班的护旗手。
【系统已上线。】
白析视野的左上角浮现出那个银白色的小巧的图标。
白析觉得手腕上有点难受。在手套的下头,他带着一块手表。而这块表他已经很久没有带过了。
江弈感受到了这块手表的存在,知道宿主最终还是听从了他的建议:昨天两人交流的时候,他询问白析平时能不能戴手表。
作为系统,他现在时刻要注意高二的自己的作息。在手表的辅助下,他能够更精确的获知时间,有利于帮助完成任务。
江弈记得自己询问完后,白析迟疑片刻,缓缓地拉开了一侧的抽屉。他从一个盒子里取出一块表。
这是一块旧表,好像曾经被用过很长一段时间,又被收纳在抽屉里头,许久未看一眼。
“不舍得丢,却也不想带。这表还挺贵的,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再向我妈要一块新的。凑合着用吧。”白析既是为了给系统解释,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之后,江弈就进入休眠状态了,他的回忆也到此为止。
六月上午的阳光打在白析身上,浓墨重彩。他略微低头,等待着号令。
“起步,走!”从后方传来一声清脆的口令。
白析护送着国旗,随着方阵一起踢完了正步。队伍路径的尽头是一颗银杏树,他就正好停在树阴里。
江弈觉得这个天气穿衬衫未免有些闷热,宿主腰侧沁了一层薄汗。
在漫长的阳光中,漫长的升旗仪式和更加漫长的年级主任讲话终于结束了。上课铃就压着他讲话结束的那一秒钟响起,学生们四散纷纷。
江弈想起周末和白析的谈话:钟陵中学是周一早上先上两节课,然后举行升旗仪式。之后还有三节课才能吃午饭。
白析一步三个台阶,猛地冲回班上。
钟陵中学的新教学楼采用了回廊式旋转楼梯,墙上挂着电子大屏。奈何宿主跑的太快,江弈看不清。
这节课刚好是数学。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等待学生落座。
王老师是个老头,精神矍铄。他端着个搪瓷杯,吸溜一大口浓茶:“人都快来齐了吧?快到位子上坐下来。没来的我们就先不等了,开始讲题了啊。上周六我们还留下来一个小尾巴,得赶紧把它处理掉。”
白析调整了一下坐姿,洗耳恭听。原因无他:这个留下来的小尾巴就是月考试卷填空的最后一题,系统写错的那一题。
上周六老师说它难度最高,要放到最后,有时间再讲。
“本来呢,”王老头的声音抑扬顿挫起来,“这题我是不打算讲的,因为这部分内容涉及导数,我们还没有学过。陆安中学那边的出题人故意压我们高分段的。”
“他们的教学进度比我们遥遥领先,已经基本讲完了导数内容。可能高分段的学生还做过针对训练,甚至见过这道题的原题。”王老头说着,皱了皱眉头。
“就算学习过导数相关知识,这道题的计算量也不小,耗时间。是综合性很强的一道题,非常考验能力。”
白析的手机又开始震动,拿出来一看,果不其然蔡云轩:
小蔡:艹陆安中学不讲武德
小蔡:十三班的人跟我说,他们回去查了,这题是直接拿南省前几年高考导数的压轴大题改编成的,
白析抽空回了个感叹号。
小蔡:压轴大题分三小问,前两问还能给第三问一点提示,他这道填空直接是把第三问放上来,难度陡增
小蔡:估计目的就是压着我们学校十三班那些妖孽不让他们拿满分的
白析刚把指尖放在键盘上,准备打字,就听见一道机械音:【上课请专心听讲,不要分神。】
无奈,白析以三个感叹号结束了这次谈话,干脆把手机关机,放入书包内。
王老头的声音继续从讲台上传来:“跨校联考嘛,出点这种事也倒还说得过去。但是这是一道改编题,一改改出问题了,”
老师随手一扬粉笔:“他们更改数据后,继续按原题的思路解题。分类讨论没分全,然后就遗漏了一个临界值。”
“他们出的卷子,给的答案,所以我们学校也没细看,群里头给的那个答案不对。”
王老头在黑板上快速地写下一行字:“你们早上交的试卷订正的我都批改过了,刚刚让课代表发下去了。你们把这题找出来改一下。订正的时候也上点心啊,不要就顾着抄上去。””王老师卷起手上的试卷,敲了敲黑板。
白析听见老师慢悠悠的声音:
“正确答案是:(-∞,9】。左开右闭区间啊,这个‘9’可以取。”
白析瞳孔一震,翻开桌面上的错题本,发现老师圈出自己订正的那道题的答案,在旁边打了一个五角星。
王老师丝毫没有注意到白析,继续讲着这道题的前因后果:
“小瞿老师,就是那个十三班的班主任——他昨天晚上又看了遍月考卷子,才发现陆安给的这一空的答案不对,大半夜的发消息去问。”
“结果陆安那边的人今天早上才回复,说是实在不好意思,确实给错了。”老头慢条斯理地端起了茶杯。
“改卷的时候,都是按照他们那边给的标准答案改的,可能有极个别同学写的是对的,但是没给分。没办法咯!”说着王老头又喝了一大口浓茶,“年级里仅有的五六个写出这道题的人,其实也是写错了。”
江弈注意到,老师的牙根儿有些发黄,还有些茶渍。
“现在成绩已经报上去了,而且反正月考嘛,也不进入档案。我们几个老师商量了一下,成绩呢,就不改了:反正只涉及一两个极少数的同学——可能根本没有人写出来。”
“要是真写出来了,”王老头咧嘴呵呵一笑,“估计也不是在乎这五分的人,你们说是吧?”
“下面我稍微花个五分钟点一下这道题啊,能听懂的同学就听,听不懂的呢,就尽量听吧。”
白析很显然属于“听不懂,尽量听”那一类的,他带上了口罩,压低声音:“系统?”
【怎么了?】
“我承认我当时对你的评价存在一定的偏差:你还是很智能的。”
【……谢谢。】
【听课。】
白析陷入了沉思:之前自己还怀疑系统过于智能,思维模式如同真人。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这题就不像是人能写出来的。
那看来自己好像真的绑了个外挂?
打消疑虑后,白析尝试尽量听,然后听不懂。
王老头在讲台上眉飞色舞:“所以说9这个值呢,就正好对应这个函数图像的切点。切点是可取的。”
“其实这道题啊,要是你们能在考场上有限的时间里写出来,现在直接参加高考也不用烦了。”
说完他把粉笔丢回讲台上,拍了拍手:“按理讲,这也没有超纲,就是有点超前:上选修课本的时候,你们就会学到导数了。”
“提前了解过这方面内容的同学啊,非常的好,但是不知道的同学也不要气馁啊。慢慢来,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保证都能学好。”
“同学们不要因为一道题而灰心丧气,继续努力啊!”
“这堂课还有几分钟啊?”老师气定神闲地问道。
白析看了眼手表,顺口回答:“老师,还有一刻钟。”
“哎呦,坏了周测卷子还没讲。把卷子都拿出来,赶紧的。”王老师匆匆打开另一份word文档。
转眼一上午的时光匆匆流逝。午饭过后,王老师走过来,拍了拍白析的肩膀:“拿着月考试卷过来一趟。”
江弈无奈:【请尽量在午休之前进入水房,否则新的任务要完成不了了。】
“好的。”白析一句话回答了两个人。
办公室里的空调风有点冷,白析把防晒服的拉链拉上了。
近距离看,江弈发现那个搪瓷杯都用的掉漆了,放在桌角。看来王老师是非常喜欢这个杯子。
“白析同学啊,月考试卷最后一题是你是来不及写了吧?老师也理解。”
“但是,你这个数学要抓紧啊!你的班主任跟我反映过了。你看看,其它门都那么好,就数学一门把你总分拉下来那么多,不可惜吗?”老师指着分数条,语重心长。
“快要分班了。但你这个分数段,短期内要提分很快,提个20分都不是问题,老师相信你。”
白析沉默着,微微点头。
“你看,你的月考的订正,就做的比平时要好,”说着他翻看起白析的卷子,“比如说填空最后一题。班上绝大部分同学写的都是跟发在群里的答案一样,但是你写对了。很显然有过自己的思考,不错。”
“其实这题我是问了别人的。”白析笑了笑,解释道。
“问别人也是一种学习的很好途径。这一个月你好好听讲,整理错题。不懂的要多问。哪怕提个十分,那个排名也会上去。”
说着,老师又翻看了一些其他题目的订正:“比方说这道题很简单,不该错的。要优先考虑定义域……”
…………
白析还是设法抢在午休前回到了班级,他把自己反锁入水房,接受系统的指导。
中午的时间很短暂,下午的课也一节一节的结束了。很快,江弈迎来了他进驻白析体内的第一个晚自习。
由于高二的他,这一时间也在晚自习,所以系统的技能一律无法使用。江弈索性进入了待机状态。
忽然,主系统强制他进入跟宿主的通感状态,此时两场晚自习之间的课间已经过去了一半。
宿主的心跳比平时要快,这是江弈上线后的第一个念头。
他的宿主沿着楼梯往楼上走。
白析夜跑过后,正准备回到座位上喝点水休息。他刚走完最后一级台阶,周围有人惊呼:“月考排名!”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
白析回头,他看见大屏幕上姓名和分数翻涌着。
整理好的月考排名,按照分数次序滚动播放。
虽说尚未分班,但是月考分数是按四门总分排的,而不是九门。
也就是说语数外三门主课,加上一门物理或者是历史。
大屏幕上,先是播放了理科的排名,然后是文科。有的名字在两个榜单上排的都很靠前。白析搜寻着自己的排名,目不转睛。
江弈回想起之前自己看考试排名,一般都不会看那么久:他的排位很高,很少掉出理科总分前十。所以名字相当好找。
更何况,他的主要精力是放在了化学竞赛上,对于常规途径高考反而没那么在意。
再加上有一个身为本校老师的母亲,知道分数排名总是比别人会早一些。
江弈从回忆切换到现实。他看见大屏幕上出现了宿主的名字,提醒道:【看左下角】
虽说是视觉共通,但是注意力可以放在不同的地方。刚才白析光顾着往右边的分数上看,倒是江弈先找到了他的姓名。
白析在系统的提醒下朝左下角看去。
他的分数正好在密集段。这个分数段相差一分,排名就可能差十几个人。
就在他们盯着大屏幕的这几分钟,白析周围的人群也逐渐密集。
大家都对自己的排名十分关心,留在班里自习的人收到同班同学或是朋友的通知后,也聚集过来。
回廊式旋转楼梯上站满了学生,鳞次栉比。
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寻找着自己的名字。同时也好奇的打量着或是陌生或是熟悉的名字。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和分数罗列成表格。每一个名字被抹去了其余的特征,只留下一个分数,作为唯一的脚注。简洁而残忍。
白析一言不发,给自己戴上了口罩,江弈觉得他的心率一直没有降下来,比平时要偏快一点,应该是感受到压力了。
人群攒动,恍若丛林。
竞争感催动着紧张的气氛。压低声音的感叹和哀叹,在白析周围此起彼伏。
这是分班考前最后一次大考,基本上排名已定。
时不时有人与身边的朋友三言两语地讨论着彼此的排名和选科意向。
大家关注的也不仅仅是自己的分数,还有总分和单科排行上的那些佼佼者。“完了完了”,“好强啊!”,“我是菜鸡”……诸如此类的话语不绝于耳。
从左下方的台阶上传来几个人交谈的声音:
“历史最高分竟然有98?!”
“白析。是七班那个吧?他上次期中不是还来了个满分吗?”
“强啊……”
“我怎么没在文科总分排名上看的他?”
“听说是偏科,数学太菜了,拉分太多。综合起来,排名就不高了。”
白析独自立在台阶最高处,他所处的那一级正好是人群的空隙。
他沉默不语,俯瞰众人。
江弈觉得自己好像该说些什么。
【恭喜你历史考到年级最高分。】
“谢谢。”白析面无表情。
【你那个叫蔡云轩的朋友呢?】江弈询问。他说完又觉得不该问,但是无法撤回。
“他是美术生,不上晚自习。”
江弈生硬地继续着这次谈话【对这次考试的成绩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我在数学这门学科,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白析伸手托着下巴,低声回答。
江弈思索着如何继续这次谈话,忽然听见了主系统空灵的声音:
〖对于分班考,宿主不是非常的在意。〗
〖但是没有关系,他只是你重生的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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