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祎怒了。
“说话啊!”
猛然吼出来,牵到伤口,难祎呛咳了几声,嗑出两口血痰。
难教授一边给儿子顺着气,一边低沉的说:“你们就告诉他吧。”
难祎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父亲,他爸都知道了?
到底怎么了,谁能诚实点解释一下。
浮青开口说:“难……嫂子,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吧。”
三人把难祎推到院子里,难教授只远远的站着,背对着几人。
气氛紧张,难祎也急,三人互相看看,还是浮青先开口说话了:“大嫂,其实队长比你早醒来一天……”
“现在是什么情况?”难祎问。
“小龙牺牲了,队长知道了之后,吐了一口血又晕过去了。本来他的伤就比您重一些,贯穿伤还泡了海水,当时只顾着照顾你,感染了。”浮青一口气全说了。
难祎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小龙牺牲了?
怎么可能,“刃”是凌驰啊!
难祎胸口闷痛,喘不过气来,凌驰对小龙的感情难祎是知道的,小龙不在了,对凌驰是多大的打击。
别说凌驰了,难祎现在都觉得胸口闷着一口瘀血上不去下不来的。
三人面面相觑,眼看着难祎脸色越来越差,难祎觉得上不来气,最后还是晕过去了。
几人把难祎送回病房,没多久难祎就发烧了,高热持续了三天降不下来,徐女士知道难祎因为什么一直高热,她也无能为力,只能让难祎自己挺过去。
好不容易降温了,难祎清醒了,脸色却不好,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徐女士心疼的不行,“儿子,你得振作,小凌还指望你去照顾呢。他把你救回来,你不能不管他啊。”
难祎找回自己的焦距,冲徐女士挤了个极其勉强的笑,点头:“嗯,我知道。”
难祎即便很难过,也强迫自己好好吃饭,休息,每天去凌驰病房看看,陪他说说话,这样心里能安稳一些。
又过了几日,凌驰终于醒了。
难祎看着凌驰的样子,心疼的要死,好在是人终于醒了。
凌驰拉着难祎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难祎的手背,这才找回点真实感。
“你的伤?”
许久不说话,凌驰的嗓音像是破旧的风箱,到处漏风。
“我没事,你要好好的,我在呢。”
凌驰艰难的点点头。
凌驰出icu的那天,难祎把自己也搬到凌驰的病房,为了方便照顾,原本难祎恢复的比较快,可以提早出院的,难祎愣是等着凌驰也能出院,两人才一起离开。
回到家才感觉心放回肚子了。
住院这段时间,来医院探病的人不多,难祎这边都让难教授挡回去了,凌驰这边,除了几个队友也没别人,周建业只来了一次,说了一些话,凌驰没理他。
小龙的遗体是鬼鸮带回来的,据鬼鸮说,他和小龙被敌人冲散,等鬼鸮摆脱敌人再与小龙汇合的时候,小龙已经去了,至于队里有多少人信,不得而知。
周建业的意思是让小龙入土为安,凌驰坚决反对,因为整件事情,周建业对小龙也好对难祎也好或者对凌驰也好,都有些愧疚,也就没有制止。
尸检做过三次,分别是不同的法医做的,结论都一样,是心脏中弹而亡,其余身上的大小伤痕都不是致命伤,都是生前打斗所致,符合当时的情况。
子弹取出,膛线对比没有结果,枪支信息也没有。
一无所获。
第二个阵亡人员。
血债再添一笔。
凌驰记在沙狐的头上,尤其是风时云。
自从回来,难祎轻易不敢在凌驰面前提起小龙,而凌驰的情绪出奇的稳定,这让难祎觉得很反常。
徐女士本来要来照顾两个孩子,可来了没一个星期就被凌驰赶回去了,他说他可以照顾难祎的生活。
凌驰似乎又恢复到执行任务之前,在家里打扫,做饭,洗衣,俨然一幅家庭煮夫的模样。家里的活不用难祎做,难祎想抢一些家务,都被凌驰又抢回去了。
两人在家养伤,无所事事,除了看书就是看电影,日子过的平淡安逸,可越是这样,难祎心里越是打鼓。
凌驰的话少了好多,也不再开玩笑了。
难祎知道是因为小龙的事情,可他不敢提。
小龙的尸检和死因调查持续了几个月,凌驰才点头让小龙入土为安。
清明节,再适合不过。
那天下着小雨,雨势不大可没有停的意思。
送别小龙后,人走光了,凌驰坐在小龙墓碑前,和他聊了好几个小时,不知道在聊些什么,难祎远远的看着,心揪着生疼。
回到家,凌驰身上已经淋透了,初春的雨天很冷,他狼狈的不像样子。
难祎放好热水,让凌驰去泡个澡驱驱寒,凌驰就乖乖去了。
从进家门开始,凌驰一句话都没说,难祎心头压着一股酸楚,只能强忍着。
姜茶煮好,难祎端进浴室,凌驰没喝,只是开口说了进门以来的第一句话,他要一瓶酒。
难祎没有拒绝他。
酒拿进来,放在浴缸旁边,凌驰没说话,难祎默默退出来。
家里太安静了,连雨声都隔绝在窗外,难祎坐在浴室外的地上,靠在墙上,一门之隔,两个人各自感伤。
难祎的鼻子酸了一次又一次,他不想哭,不能哭,他得撑着。
小龙已经回不来了……
难祎和小龙认识没多长时间,其实他挺喜欢这孩子的,虽然嘴碎了点,可现在才过了几个月,好像难祎只能记起小龙傻乎乎的喊他大嫂的样子了。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难祎确定浴缸里的水肯定凉了,他才撑着墙站起来,揉揉发麻的腿,推开浴室的门。
酒瓶空了。
凌驰身上挂满水珠坐在浴缸里,他双手抱膝,把头埋的低低的,背上新添的伤疤泛着新鲜的肉红色,盖在陈旧的疤痕上。背上的肌肉线条依旧鲜明,可显得落寞。
头发不知是水汽打湿的还是淋湿的,发梢挂着的水珠沉甸甸的快要坠下来了。
凌驰一动不动的。
浴室的水汽已经散尽,有点冷。
难祎打开暖风,推了推凌驰,轻声说:“出来吧,水凉了,会感冒的。”
手指碰到凌驰的身体才发现,他一直在发抖。
凌驰缓缓抬起头,看向难祎。
凌驰的眼睛赤红,蓄满泪水,可没有跌落,脸上布满水痕,还有水珠从发丝里滑下,和水痕混杂在一起,凌驰的脸上全是委屈、心疼和自责。
难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凌驰,揪着难祎的心,来回撕扯。
他再也忍不住了,压抑的酸涩冲上鼻端,从眼眶里倾斜而下。
难祎蹲下身,把僵硬的人拉向自己,按在怀里,平复了半天也没把哭腔压下去,哑着嗓子说:“哭出来吧,会好受些。”
怀里的人顿了几分钟,抬起僵硬的手回抱着难祎,这才看他肩膀抽动,慢慢的哭出声音。
难祎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响,他怕惊动了怀里的人,他只想安安静静的陪着凌驰,陪着他把所有的不安、委屈、心疼、愤怒和自责都化作哭喊声发泄出来。
他只能这么做了。
他宁愿看到这样活生生血淋淋的凌驰,也好过像行尸走肉般毫无情绪的过日子。
谁该为小龙的死负责?
怪周建业?怪鬼鸮?还是该怪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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