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遥抿着嘴唇保持着沉默,白星发疯似的冲过去一把抓住林遥的肩膀,
“你把杨云天怎么了?他微信不回电话不接……”
白星不停的摇晃着林遥,
“求你了,告诉我好不好……”
“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求求你了……”
林遥还是一声不吭,只是用自己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白星,林遥的眼睛很深邃,仿佛里面孕育着万千宇宙。
也不知是怎么了,刚才还清明的黑夜一转眼又变得雾蒙蒙的了,除了雾,还有点阴,记得今天好像没有雨来着……
白星松开了林遥,狠狠的对林遥锤了一下,用了很大的力气,他真的很难过,如果不是林遥突然提起杨云天,他应该一直都不会让自己想起这个名字。
林遥挨了一下,他没觉得有多痛,但是打在了他的心口,他有点反胃。
他之所以一声不吭,是因为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他说,他确实是知道内幕的。
从杨云天小时候起,杨云天的爸爸就嗜酒如命,喝醉了回家就打骂妻子。
妻子整天以泪洗面,总是抱着小小的杨云天不停的述说着自己的不幸与自己的懦弱。
她确实是不幸的,杨云天的父亲后来又爱上了赌博,虽然经常输,但是越输越爱玩,每天都手痒想去赌几局,原本就不是很富裕的家庭渐渐雪上加霜。
她也的确是懦弱的,周围的朋友都劝她离婚,可是当他每次哭着和自己道歉,对天发誓说自己一定会痛改前非,她就会失去离婚的勇气。
她下过无数次决心,但是每次看见乖巧懂事的杨云天,她就舍不得,就这样隐忍了十几年。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懦弱,所以他开始欺骗,早上答应的好好的,晚上依旧该喝喝该赌赌。
直到一伙人在某一天的早上敲开了她家的门,她才知道,他背着自己在外面借了高利贷。
这次她实在受不了,提出了离婚,由于她的态度强硬,他害怕了,用杨云天威胁她,她敢离,他就敢对她儿子动手。
她实在没有办法,跳楼自杀了。
她觉得她的自杀可以唤醒他,可惜她想错了,错的一塌糊涂。
他并没有觉得她的自杀与自己有关,草草的安排了葬礼,刚到第二天就溜出去喝酒赌博,十几岁的杨云天独自承受这一切。
这种家庭里长大的杨云天,少了一般孩子拥有的天真与烂漫。
他从小就懂得了关心别人,安慰别人,照顾别人,学会了戴着面具生活,每天都让自己看上去开开心心的,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他内心不可磨灭的伤。
直到他考上了七中,听说了学校的传奇人物林遥,在得知林遥是一个保护弱小的正义校霸后,他成为了他心目中的偶像。
机缘巧合之下,林遥认识了杨云天,两个人逐渐熟悉,成了好哥们。
一次喝酒,杨云天对林遥袒露心扉,这是杨云天第一次主动对别人提起自己的伤心事,他说他还不起高利贷,他说他想死,他也说他想好好活下去,还说他想妈妈了。
之后的之后,林遥打架都会带着杨云天,他们乐于惩恶扬善,劫富济贫。
杨云天一开始下不去手,后来也敢下手了。
可能是打架使人心情愉悦吧,虽然杨云天还会戴着面具,但是他已经学会做自己了。
他依旧还不起高利贷。好几年了,利滚利已经滚到了四十多万,他真的没有办法,学习之余,他到各种地方打零工,工资都攒了起来。
他的爸爸被催债的人切掉了两根手指,他似乎也是怕了,不赌了也不喝了,但是他仍旧没有找地方上班,成天圈在家里,对着放学回家的杨云天呼来喝去。
杨云天很烦但是也没有办法,每天他都不想回家,催债的从原来的一周来一次变成天天来,放火烧家,用红油漆在家门上喷字,电话骚扰……
林遥很担心他会做傻事,但是他真的很乐观,他的乐观令他对他刮目相看。
本来一切都挺好的,可是偏偏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管了不该管的事。
林遥被迫停学了一年,杨云天被记了大过,但是他不后悔,他们都不后悔。
后来重新分班,杨云天遇见了白星,白星的开心从来都是发自内心的,总是无忧无虑的白星让杨云天感到很舒服。
于是他开始接触白星,在他预料之中,他们两个也成了好兄弟。
……
这一切林遥都是知道的,具体杨云天为什么休学,是因为要躲高利贷,他们已经不屑于割手指了,他们想嘎腰子。
杨云天为了自保,改名换姓还租了个房子,防止电话骚扰就换了一个手机卡。
这件事和林遥有什么关系呢?林遥是杨云天租房的提供者,手机卡的购买者,整件事情的唯一知情者。
杨云天嘱咐过林遥不让他告诉白星,他想让白星对他失望然后彻彻底底的忘了他。
林遥回忆起了整件事,他想把故事原原本本的讲给白星,可是他答应过杨云天,他不能说。
白星见林遥愣了好一会,他还以为是自己下手重了,深呼吸了几下,冷静了下来。
“你还好吗?我打疼你了?”
“没,我没事。”
“所以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杨云天到底怎么了……”
“我……”
“换种问法,他休学和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那就好。”
突然天空一道闪电劈下,一下子照亮了黑夜,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下来,毫无征兆的下起了大雨。
“今天我亲爹不在家,你要不要去我家住?”
“好。”
雨下的很大,白星转过身去,雨点砸在鼻子上,砸的鼻子酸酸的,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
他本来不想哭的。
说实话,白星原来是真的思念杨云天,但是半个月过去了,他真的对他失望了。
林遥那句:
“你是不是喜欢杨云天?”
在白星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不喜欢。
虽然他很好。
白星抽噎了几下,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流进嘴里,又苦又涩。
“走吧,回家。”
“嗯。”
林遥脱下外套披在白星身上,他怕白星再次发烧。
两个人抄近道回家,近是近,但是踩了一脚的泥泞。
到家里已经是两只落汤鸡了,不对,是一只落汤乌鸦和一只落汤狐狸。
白星一到家就冲进了厕所,对着镜子看自己哭了好久的眼睛是否红肿,好在不红也不肿,他松了口气。
他脱下自己湿嗒嗒的衣服塞进了洗衣机,简简单单的洗了个热水澡,洗完才发现自己没带浴巾。
“乌鸦,帮我拿个浴巾!”
“嗯。”
落汤乌鸦慢慢蹭进了白星的卧室,轻车熟路的从衣柜里拿出了浴巾。
从门缝里塞给白星后,他有点后悔为什么没好好看一眼。
啧,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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