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绮辰挑眉,倒是有些吃惊,没想到二公主会自己认输,这倒是不像传闻中她的作风。但仇绮辰也不好拂了沈音雪的意,她也放下弓箭,脸上重新挂起微笑,仿佛她还是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绮辰郡主:“公主客气了,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不劳烦公主费心了。”说罢,仇绮辰便想离开,谁知道沈音雪突然抬手拦住她的去路:“本公主问你,你的师傅是谁?”
仇绮辰抬眼看她,眼神中闪过一丝恨意,半晌才说道:“是我父亲。”
沈音雪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说什么,眼睁睁看着仇绮辰消失在自己眼前。
“胡闹!”沈君离走到沈音雪跟前,“郡主身份特殊,音雪,你这次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沈音雪抿嘴,实在委屈得紧:“君离哥哥,我也不知道啊,我不是故意的。”
沈君离叹口气:“罢了,你去找郡主认错,郡主心地善良,不会计较的。”
听完这话,沈音雪捏着手帕,哼了一声,连下人都没顾得上带,便气冲冲就离开了。
仇绮辰来到池塘边,这边有个不大的凉亭,柱子上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仇绮辰百赖无聊地欣赏着,平常总挂在脸上的温和消失得一干二净,既不笑,也不说话。夏铭泽就跟在她身后,有些担心她,将披风披在她身上,半天才说道:“郡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仇绮辰笑着,“谢谢你担心我,铭泽。”
夏铭泽耳朵突然又红了,只听仇绮辰咳嗽两声,夏铭泽立马警觉起来:“郡主,你在这里先等着,我,我去给你拿药。”说着,便一溜烟地跑了。
见夏铭泽跑远了,仇绮辰这才摸摸自己手指上刚刚沾上的灰,冷声道:“出来吧。”
陆承熙笑着从树丛中绕出来,手里还摇着那把扇子,边走边说道:“今日公主是好生威风,在赛场上那杀伐果决的模样,倒是把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王爷吓得不敢再近公主一分。”
仇绮辰抬起头,眼神中多了几分玩味:“那王爷现在来找我又是因为什么?”
“哎,此言差矣。”陆承熙走到仇绮辰面前,“我这么柔弱,不找一个可靠的人保护我怎么能成?”
“柔弱?”仇绮辰嗤笑,“内心柔弱,我第一次见你你就在上吊,是挺柔弱。”
陆承熙:“……”
随即,他又爽朗地笑两声:“我这久不上吊,好不容易吊一回偏偏就叫你救下来,这不是三生石上旧精魂是什么?”
仇绮辰算是见识到了这陆承熙的厚脸皮,正想开口呛两句,便见不远处沈音雪正往这边走来。“还不走,有人来了。”
“公主是只想与我偷欢而不愿意让人知道在下?”陆承熙有些委屈地看着仇绮辰。
仇绮辰皱眉,刚刚想掏出匕首给这个不要命的人一个教训,谁知道抬眼那人便消失了,便只好将匕首收起来。仇绮辰猜得没错,那沈音雪果然是冲着她来的,只见沈音雪提着裙摆,一步一步,看似随意地溜达,偏巧停在仇绮辰跟前。
两人一坐一站,沈音雪抬头,别扭地冲仇绮辰说道:“好巧,你也喜欢到这里来散心?”
仇绮辰低头笑道:“是,公主。”
“你刚刚赢了我,你还没有说你想要什么。”
“是公主谦让,才让我有机可趁,公主实在客气。”
沈音雪干脆坐下来:“既然你不说,那就先欠着,等到日后若是有需要便告诉我,本公主向来言而有信!”
仇绮辰拗不过,便只好答应下来。
沈音雪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尴尬地坐在仇绮辰身边。仇绮辰平静地看着风景,沈音雪强迫自己只看风景。好半晌,仇绮辰最先开口道:“公主还有什么事可以直说。”
沈音雪别扭了一下,似乎是下定什么决心:“对不起。”
“什么?”
“你刚刚听到了,别得寸进尺!”
仇绮辰轻笑,心想:“这二公主倒是与传闻中的有着天差地别啊。”
沈音雪死死抓住自己的手帕,满脸不情愿道:“我听花莲姐说你时常在郡主府中苛责她,但我问过了,明明是她欺负你,还要告恶状,我瞧不上!”
仇绮辰轻笑。
沈音雪继续道:“我是被她骗了我才针对你,不然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
仇绮辰点头:“我知道了。”
“就这样?”沈音雪急了,她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仇绮辰,“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对本公主感恩戴德了吧?”
“嗯。”仇绮辰笑道,“谢谢公主。”
沈音雪:“……”
“公主若没有其他事,我便先行离开了。”说着,仇绮辰起身。
“等等!”沈音雪道,“花莲姐人挺好的,现在她被父皇罚了,你就别同她计较了,大不了以后我罩着你。”
“知道了。”说罢,仇绮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沈音雪留在原地,冲着仇绮辰的背影大叫:“说好了,我罩着你!”
仇绮辰瞥眼沈音雪,脸上的温柔消失得一干二净,神色愈发沉重。正巧拿药的夏铭泽捧着仇绮辰的药回来了,满脸真诚地看着仇绮辰,不仅有些担心:“郡主,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快,把药吃了吧。”
仇绮辰抬眼,并没有接过药,这是她第一次怀疑自己判断。
夏铭泽见她迟迟不接,便问道:“郡主?”
仇绮辰这才反应过来,接过药吃了,这才说道:“多谢。”
夏铭泽嘿嘿傻笑:“这是臣应该做的。”
两人各怀心事地回到住处,明日才是正式上学的时候,仇绮辰最终还是选择了诗文,这样她才会有资格正大光明地进入太学院的藏书阁。
夜幕降临,月光透过窗缝落在对面的墙壁上,屋子里昏暗的灯光拉扯着仇绮辰长长的影子,趁着月色,她翻身而出,踏着月色,径直来到了藏书阁。仇绮辰藏在树上,见来来回回巡逻的士兵不断,守卫森严,看来想要悄无声息地溜进去恐怕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仇绮辰眯眼,正巧到了轮值士兵换岗的时间,只见她抓住树干想要下去,却见树下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仇绮辰拽紧树干:“……”
树下的陆承熙笑道:“天不怕地不怕的仇枝女侠居然怕鬼?”
仇绮辰一跃而下,这似乎是每次她以仇枝这个身份同陆承熙见面的一种默契的仪式,她抬手,将匕首抵在陆承熙脖颈上:“你又跟着我做什么?”
已经演戏过很多次的陆承熙还是配合地抬起手:“女侠饶命,在下只是睡不着出来赏月,没想到就看见女侠在这里蹲守。打扰到女侠实在不是有意为之,女侠就饶小的一命,可好?”
仇绮辰没好气地收回匕首,抬腿便想往藏书阁走,谁知说出来赏月的陆承熙又将人拉住,指了指通往藏书阁的路,在她耳边轻声道:“那里可埋伏了不少人,女侠这是上赶着给人送把柄?”
仇绮辰抬手将陆承熙拽着自己的手擒住,再一个反手,从陆承熙手中挣脱开来,用匕首指着他,冷冷地说道:“你怎么知道?”
陆承熙笑笑:“女侠想从我这里打听消息,是不是该给点好处?”
仇绮辰嗤笑,并不想搭理他,,还没有将匕首收回,突然,陆承熙拽着仇绮辰滚到树丛中,大抵是声音太大引起了官兵的注意,一队人举着火把逐渐靠近两人:“什么人在那里!出来!”
仇绮辰被陆承熙抓着两只手腕,嘴巴也被他用另一只手捂着,然而,慌乱之际,陆承熙捂着仇绮辰嘴巴额手居然将她的面纱直接拽下来了。仇绮辰挣扎了两下,发出细微的声音。那些官兵像是耗子变的,竟然慢慢靠近他们。仇绮辰没有办法,只得屏住呼吸,任由自己就这样被陆承熙控制着!好在这些官兵也不敢离藏书阁太远,还没有靠近两人,便离开了。仇绮辰这才得空教训眼前这个胆大妄为的人,只见她抬手,匕首即将穿透陆承熙的额头时突然停下来。本来闭着眼睛准备承受这一击的陆承熙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她。
片刻后,陆承熙将面纱递给她,满含歉意:“抱歉。”
“你也算是救我一次,所以我不杀你。”仇绮辰收回手,顺便不客气地接过面纱,再起身,拍拍灰,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打算离开。
陆承熙依旧坐在地上,嘴上虽然说着调戏的话,但语气却正经起来:“多谢女侠不杀之恩。”
仇绮辰:“……”
月色下,仇绮辰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不偏不倚地刚好落在陆承熙身上,他伸出手想抓住这一抹越来越远的影子,在心中嗤笑:“我这是……在做什么?”
仇绮辰并没有立刻回房,而是来到池塘边,夜间的池塘边凉风习习,她抬手将面纱取下,拿在手中一边摩挲,一边出神地看着。
“我刚刚为何没有杀他?”仇绮辰在心中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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