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绮辰回到房间的时候秋野已经到了,她还是穿着那一身不怎么干净的囚服,知道仇绮辰爱整洁,便在外面套了一件斗篷,看到仇绮辰回来,上前跪下拱手:“公主。”
“调查得怎么样了?”仇绮辰撑着脑袋,靠在床边,一副病恹恹的美人模样,轻薄的面纱随着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微微晃动着,轻轻勾勒着她完美的下颌线。
“所有人已经被关在大牢中,听领头的军官说皇帝会从里面挑几个留在府中,其他人全部被送往南方。”
“送往南方?”仇绮辰睁开眼睛,“皇帝想的倒是十分好,将我北邱子民送往南方给他们修围城,倒也是方便!”
“公主切勿动怒,皇帝正愁没有理由杀我们,这个时候切记小心行事。”
仇绮辰摆摆手,本想让秋野下去,却突然想到了刚刚那件事:“你来的时候可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秋也摇头:“回公主,奴婢在来之前就将公主府上看了一番,府中除了几个小厮、丫头之外并没有找到其他暗卫。”
“那就怪了。”仇绮辰起身,“按照皇帝那多疑的病,不可能就这样放心我在这里,必然是要安暗卫监视——到底是为什么?”
“算了,你先回去继续替我盯着,我来想办法。”仇绮辰顿了顿,“留心那个离国的质子,说不定以后能为我们所用。”
“是,公主。”秋野接过命令之后翻窗离开了。仇绮辰看着夜色,竟是那样坐了一晚上。
第二天天还没有大亮,花莲推门进来,见仇绮辰靠在窗边睡着了,便走过去叫醒她:“公主,醒醒,怎么有床不睡,睡在这里?”
仇绮辰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她起身摇摇头:“我昨夜见月色正好,本想看看,不想便在此处睡着了……”她没有再说下去,花莲眯眼,似乎是不太相信仇绮辰的话,便将手上的茶壶重重一摆,说道:“公主还是要注重自己的身体,魏国比不得北邱,皇上日理万机是没有办法过多照顾公主的身体的。”花莲这样说着,瞥了一眼正在咳嗽的仇绮辰,心中不解,就这样一个病秧子,早就在十年前亡了国,身边甚至连一支护卫队都拼不全,皇上为什么还要专门派人来看着她?
见仇绮辰局促的模样,花莲只好又硬着嗓子说道:“公主不必忧心,皇上向来仁慈,定不会为难公主的。”
仇绮辰无力地点头,颇有一副病美人的姿态,要是没有人搀扶着怕是会直接倒在地上。仇绮辰的府邸距离皇宫有一段距离,所以他们早早就出发了,到达皇宫的时候正好是大臣们上朝的时候。仇绮辰身为一介女流,且是亡国公主只得站在殿外听凭皇帝的召唤,这期间倒是遇到了不少人,可都是指指点点的大臣,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话。
直到仇绮辰看到一抹熟悉的白影,男人站定,立在她面前,弯下身子拿扇子挑起仇绮辰的下巴:“看这身形倒像是一位美人,不过怎么带着面纱?”
仇绮辰忙后退两步,动作之急促竟差点将自己绊倒,好在这男人眼疾手快将人托住,笑道:“公主倒不必这样惊慌。”
花莲上前,抬手阻止:“熙王爷,这是在天子眼下,还请王爷自重。”说罢,便将喘气不停的仇绮辰扶到自己跟前。
陆承熙捏捏手指,笑道:“花莲姑娘见笑了,知道是北邱公主,必然是不敢冒犯的。”
仇绮辰像是病症发作,谁都不敢看,只是低着头喘着气。她眸色微沉,心想:这就是离国质子?怎么养出个这副德行?
此时,皇帝已经命人请仇绮辰入朝,可是脸上的红晕竟一直没有下去。仇绮辰生的白,脸上一有色就格外明显,她皱眉,恨不得将刚刚招惹她的人教训一顿。入朝时花莲不便跟着她进去,于是仇绮辰心生一计,索性让这离国质子吃点苦头。
仇绮辰走到朝堂中央,上面坐着魏成王,现在魏国的皇帝,他倒是一副慈祥的模样看着仇绮辰,笑道:“北邱公主一路舟车劳顿,昨夜可有休息好?”
仇绮辰轻声道:“谢谢皇上挂念,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皇帝拍拍手,“绮辰可还有需要尽管开口,定不要同朕客气。”
“谢皇上。”
魏成王拼命想从仇绮辰脸上找出点破绽,但却做了无用功,只好说道:“绮辰的故国已经不在了,现留于我国恐遭人欺辱,倒不如朕封你做绮辰郡主可好?吃穿用度都按照公主的规格,同在北邱一样,也让你少一点思念之痛。”
仇绮辰一听,忙跪下说道:“谢主隆恩。”
皇帝见仇绮辰这副模样,笑得更加开心,果然如花莲传回的消息一般,这仇绮辰只是空有其表的花架子。他看着仇绮辰,发觉她有些不对劲,似乎不稳,忙说道:“绮辰,快起来,这是怎么了?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请太医?!”
仇绮辰摇摇晃晃起来,福海忙下去搀扶:“郡主这是怎么了?”
“不碍事,只是刚刚被……”仇绮辰抿唇,“皇上赎罪,臣女生来体弱,对各种花粉脂水极为敏感,碰上一点就会大病一场,刚刚在殿外……”
“让陆承熙给朕进来!”皇帝忙说道,“好孩子,你先坐下,朕待会儿必会惩治他给你一个公道。”
“皇上,这怪不得那位王爷,是臣女……咳咳……”
“绮辰良善,朕必然严惩,快下去休息吧。”
福海将花莲带过来,扶着仇绮辰便下去了:“臣女告退。”
花莲将人带到了后花园,这里有亭子可以让仇绮辰休息片刻,她递过一杯茶水,劝道:“郡主倒不必介怀,这离国王爷在京城呆了多年,皇上仁慈,拿他做亲儿子,自然是娇生惯养了些,郡主切莫因此伤了身子。”
仇绮辰摇摇头:“皇上当得是胸怀天下,仁义至极。”
“是啊,郡主有所不知,您这郡主之位也是皇上违背了老祖宗的传统替您求下来的呢。”
“皇恩浩荡,臣女感激不尽。”
一阵冷风吹过,天色也渐渐的晚了,花莲将仇绮辰扶起:“郡主,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仇绮辰依言起身回了府邸。好歹是当朝郡主了,这府邸总算是有了人气,皇帝大抵是为了替陆承熙赔罪,不仅送来了更多的下人,居然送来了两个北邱的俘虏,仇绮辰愣了一下,转头问花莲道:“这……是何意?”
花莲自傲道:“如今郡主的身份可不一样了,必然是要多派些人来伺候的。”
仇绮辰点头,这时急急慌慌跑过来一个小厮:“郡主,花莲姐我们在清理池塘的时候发现了一具尸体,是杨哥的。”
花莲皱眉,一巴掌打在小厮的脸上:“这点小事也敢惊动主子?拖下去扔掉便是,还不滚?”
“是,是,是。”小厮连滚带爬地跑了。花莲这才转过身,屈膝半蹲行礼道:“下人不懂事,冲撞了郡主,还请请郡主见谅。”
仇绮辰摆手:“无碍。”她慢慢走到石桌旁,明明昨天还是一团糟,今天却是井井有条。天上云来云散,阳光逐渐隐藏在山脉之后,勾勒出一圈好看的金边。仇绮辰手中的茶已经凉了,夜色悄然来临。
此时的皇宫,在陈贵人的宫殿上方,一个身穿着黑色短袍的、扎着高高的马尾的女孩蹲在房顶上,掀开一片瓦往下看——这女孩不是仇绮辰是谁?她带着面罩,眼神中满是清冷。自觉在这里找不到什么起身便离开,就在她快要回到自己的府邸之时,听到了一段熟悉的箫声,是离国特有的箫音!离国质子?这是在传唤什么人吗?
她蹲在墙头上,俯身就见那个白天调戏过她的男人站在那棵歪脖子树下,手里拿着箫,面前就悬挂着一条白绫。仇绮辰皱眉,不就是被皇帝惩罚了一次也不至于要寻死吧?只见陆承熙收起箫,一手提着衣摆,一手抓着白绫,他闭着眼,眼看着就要挂上去了。
“嗖”的一声,一支飞镖划断了白绫,陆承熙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差点摔在地上。
“谁?”
“要死就换一种死法,别在这里用上吊伤我的眼。”
“敢问姑娘是……”
“哼,你上吊挡着我的路了。”
他猛地转头,就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如同猎豹一般从自己面前窜过去,速度之快,空中只留下一道残影。陆承熙没有半分犹豫,他倒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私闯王爷府。他随着那个身影而去,眼看着快要抓住那个人的时候,只听到门外吵吵闹闹的声音,抬头便看到仇绮辰从自己眼前飞过,径直去了自家后院。
陆承熙轻笑,捏捏手指,一脸玩味地看着仇绮辰消失的那个方向,心想,倒也真是不客气啊,不怕我跟他们是一伙的吗?于是他拍拍身上的灰,将落在地上的飞镖捡起来藏在袖子中,出门迎接那些半夜来闹事的御林军了。
“各位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要半夜来兴师问罪?”陆承熙靠在大门上故意将衣服扯乱,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回王爷,我们刚刚在抓捕刺客。”
“刺客?”陆承熙打了个哈欠,“上本王这里来找?”
“属下刚刚看到一个黑衣人进了王爷的院子,谨慎起见,王爷,冒犯了。”说罢,领头的将军带着人就冲进了陆承熙的府邸。
在府邸后院,仇绮辰手握着匕首抵在一个丫鬟喉咙上,声音阴沉道:“不许出声,拿套衣服给我。”
丫鬟忙点头,将自己的一身衣服给了仇绮辰,那是一套绿色的长袍,穿在她身上格外合适。她没有看丫鬟一眼,转身就将自己的黑色袍子和面罩扔进了炭火中。粗布衣服一挨着火炭立马就燃起熊熊大火,火苗印在仇绮辰清冷的眼光中,她垂眸沉思,自己的行动说得上是隐秘,怎么会引得御林军专门跑到质子府来?等到粗布衣物烧得差不多时,便听到门外急匆匆的脚步声。来人先是敲了敲门,还没等丫鬟主动开门就被人踹开了,丫鬟吓得忙跪下向陆承熙谢罪。
陆承熙笑着将人扶起来:“又不是你的错,你跪什么跪?”说着,陆承熙瞟了一眼背对着众人,将自己衣服拉上肩膀的仇绮辰,这时她没有带面罩,那张精致的脸庞就这样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他一时间有些愣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问道,“把夫人伺候好了吗?”
丫鬟点头,警惕地站在陆承熙身后,看着那群御林军的人。
此刻房间里不知道从何时燃起香来,几个御林军被迷得晕头转向,连眼前的女人面貌都没有看清。只知道那是陆承熙新找的夫人,看她半露肩头娇羞的样子甚是得陆承熙宠爱的模样,红着脸问道:“你这里可有什么可疑人物?”
仇绮辰捧着衣服,抬眼望去,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热烈的事物慢慢低下头,压低声音:“回官爷的话,不曾见过。”
那领头顿了顿,只觉得这屋子里香极了,一时间竟然让人沉醉得不想出门,烟雾缭绕,竟是突然到了天堂。好半晌,陆承熙才开口提醒:“将军可检查完了,我这里可有刺客?”
那人说话虽是吊儿郎当,却让人不寒而栗,尚在云霄的御林军猛地被他拉回现实,掩面咳道:“是我们看错了,不过属下也是担心王爷安危,还请王爷恕罪。”
“有劳皇上关心了。”陆承熙的笑意僵在脸上,眼神却暗得可怕。像是无尽的深渊,幽暗低沉,却莫名具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能够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沉溺下去。仇绮辰没有仔细看过,这个男人生的极好,高挺的鼻梁,深邃的双眸,幽黑的双眸微微闪着紫色的光芒,一头墨发垂在肩上,让他美得不可方物,坚毅的五官却又让他丝毫不显阴柔。
房间的熏香也快结束了,御林军们告退离开。
仇绮辰眉头紧缩这香味让她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在梦里梦到过,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吧,她的母亲曾经也是离国人。她垂眸看着坐在一旁悠闲喝茶的陆承熙,见他拿着茶杯晃了晃,说道:“哪里来的美人竟然这样主动,本王甚是开心,来坐着,陪本王喝几杯。”
刚刚还面露难色的丫鬟瞬间恢复了正常,连头都没抬,只做着给陆承熙添茶倒水的差事。
直觉两人不简单,仇绮辰转身就要离开,就在自己的手快要触碰到门时,突然另一只大手覆上来握住自己的手,身后传来一阵十分能蛊惑人心的声音:“我刚救了你一命,你个小没良心的不说以身相许吧,倒是连谢都不说一声。”
只听仇绮辰冷哼一声,一脚踢在陆承熙身侧,为了躲过这一击,陆承熙只得松开禁锢仇绮辰的手,眨眼间的功夫,那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端茶的丫鬟头一回看自家主子吃瘪,不禁有些好奇:“王爷可认识她?”
陆承熙摇摇头,诚实道:“不认识,不过……”他玩味地笑笑,“以后就会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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