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数学系教授, 一个授课四十多年的老人,教学生涯中第一次在课堂上对学生大跌眼镜。
特别是这个公然挑衅课堂纪律的人还是傅临树。
傅临树欸!
在今天之前老教授都觉得他是数性恋的人——只和数字恋爱的人。
老教授把眼镜摘下来,当着所有忍笑学生的面一本正经地说:“我对你有更多的了解了, 完全刷新了过去我对傅临树的印象,在我们知道你老婆是谁之前, 我们得管傅临树叫student x, 傅临树的老婆是y(wife)”
很低级的数学笑话。
却成功引发课堂上的爆笑。
在一片哄然爆笑声中傅临树倏然回神, 眼前绿光早已消失,留下了全系级别的社死。
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对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孩。
傅临树余光看向窗外, 女孩早就走了, 幸好早就走了。
他蹭地站起身来, 因为干咽而喉结滑动好几下,感觉怎么解释都感觉不太对,干脆一言不发拿课本上讲台做题去了——想当这件事没发生。
可老教授焉坏啊!
他背着手跟在傅临书后面, 说:“做题好啊做题好, 好好解一解这个y(wife)”
傅临树的室友也跟着喊:“学神不愧是学神,我还以为y无解呢,那么快就找到了。”
“这窍开的有点大!”
好不容易逮住学神的弱点。
一个比一个还能调侃。
背着众人做题、不习惯表露情绪的傅临树, 在课堂上的耳廓红得泛紫。
池依依站在三楼, 安静乖巧。
她迟到30分钟才来上课, 隔着门板就听到马教授的怒火, 非常生气的样子…完蛋了,这时候进去完全撞枪口上。
迟到的演技无非就几种。
1、装狼狈,假装在路上跑到晕厥。
2、装赶路, 拿出气喘吁吁的演技。
3、装诚意, 进门就深鞠躬“对不起”
4、装受伤, 手脚绑绷带然后假装发重病。
都是好方法, 所以池依依决定全部用上。
她站在教室门口疯狂甩头,将散发弄得凌乱、再迅速调整状态到气喘吁吁的模式,最后从走廊急救箱里拿出绷带缠在自己的脚腕上,一瘸一拐地走进教室。
刚进门,马教授的态度立马就变了。
因为平日里光鲜亮丽的校花,今天看起来像跋山涉水30里路好不容易才上学的村花。
马教授都顾不上生气了,开口就是:“你这是被抢劫了吗?”
“没有那么糟糕!”池依依摆手:“我发生车祸,然后心里惦记着要上课急忙来了。”
马教授:…
身体逐渐后退。
车祸听起来好像更糟糕了。
刚刚还在骂学生迟到的马教授,转眼看池依依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活像在看见义勇为的好市民,“好孩子好孩子,快坐快坐。”
“好的好的,教授您继续上课,别管我了。”
两方一阵良师益友式的推拉,
池依依迟到的事情就这么一笔带过去了。
池依依找了一个窗外坐下,刚坐下就听到楼下数学系的欢声笑语。
…这群人变态吧,上数学课还笑得那么开心。
绘画史的课非常轻松,大多数都是在看ppt,听教授讲某某名画的历史故事和绘画技巧。
下课铃一响,池依依立马光速收拾东西。
铃还没打完,她包已经背上了。
刚准备离开教师,结果她的好同桌问她:“你去哪里,我们一会儿还有课呢。”
“…还有课??”
2067年的大学生内卷那么严重吗?
池依依不可置信地打开课程表,才发现她所在的大学,是一所非常出名的综合性学府,培养出诸多政府官员、研究员和活跃在全球各行各业的艺术家。
所以课程比普通的大学生重、管得也比较严。
所以既然课那么多,原主为什么不住学校,还要租到富人区去啊!
池依依不理解。
好在第二堂课只是众多系别凑在一起的选修课,课时短而且老师和善,教室里学生少…种种信息指向一条明路,那就是翘课。
反正专业课也迟到了,其他课也一起摆了吧。
就没见过穿书的还要给原主上课的。
池依依拎着包大摇大摆往大门走,正好和马教授和一名看起来很和善的教授迎面碰上,她赶紧调整脚步,把狂妄不羁的逃课步伐走得一瘸一拐的。
谁想到马教授看到她,立刻露出笑容。
他一手拉着池依依、一手拉着面善教授,说:“好女孩,车祸了也要来上课。”
“不敢当不敢当。”池依依都装出播音腔了:“这是我作为学生应该做的。”
马教授的笑容绽放得更大了,指着池依依说:“如果记得没错依依一会儿上您的选修课,让她坐在第一排,不要被其他不上课的学生影响了。”
池依依:…
笑不出来了。
五分钟后。
原本打算逃课的人,坐在选修课第一排中央,身后最近的同学离她足足四五排远。
池依依将右手撑在脸颊上,一双漂亮眼瞳放空盯紧虚空,明摆着心情很差的样子。
忽然,一道身影从她面侧闪过。
池依依侧头望过去,发现有一个身穿白短袖牛仔裤的高个子男生坐在她旁边,长相干净身段利落,摆在他面前的选修课本做满了笔记。
他也是第一排,就离池依依两个座位。
池依依主动拉近了一个,直接坐在他旁边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这男生像被吓到一样身体歪了一下,后背紧贴池依依相对的扶手上,一双平静但是赤诚的眼瞳看过来。
池依依翻开他课本第二页看了一眼,说:“傅临树,我没带课本,可以跟你看一本吗?”
“可以。”
傅临树将书推到两人中间。
随后两人重新恢复安静了。
池依依知道傅临树的名字,傅临树却不知道池依依的名字,又或者说:不善言辞的他根本不知道怎么问女孩的名字。
明明刚刚池依依喊出他的名字,是最好的反问机会。
结果他稍微一犹豫,这个机会就错过了,再追问对方名字似乎会很奇怪。
选修课即将开始,陆陆续续有别的科系学生下课,赶到这个教室。
忽然,有一群漂亮女同学涌了进来,她们是服装设计系的,也是这所学校唯一的全女班。
在一群漂亮女生中间,夹着一个样貌平平无奇,皮肤比起是白皙更像是苍白的女孩子,她沉默不语地走进教室里,却没有跟同系的学生坐在一起,选择池依依身后坐下。
黑色中长头发、中分、清秀面孔,组成学校里最大众的长相。
不能说是丑陋,但绝对和好看挨不上边。
她从一进来就盯着池依依的背影看。
她翻开课本,边缝铅笔描绘的全是每一天的池依依,角落标注着日期和天气。
4月18日,池依依卷了头发身穿方领卡其色短袖和高腰牛仔裤。
4月20日,池依依扎了马尾,她说最喜欢的食物是冰淇淋火锅。
4月…
每一页都是池依依的名字,简直就是以旁观者的视角记录的日记。
直到课本逆翻到第二页,角落才出现小小的课本主人名字——苏姣倩。
选修课老师很善良,所以在学生的角度上看,他的课非常让人犯困。课堂才过去十分钟,池依依就控制不住打了三个哈欠,漂亮的眼眶充满了朦胧的泪膜,看起来可怜兮兮还委屈的。
傅临树上课很认真,从来不会走神…但是今天破例了。
他的余光总是会不由自主跑到池依依的泪眼上,然后莫名很在意。
傅临树想让池依依打起精神,于是主动问她教授刚刚说过的问题:“你知道亚细亚生产方式的特点有什么吗?”
甚至这个问题答案,甚至黑板上还写着呢。
池依依看看傅临树,又看看黑板上答案,有些许不解地反问:“你看起来上课那么认真,怎么会问出一个黑板上都写着的问题?”
看他面相,不像是不懂中文的外国人啊。
傅临树被噎,有些无措地收回胳膊:“我提问不是因为我不懂…”
他只是想让池依依清醒,巩固一下知识点而已。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好好一个数学系大学神,已经被池依依当作假装勤奋,实际头脑空空的摆烂大学生了,并且投以废物之间心心相惜的目光。
——当你凝视废物的时候,废物也在凝视你。
优等生傅临树第一次接触这种未知的恐惧。
选修课只有2个课时,第一排只有2个学生,因为无聊和尴尬,纷纷在煎熬中度过了。临下课前教授发布新的课后作业:“同学们必须组队完成关于原始人生活方式思考的ppt,我在讲台放了一份名单,大家把自己想拉拢的组员名字写在自己名字后面就好。”
这时有同学举手了:“如果有很多人抢同一个人怎么办呀?”
教授笑了笑:“居然有那么高人气的同学吗?那我会参考大家的意愿,好好分组。”
话音刚落,下课铃同步响起。
池依依对分组没有多大意见,拎包就走了——如果有人选她更好,如果没人选她就空着!反正她也没多大想做作业的意愿。
池依依走得飞快,所以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傅临树想喊住她,又不知道自己用什么理由喊住她,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至少得知道她的名字才能将她写在组员名单里吧?
宽肩长腿的大高个,因为被困在第一排里进退不得。
“复数你怎么在这里?”
忽然,一个同是数学系的学生才发现傅临树,疑惑:“你不是从来不上这节选修课的吗?”
傅临树没有拉近乎的习惯,只是淡淡地问:“你知道刚刚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吗?”
同学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看清池依依的背影后沉默了。
他抬手拍拍傅临树的肩膀,说:“咱们有空多上上校园网,不要天天看你那数学书了。想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啊,你去组队名单上看就知道了。”
“上面出现最多的名字,就是她。”
傅临树有些奇怪地走到讲台上去,将目光投向组队名单。
无论男男女女,几乎大部分人都把“池依依”的名字写上去了,至少出现了100多次,炙手可热程度可见一斑。
站在他前面的人还在闲聊,话题也是池依依——
“如果能和校花一组,死而无憾了。”
“我就是冲着校花报这节选修课,结果下课我都没敢靠近她,太漂亮了。”
“今天怎么坐第一排啊,只看到一个背影…”
…
第一排、漂亮等关键词,证实了这个池依依就是这份名单中炙手可热的校花。
傅临树抿了抿嘴,心里头乱七八糟的。
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知道池依依名字后的松一口气,还是知道对方是校花后的胆怯。等待填写名单的同学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傅临树一人了。
他拿起马克笔,在自己的名字后面郑重写上池依依的名字,其他别的人他不认识也没写。
傅临树定定看着这两个名字摆在一起,什么情绪都没表露出来直接转身离去。
所有人都走了,没有注意到教室里还剩下一个人,苏姣倩。
苏姣倩慢慢走上讲台,拿起这份写满名字的名单,上面从头到尾满满都是池依依的名字,却没有她苏姣倩的名字。
她也不生气,也不伤心,反而唇角微微上扬。
“咔嚓”一声。
这份名单被拍下来了。
苏姣倩打开微信小号,转手将名单照片单独发给韩谕,说:“今天选修课好多人选我,搞得我好尴尬啊。”
纽约已经起床了。
韩谕回复很快:“池依依,是你的名字吗?很可爱的名字!”
苏姣倩笑着回复:“是我的名字呀~”
…
傅临树刚回到学生宿舍,跨洋的电话马上就来。
他接起电话,平日里毫无波澜的平淡音调难得有了几分起伏:“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我还以为你去了纽约就不找我了。”
“哪能呢!”
是韩谕的声音:“我怎么可能弃兄弟于不顾,每天给你一个电话行了吧!”
傅临树和韩谕是从小到大的同学、兄弟、发小、就是竹马竹马的关系,亲密无间。
傅临树和他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学神那副姿态端着了,态度随意很多:“找我什么事?”
“没事不能找你啊!”
哪怕分割大洋两岸,韩谕依旧喜欢像往常一样逗弄傅临树:“其实我也没什么事情啦,就我在游戏里认识一个女孩,和你一个学校。”
“谁啊?”
“…算了,只是最近熟悉了点,八字还没一撇呢,说女孩名字怪怪的。”
韩谕今天打电话过来说这事,也是基于冲动。
可能是对方忽然告诉他学校和名字了,让他忽然有了对方是真实存在人的意识。
——池依依,真的是个可爱的名字。
虽然没见过她长相,但是“偶尔”的性格挺可爱的,偶尔有些深沉但应该是心情不好。
韩谕翻过姣姣的朋友圈,只是三天可见什么内容都没有,有一次他刷到过姣姣的朋友圈,说她很想吃冰淇淋火锅,大半夜都馋哭了。
巧了,他韩谕就喜欢甜的,他身边人都不喜欢就姣姣“喜欢”,这不是有缘是什么?
傅临树要写作业,懒得理会韩谕那热血满满的少年爱,随便应付两句就准备挂电话了。
结果临挂电话前,韩谕忽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这么可爱的女孩,你可不能看上啊!”
在这一刻,池依依的模样在傅临树脑海中一闪而过。
不过是第一次见的女孩,以后两人还会不会见到还是个谜,所以傅临树没有说给朋友听,而是敷衍地发誓说:“就我们两个天差地别的性格,怎么可能喜欢同一款女生啊?”
他们两个从小到大天差地别。
从小傅临书就展现出乖孩子的潜质,不哭不闹乖乖上学,从幼儿园开始就是班干苗子。
而韩谕完全就是不学无术的坏孩子,哭着闹着不肯上学。从幼儿园开始就会模仿他奶奶拜神的模样,边念阿弥陀佛,边揍同班的小朋友。
他们两个——
一个张扬不怕事。
一个寡言守规矩。
什么样的女孩才能如此百搭?
话筒对面的韩谕笑了笑,说:“也是,你这个数性恋也不可能看上人类,是我多虑了。”
傅临树笑了笑,没有说话。
从小玩到大的铁兄弟难得的通话,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主要是韩谕在说傅临树在听,画面和谐又友爱。
然而他们不知道,半个月后的他们,将会大打出手。
一人知三当三,一人被兄弟背叛,从此形同陌路争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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