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姜之的眼神落在陈小枫身上的时候，整个人明显吓了一跳，随即立马往后退了一大步。
“这孩子哪儿来的？”姜之强忍着各种不适，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
陈小枫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了刚见到程淮时的那种自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胆怯与自卑。
虽然姜之看起来跟程淮一样，同样有钱，同样西装革履，但陈小枫这么多年练就的强大的生存系统却疯狂提示他。
这两个人，绝对不一样。
“路上捡来的。”程淮笑了笑，伸手抱了抱姜之，领着陈小枫进了门。
“你好，我叫陈小枫，大小的小，枫叶的枫。”陈小枫一进门就冲着姜之主动说。
姜之始终和他保持着三米以上的距离，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伸出一根手指给陈小枫指了个方向。
“洗手间在那边，先去洗个澡吧，里面有很多备用衣服你可以随便穿，就是可能会有点儿大。”姜之说。
陈小枫看了一眼姜之指着的那扇门，将自己背上的书包放在地上，朝着姜之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后就去洗澡了。
程淮凑到了姜之身边，看着陈小枫的背影嬉皮笑脸道：“我有两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哪一个？”姜之挑眉，“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带回来的这个小孩儿算一个，还有一个嘛……应该跟苏文光有关。”
“全对。”程淮打了个响指，“我媳妇儿就是聪明，今晚奖励你一个通宵大套餐。”
“别。”姜之摆了摆手，“可千万别，我还不想这么早死。”
程淮转过头，看着姜之的侧脸，或许在这个世界上，能如此懂他的人，也就剩姜之一个了吧。
“姜之。”程淮叫了一声，“你为什么不问我这个孩子到底是哪里来的。”
“我为什么要问，你要想说的话自己会告诉我，但我猜，大概是什么私生子之类的吧，毕竟你们两个都姓程。”姜之玩笑道。
程淮轻笑一声，“你想什么呢？他已经十三岁了，我才二十四，我怎么可能会有他那么大的私生子，再说了我除了跟你之外就没跟别人睡过，这一点你这辈子都可以放心。”
“是吗？”姜之耸了耸肩，故意道，“那你怎么解释你们两个都姓程这件事？”
“你想要我怎么解释？”程淮学着姜之的样子耸了耸肩，“碰巧？或许只是发音相同而已，他跟我压根儿不是一个程。”
姜之笑了笑，不再追究陈小枫到底姓那个陈的事，话锋一转就转到了苏文光身上。
“说说吧，苏文光到底怎么了？”
一提起苏文光，程淮脸上的笑立马就淡了下去，虽然在他的口中，苏文光得癌症这件事算是一件好事，但面对姜之的时候，他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医生说他脑子里有一块儿阴影，很有可能是癌症。”程淮说。
姜之神色一滞，随即伸手在程淮垂着的那只手背上碰了碰，“人习惯了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接受自己失败了的事实的。”
“嗯，我明白。”程淮牵起了姜之的手，“所以得癌症对于他来说是好事，毕竟我想象不出来他一个人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一直待在医院里，待够了就睡过去永远不再醒过来，对于他而言未必不是好事。”
虽然程淮的话听上去一股轻描淡写的意思，但姜之知道，他心里其实没那么好过。
苏文光就像是系在他心脏上的一个死结，他过得好程淮心里也难受，他过得不好程淮心里更难受，就像现在，苏文光的病无疑让这个死结系得更紧了一些。
陈小枫在洗手间里待了很久，光是研究面前那个高档花洒他就研究了将近半个小时，好不容易洗完澡之后又因为够不着姜之挂在衣柜里的备用衣服而挣扎了半天，总之他再出来的时候姜之和程淮都已经快等睡着了。
“我还以为你住里面了。”程淮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洋酒，眼神上下打量着陈小枫说。
“里面的东西太高级了，我不会用。”陈小枫老实道。
姜之看着他，突然觉得他长得还挺眉清目秀的，就是还有点儿没长开，张开了应该还不错的样子。
“坐。”姜之打了个手势，示意陈小枫坐在自己对面，陈小枫犹豫了片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件明显大了好几号的崭新的衬衫，最后才决定按照姜之的意思坐下。
他才刚坐下一旁的程淮就将一个面包丢进了他怀里，陈小枫看着他，觉得他现在跟外面时的样子很不一样。
现在程淮看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之前那种复杂的神色了，现在更多的是一种放松。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是情侣吗？”陈小枫边吃边问。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俩是情侣？”姜之问。
“因为你在的时候，他表现得很放松，而且说话的时候他每句话起码会偷看你三次。”陈小枫嘴里嚼着面包，含糊不清地说。
姜之笑了，这个小朋友还挺有意思的，挺会观察人的。
“所以你们两个真的是情侣吗？”陈小枫又问。
“不是。”姜之摇了摇头。
“啊？这样啊……”陈小枫一脸的遗憾，“那你真的不考虑跟他在一起吗？他很喜欢你的。”
姜之脸上的笑更明显了，就连一旁的程淮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吃你的，我用你给我牵线搭桥吗？”程淮抬手在眉毛上摸了一把，故意放低声音想吓吓陈小枫。
谁知陈小枫一点儿都没被他吓到，反而更加认真地盯着姜之的脸说：“你看到了吧，他在紧张你，但我猜他很胆小，所以才不敢跟你表白的，你能再多给他一些时间吗？”
姜之笑得脸都快僵了，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有意思了吗？
“你喝点儿水，别噎着。”姜之将一杯水推到陈小枫面前，陈小枫没有丝毫犹豫端起来就喝，看得出已经渴了很久了。
“你会什么这么想帮他追我？”姜之看着陈小枫喝水的样子，饶有兴趣地问。
“因为他是好人，他答应我会送我回去，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太晚了，但他并没有把我丢下，还带我回家洗了热水澡还给我衣服穿还让我吃面包。”陈小枫说。
姜之发现，不管他表面表现得多么成熟，但他骨子里还是一个天真的，涉世未深的小孩子。
“原来是这样。”姜之点了点头。
陈小枫看着他，眼睛一眨一眨的，“那……漂亮哥哥，你愿意跟他在一起吗？”
陈小枫的这句漂亮哥哥成功地让姜之忘记了他之前脏乱差的形象，瞬间对他好感暴增，但同时，也成功地打翻了程淮这坛陈年老醋。
“快点儿吃，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程淮一张脸拉得老长，“漂亮哥哥是你叫的吗？”
“那我应该叫什么？”陈小枫天真地问。
见程淮又要上纲上线，姜之赶紧在他胳膊上拍了拍，柔声问：“那你叫他什么啊？”
“就叫程淮。”陈小枫说，“他没跟我说要叫他什么，所以我只能叫他程淮。”
姜之失笑，思索了片刻，“他姓程，你以后就叫他程哥，我姓姜，你以后就叫我姜哥怎么样？”
“好，姜哥。”陈小枫眯着眼应了一声。
程淮坐在一旁，看着面前有说有笑的这两个人，脸上一副现在就想把陈小枫扔出去的表情。
“以什么后的以后，明天我就找人把你送回去，哪儿来的以后？”程淮无情道。
陈小枫看着他，眼皮渐渐地耷拉了下去，但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工夫，他脸上的表情就又活跃了起来。
“现在距离明天还是好几个小时呢，那这几个小时里我总不能一直不跟你们说话吧。”
程淮无语，心里的不耐烦都写在脸上了，“随便你，赶紧吃，吃完赶紧去睡觉。”
“哦。”陈小枫应了一声，开始将面包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我睡哪儿？”他两个腮帮子一鼓一鼓地问。
“楼梯下面第一间。”程淮说，“安静睡觉，房间里什么都有，半夜没事不准出来，不准开门，更不准上楼，明白吗？”
“明白。”陈小枫立马道，“绝对不影响你追姜哥。”
程淮气结，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口齿比他都伶俐的小孩儿，现在后悔得直跺脚，后悔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把他给带回来了。
反观姜之，姜之倒是表现得挺正常的，一整个晚上几乎一直在笑，也正是这一点，使得程淮看陈小枫突然就不怎么顺眼了。
“吃完了吧，吃完就回房间睡觉去，明天一早我让人送你回家。”程淮说。
陈小枫点了点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将自己先前放在地上的那个脏兮兮的书包提在手里，一点一点地往程淮说的那个房间走去，但走到一半的时候他似乎是忘记了什么东西，又重新返了回去。
程淮看着他，正准备问他回来干什么的时候，发现他从自己刚才洗澡的地方将换下来的那套脏兮兮的校服提了出来，正准备塞进书包里。
“你拿那个干什么？它已经破了。”姜之问。
“没事，我回家再补补，还能穿。”陈小枫说。
姜之没再说什么，看着他把校服塞进了书包里，但因为校服太大了，书包拉链怎么都拉不上。
“别塞了，我明天让人带你去买一套新的。”程淮说。
“不行。”陈小枫低着头，“这个别的地方买不到，只有学校才会发，我不上学了所以以后再也没有地方会给我发校服了。”
程淮与姜之对视一眼，皆是一脸的无奈，他们没再说话，眼看着陈小枫将校服使劲儿地往那个书包里塞着。
片刻后，在陈小枫的不懈努力下，书包终于拉上了，他直起身子心满意足地呼了一口气，重新朝着房间门走了过去。
就在他伸手要推门的时候，程淮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陈小枫，大小的小，枫叶的枫，陈呢？哪个陈？”
“耳东陈，为什么问这个？”陈小枫回过头说。
“没什么。”程淮没看他，淡淡地说，“不问清楚的话，我怕我爱人会吃醋。”
爱人？陈小枫神色一滞，目光随即落在姜之脸上，片刻后，他脸上浮现出一个“原来如此”的笑。
“我就知道你喜欢漂亮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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