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已经要过年了。
自从经历过上次的沙发事件后，程淮就说什么都不同意让陈小枫继续留在家里住了，正好他上次和姜之吵架的时候在外面买的那间小型公寓还空着，而且公寓碰巧离陈小枫的新学校只有两条马路的距离。
在程淮的强势说服下，姜之总算勉强同意让陈小枫搬到那边去住，每周只有休息日的时候会回来待两天。
陈小枫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在学校里几乎从来不惹事，功课也总是排在最前面，为此，姜之奖励了他一大堆电子产品，但程淮观察了很久，陈小枫每个星期带回来的，依旧还是他那个破破烂烂的本子。
距离过年还有整整一个星期，陈小枫也终于放假了，拖着姜之给他买的那个最新款巨型书包回了家。
程淮看了一眼，那个书包的重量目测都快赶上陈小枫自己的重量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把那玩意儿从学校一路背回来的。
“程哥。”陈小枫刚一进门就见程淮坐在沙发上，轻声打了声招呼，然后继续用力地把那个书包往自己卧室拖去。
程淮本来不想管他，但奈何陈小枫看起来不仅完全拖不动那个书包的样子，就连自己都快被书包拖走了。
“你自己回来的？贺谦没去学校接你？”程淮走过去一边帮他一起拖着那个巨型书包，一边问。
“姜哥跟我说要让贺谦哥去学校接我了，我没让，就只是放寒假而已，公司那么多事我不想让他操心。”陈小枫说。
有了程淮的帮忙，那个巨型书包很快就被搬去了陈小枫卧室，程淮直起腰在陈小枫脑袋上摸了一把，“还行，算你小子还有点儿良心，知道你姜哥养你不容易。”
陈小枫笑了笑，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他能分得清程淮哪句话是认真的，哪句话是在开玩笑。
“程哥，过年你有什么打算，是我们自己在家里过，还是要跟着姜哥去见姜哥的父母？”陈小枫问。
程淮愣了一下，手指在眉毛上挠了挠，“你想在哪儿过？”
陈小枫有些纠结，犹豫了好久之后憋出一句，“我在哪儿过都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跟老人一起长大的缘故，陈小枫对老人有种特殊的情结，比起程淮和姜之这种年轻人，他从骨子里似乎更喜欢跟老人待在一起。
但姜天诚和苏文光不一样，陈小枫遇见苏文光的时候，他已经神志不清了，但姜天诚和陆雯是两个实打实的，活生生的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
陈小枫有些拿不准，他有些害怕他们会在姜之把自己留下这件事上有意见。
程淮看出了陈小枫的顾虑，从某种角度上来讲，陈小枫简直就像是程淮小时候的一个剪影。
他跟程淮一样，有着同样悲惨的童年，但不一样的是，程淮悲惨的童年是由苏文光带来的，但到了陈小枫这里，苏文光却又变成了带走他悲惨童年的那个人。
人啊，还真是一种奇妙的生物，或许这就是人们经常说的，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坏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吧，程淮心想。
“好了。”程淮在陈小枫脑袋上轻轻点了点，“别想那么多了，等你姜哥回来了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在这个家里，什么都是你姜哥说了算。”
陈小枫看着程淮，眼珠左右转了转，片刻后，脸上露出了一个舒展的笑，“也是，我忘了你家庭地位一般的事了。”
程淮气结，脸唰地一下拉得老长，不再跟陈小枫说话，转身就往门外走。
果真不能对熊孩子心慈手软！
过年前三天，姜之总算不用再往公司跑了，一放假，整个人看上去都轻松了不少，非要拉着程淮和陈小枫去商场置办年货。
本来，程淮对于逛街这种事情是非常抵触的，但他突然发现，在一起这么久了自己竟然一次街都没陪姜之逛过，和别的情侣或者夫妻比起来，他们的生活模式简直就像两台永动机一样。
每天除了工作就只剩回家睡觉了，一点儿生活的情｜趣都没有。
与程淮比起来，陈小枫倒是很乐意陪姜之逛街，无论姜之带他来了多少次，他都能表现出一股第一次来的感觉，这点让程淮很是佩服。
下午三点，距离他们三个出门已经过去五个多小时了，程淮和姜之这两个老胳膊老腿的选手人都快走废了，可偏偏陈小枫还是一副打了鸡血的模样，两只眼睛放着精光，看什么都跟看见宝贝一样。
“哎。”程淮靠在商场吸烟区的走廊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说现在这孩子的精力怎么都这么好？这都五个小时了，他怎么一点儿累的意思都没有？”
“我怎么知道。”姜之缓缓地吐了一口烟，整个人看上去似乎有些疲惫，“一年就陪他出来这么几次，忍忍就过去了。”
“哦对了，过年去哪儿的事小枫问你了吗？”姜之又问。
“问了。”程淮说，“我让他问你，结果还被他嘲讽了一顿。”
姜之轻笑了一声，不用想都知道这两个人对过年跟自己回家这件事有多紧张，“你……想跟我回家过吗？”姜之问。
程淮将烟蒂丢进垃圾桶里，走到姜之身边一脸无所谓地说：“我都可以，你想回那我就陪你回。”
姜之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伸手将烟暗灭拉着程淮一起往陈小枫站着的方向走去。
陈小枫正在挑笔记本，一大堆花里胡哨的本子摆在眼前，程淮光是看着就已经开始头痛了，可偏偏陈小枫还非拉着他跟姜之帮自己一起挑。
“这个吧，这个看着干净。”程淮捏着一本纯白的本子说。
陈小枫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那本本子，一脸嫌弃地说：“这跟学校卖的三块五一本的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所以你回学校买也是一样的。”程淮说。
“学校放假了。”陈小枫说。
姜之看着自己眼前这两个每天都要斗嘴的“学龄前儿童”，脸上的无语都快溢出来了，伸手挑了一本带着浓浓中国风元素的本子递到了陈小枫面前。
“选这个吧，好看。”姜之说。
陈小枫接过去看了看，果真，姜之不仅人长得好看，审美也比程淮强多了。
“那就这本吧。”陈小枫利索地从兜里掏出钱去门口结了账。
其实程淮是真的很不理解陈小枫为什么放着那么多电子产品不用，偏偏这么钟情于这种十几块的笔记本，而且他家里的笔记本数量未免也太多了一点儿了吧，卧室里书架上摆的几乎全是笔记本。
晚上，吴婶儿早早就做好了饭，她老公在外地打工过年回不来，所以吴婶儿便偷偷和程淮商量能不能让她过年期间也留在家里帮忙。
对于吴婶儿的请求，程淮当然是求之不得了，其实他还没到过年就已经在开始担心自己过年的时候要吃什么了，所以吴婶儿偷偷跟他商量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陈小枫，我最后再叫你一次，出来吃饭，给你三十秒的时间，如果你再不出来晚饭就别吃了。”程淮坐在餐桌前，第“一百次”叫着还闷在卧室里的陈小枫出来吃饭。
“来了。”陈小枫应了一声，十秒钟后手里抱着今天新买的那本笔记本出现在了餐桌前。
“先吃饭，吃完饭再看。”姜之给他盛了一碗汤摆在面前，柔声说。
陈小枫哼了一声，整个人没什么反应，就跟没听见一样，继续盯着那本本子看。
“陈小枫。”程淮对他无视姜之的态度感到很不爽，语气中不禁带上了一丝严肃，“我们在等你吃饭。”
陈小枫抬头看了程淮一眼，就在程淮以为他会立马放下那本本子开始吃饭的时候，他却莫名其妙地对着程淮的脸比画了几下，随后开始在本子上快速地画了起来。
程淮忍无可忍，深呼吸了一口，一把夺过了陈小枫手里的本子，“寒假还很长，要写作业也不差这一顿饭的时间。”
“不是作业。”陈小枫说，“寒假确实还很长，但距离过年就剩两天的时间了，这个我必须要在过年前完成。”
“为什么？”一旁的姜之问。
陈小枫有些扭捏，显然不太想说，但程淮不想跟他多耗，直接将本子翻开摆在了桌上。
啪的一声，本子侧边类似于弹簧一样的东西磕在桌上，在座的所有人的眼神纷纷落去了那本敞开着的笔记本上。
程淮盯着那本本子，眼神中的那一丝愤怒感渐渐消了下去。
本子上画着的，是姜之，准确来说，是程淮和姜之，但程淮的那部分显然还没有画完，只起了草草几笔，但从一旁已经画完的姜之来看，陈小枫的绘画水平简直不是一般的高，而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你还学过画画？”程淮看着眼前如同照片打印一般的画，不可思议道。
“没有。”陈小枫摇头，“我从小就喜欢画画，但一直没学过，所以画得不太好。”
这叫不太好？程淮一阵腹诽，别人辛辛苦苦学了五年的都不一定有他画得好。
“让我看看。”姜之伸手从桌上将那本本子拿走，盯着那张画仔细看了片刻，陈小枫画的确实很好，但他竟然看不出来，这画上的，到底画的是哪个场景。
“这画你是看照片画的？还是自己想象着画的？”姜之问。
“想象的。”陈小枫说，“我本来想把这个当做新年礼物送给你们的，你们都结婚这么久了，家里连一张结婚照都没有，我想大概是因为你们俩都太忙了，没时间拍，所以就想给你们画一张。”
姜之与程淮对视了一眼，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半晌后，程淮首先打破了沉默，“我跟你姜哥没拍结婚照不是因为忙，是因为我们还没有正式结婚。”
“啊？”陈小枫有些惊讶，两只眼睛瞪得溜圆，“那你们之前为什么说你们已经结婚了？”
“是已经结婚了。”程淮解释道，“我们确实早就领过结婚证了，是合法的，但没拍结婚照，也没举办婚礼。”
“为什么？”陈小枫问。
“因为……”程淮求助般的眼神望向姜之，姜之心下了然，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他的话茬儿。
“因为我们领证的时候时间太紧了，没来得及。”
陈小枫也不知道听懂了没，眼神一直在程淮和姜之身上徘徊，过了很久他才问：“所以程哥，你什么时候才会跟姜哥举行婚礼？到时候我和吴婶儿可以参加吗？”
吴婶儿坐在一旁，用同样期待的眼神看向他们俩，说实话，要不是因为今天陈小枫的这幅画，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程淮和姜之没举办过婚礼。
“当然。”程淮说，“婚礼的事我们已经商量过了，明年春天举行，到时候你还可以勉强当个花童什么的。”
“花童？”陈小枫的眼神噌的一下就亮了，现在距离过年就只有两天的时间了，那春天岂不是马上就来了。
“太好了。”陈小枫一脸兴奋地说，“我要当花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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