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到莲花瓣时,花蕊霎时如食人花般伸出一根细如银针的刺,扎破韩娇的腹指,贪婪享受的吸食着她的血液,许是吸收了她血浆的缘故,花瓣的筋络隐隐泛着血丝。
韩娇周身如坠冰窟冷的发颤,莲花中的□□透过指尖,冻的她上下牙齿打结,心脏仿若被万蛇啃噬般痛苦不堪,她颤颤巍巍着打寒战,哆嗦着嗓子道:“鹊、鹊儿,冰莲认主了吗?”
裴闻鹊颔首,不忍直视的撇过头去,饲养冰莲,需得承受百年□□侵体与被它叮咬时万蛇啃噬的痛苦,她觉着,婶夫人不该承受这些,但是没有办法,除了婶夫人,她没有可以托付冰莲的人。
得到认可后,韩娇捂着被扎出血珠的指头,疼得小脸惨白,往后每日都得喂冰莲血喝,被它扎,承受此等痛苦,不过没关系,能治好侯爷,鹊儿与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致远大师陪同鹊儿送韩娇下山,行到归西桥时,鹊儿将怀中一直抱着的翠浓递给韩娇,留恋不舍的摸着竹节剑柄,颤了颤黑羽睫毛,无声落泪:“这柄剑,是我爹娘的定情之物,眼下我归隐山林,潜心修佛,用不着了,算是赔罪,送给婶夫人。”
“既是爹娘留给你的信物,我不能收。”韩娇婉言谢绝,鹊儿却执意将翠浓放在她的怀中,拍了拍她的手背嘱托:“拿着吧,就当是留念。”
“婶夫人,其实……”裴闻鹊顿了顿,难言的道:“我小叔叔待你,还是很不一般的,遇见你之后,变了许多,好了。”她生来倔强冰冷,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硬心道:“快走吧,再不走,太阳就要落山了。”
韩娇拉着鹊儿的手想说些殷勤叮嘱的话,致远大师估摸着她说出的话,会让闻檀道心不稳,动摇出家的决心,便快刀斩乱麻,合掌道一句:“阿弥陀佛,女施主,归西桥下,便是生路,你且去吧。”说罢,掌心发力,不知使用了什么神功,将韩娇轻飘飘的推落悬崖。
“婶夫人!婶夫人——”裴闻鹊见婶夫人抱着锦盒与翠浓滚落万丈深渊,她急切切的恳求致远大师道:“师父,我婶夫人她掉落归西桥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阿弥陀佛。”致远大师禅意颇深的说道:“归西,归西,生就是死,死就是生,生生死死,颠倒轮回,闻檀,看淡生死,乃是修行的第一步。”
归西桥上,鹊儿与致远大师的身影被翻滚的云雾遮盖,韩娇牢牢抱着翠浓如秤砣般一直下坠,放眼望去,祥云环绕,仙鹤飞鸣,孔雀啾啾开屏,耳边是打雷般的龙吟虎啸声。
她一直下坠,本以为会跌的粉身碎骨变成一滩面目全非的烂泥,没曾想,快落地时,被致远大师的那记轻飘飘的掌风柔柔的托起,如飞舞的蝴蝶般,平稳落在了雪地里。
韩娇又回到冰天雪地怪石嶙峋的山谷,她仰头望着高耸入云的五座山峰与直插天际的云梯,麻雀扑腾着翅膀喳喳飞舞,原先拴于树上的两匹红棕烈马已然不知所踪,她没有坐骑,不知何去何从,只能撩起裙摆蹲下,顺着马蹄印记下山,寻到了一处柴门碎石搭成的二楼小屋,刚巧是她与娘相认的那间猎户瓦房。
月上柳梢,星辰璀璨,银白色的皎洁月光温柔的笼罩着光秃秃的枯树林,韩娇绿袄白裙外披碧色刺梅斗篷,立于白雪皑皑中,如画中仙女般遗世独立,她望着那匹悠哉漫步埋头吃雪的红棕烈马,这是她与侯爷的坐骑,看来,侯爷定在此处。
吱呀一声柴门被推开,星河璀璨的朦胧月色洒进黑漆漆一片的屋内,韩娇迈过门槛,伸长纤细白嫩的脖颈,探头探脑的扫射着四周,屋内凌乱不堪,被剑砍的满地狼藉,随处滚落的粗陶罐将她磕绊了一下。
韩娇猜测,侯爷下山追沈公子,半路疯病发作,害怕伤人,便躲藏于此。
这间屋子不大,她借着窗户缝隙里透进来的丝丝缕缕迷人的月光,隐约瞧见灶台边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他如惊吓过度的幼犬般,戒备警惕的盯着韩娇,喉咙滚动,发出丧尸似的低低嘶鸣声。
他极力压制,还是按捺不住的白眼翻起,僵硬着手臂,猛地打掉韩娇从袖中取出的火石,沙哑着嗓子颤音道:“别点灯…”
落魄难看最为丑态的一面,谁也不愿被看到,裴炎兴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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