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是一件需要“看运气”的事,顾恩泽过往的经历非常丰富,但他刚刚涉猎娱乐圈的工作,也只是演了几天的戏,他没有任何自信,能够在毫无背景的前提下,得到这个新的角色。
他知道自己长得还不错,但娱乐圈长得不错的人不算少,除此之外,他毫无优势。
尽管内心有些发虚,顾恩泽却并不恐惧,如果失去了这个机会,他倒是也有其他的后路——只是他并不想选那条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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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恩泽在便利店里买了一套一次性的床单,进了钱导推荐的宾馆,顺利办好了入住,进了房间,他慢吞吞地将床单铺好,直接倒在了床上。
时间不算长,不够他睡个午觉,但够他来一场冥想,他的思绪从他的床飘忽到了屋顶,又从屋顶飘忽到了蔚蓝的天际,收回思绪的时候,却出了一点意外,顾恩泽久违地想起了一些过往的记忆。
那时候他很喜欢“中二哥特”的风格,特地订购了一大批的哥特式服装,还留起了长发和指甲——没人管他,他就在这条道上畅通无阻地狂奔,甚至还尝试着接触一些黑白相间的灰色地带。
顾家很有钱,他也很轻易地拿到了某些上不得台面的地方的入场券,但他没想到在他游玩过的场所,还有隐秘的地下阶梯——阶梯的尽头通往另一个场子,而那个场子,充斥着各种违法犯罪的行径。
顾恩泽穿着长皮靴,披着厚实的军大衣,又用黑纱遮挡住了自己的脸,装扮得像个coser,但他身上的每一件单品都格外昂贵,指尖涂得漆黑的手指上戴满了各式各样的戒指,于是穿梭的服务人员不认为他是来砸场子的孩子,只觉得他是心里有些问题的变态。
——他也的确是有些变态的。
一个正常的公民,在看到地下拍卖的时候,是会转身离开,确保自己安全后,选择报警的。
但顾恩泽却一眼看中了被困在舞台中央牢笼中的杜康,他的目光上移,和大屏幕中男孩绝望的眼睛相对。
他打消了转身离开这里,确保自身安全后再报警的打算——拍卖场的叫卖声已经响起,他离开这里到警察出警总归需要一段时间,而他无法承担男孩被雇主买走然后立刻带走的后果——他不想看到那双绝望的眼睛变得死寂。
中二病爆发的顾恩泽选择加入了拍卖的行列中,砸了很多钱,获得了男孩的“所有权”,又在顺利带着男孩离开后,一边开车,一边随手扔给男孩一个手机。
他对他说:“去报警吧?”
男孩报了警,顾恩泽抽出了里面的电话卡,折断了,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他们一起坐在熄灭了车灯的豪车里,等来了警察的到来,警察带走了很多犯罪分子。
但在警察来临之前,一些大人物却像是提前得到了消息,纷纷从出口离开。车灯亮了一盏又一盏,一辆辆豪车始离原地,男孩眼里的光一点点变得暗淡。
最后经历了很多波折,警方终于将绝大部分的罪犯绳之以法,但少部分罪犯却逃离了现场,迟迟没有被逮捕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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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恩泽睁开了双眼,他捏了捏眉心,有些诧异自己会想到许久之前的事,那段中二时期的经历,某种程度已经成了他的“黑历史”,他是不怎么想提起的。
他起了床,略微整理了衣着,想了想,又把戒指戴好,出发去指定的试戏地点。
顾恩泽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有几个演员在现场等候了,简单登记之后,就是一个接一个地进去试戏。
顾恩泽到得晚,排名是最后一个,他进去的时候,桌子后面的几位考官正在聊天,他们正在讨论选之前的哪个演员。
顾恩泽也不慌张,反而定了定心神,介绍了句:“我是顾恩泽。”
考官们停止了交流,五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了顾恩泽的身上,换做寻常的演员,或许会感到压力、坐立不安,但顾恩泽有无数次大会议室发言的经验,这才五个人,甚至不会让他的呼吸乱一个节拍。
“你的年纪有些大了。”一位看起来有些阴柔的男士举起了顾恩泽的报名表,“三十多岁了,观众可能不太爱看。”
“剧本里的角色也是三十多岁,我的年龄演他,刚刚好。”顾恩泽是没什么忍气吞声的概念的,如果这个角色,需要他低头才能获得,那也没什么意思,可以不要。
“你的外貌合适,年龄也合适,但履历太单薄了一些。”这回轮到坐在正中央的胖乎乎的中年人开口,“演技方面肯定欠缺很多的,这个皇帝的角色,气场要足,演技要稳,我是觉得,你不太合适的。”
顾恩泽忍不住扯起嘴角,无声地笑了,他回了句:“既然不合适,也没有再面试的必要。”
说了这句话,顾恩泽准备起身离开,却被坐在最边角的一个女人叫住了,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其貌不扬,还带着厚厚的黑边眼镜。
她说:“来都来了,来试一段戏吧。”
“哪段戏?”
“皇帝喝醉了,发了疯,在宫宴上跳起了舞。”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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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
顾恩泽离开了试戏的房间,他出了一身汗,衬衫全湿透了,沾在了后背上。
他向上捋了捋头发,有那么一瞬间,又想起了被自己锁在柜子里的“中二”文学作品。
——还是正常一点吧。
顾恩泽提醒了自己几遍,出了院子大门,撞上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熟人。
“汪子苏。”
“顾少爷,我早就劝过你,杜康是一条养不熟的狼。”
汪子苏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西服,所有的纽扣扣得严严实实,头发也用发胶固定得丝毫不乱,带着一款复古的金丝边眼镜,整个人显得禁欲又理性,完美贴切了他的职业——医生。
汪子苏是顾家常用的家庭医生的儿子,也是顾恩泽为数不多能交心的朋友。一年前,汪子苏报名援助非洲,临走前找顾恩泽喝了一顿酒,当时的他借着酒劲,送给顾恩泽两条出路,一是想办法将杜康送走,送得越远越好;二是自己想办法走人,走得越远越好。
顾恩泽笑着说好,拍着汪子苏的肩膀说会听他的话,选择一条路。
汪子苏放心地走了,几个月,他发现他无法再联系上顾恩泽,这才反应过来,顾恩泽这个极端自负的人,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压根没听他的。
——他还是选择相信了杜康。
“你知道我的,我总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顾恩泽放松了肩颈,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懒散的状态,“我年纪大了,不像年轻的时候,那么心狠手辣,舍得对杜康下死手。”
“再说,就算是养一条狗,养十年也有了感情。”
“杜康是个活生生的人,我对他有几分真心,将心比心,便以为他对我也有几分真心,多少能放我一马,叫我们好聚好散。”
汪子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顾恩泽,他明知道这番话糊弄他的居多,却也免不了有几分唏嘘心软。
他长叹了口气,问:“缺钱么?你这些年胡乱给我打的钱,我一分也没动,回头都转回给你。”
“缺,”顾恩泽承认了,却又说,“不过有杜康养着我,倒也不用你给我转钱。”
“你干嘛花他的……”
“不花他的,杜康会更疯。”
汪子苏直接被堵住了后半截话,缓了一会儿,才说:“我早就劝过你们,该去看心理医生。”
“你要不去劝劝杜康?”
“算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汪子苏和顾恩泽并排向外走,指了指自己停车的方向,“你想去哪儿,我开车载你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剧组?”这个问题,顾恩泽第一眼看到汪子苏后,就想问了。
“杜康在你的手表上装了定位器,我去你家拜访,杜康说你在这儿拍戏,我就开车过来了。”
“哦。”
“我以为你会对杜康的行径感到不满。”
“没什么不满的,”顾恩泽打了个哈欠,“以前我总这么对他,现在他这么对我,都是为了保障对方的生命安全,勉强可以称得上礼尚往来。”
“敢情你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是我白担心枉做好人了?”
“那倒也不是。”
“那是什么?”
“人上断头台前,总要吃上几顿饱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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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恩泽坐在了汪子苏的副驾上,汪子苏今天开了一辆价值五百万的两座跑车,顾恩泽明知故问:“买的?”
汪子苏回了句“租的”,过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开着带你兜兜风。”
汪子苏的车技和他本人的形象完全不符,风驰电掣一般,像极了脱缰的野马,他们在寥无人烟的郊区公路上疾驰,汪子苏单手伸向了车窗外,加大了油门,很是惬意,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顾恩泽:“刺激么?”
顾恩泽偏过头,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说:“没什么感觉。”
汪子苏向上吹了口气,说:“我的车明明开得比过往要快。”
“就算是撞死,我也不会觉得恐惧,”顾恩泽实话实说,“所以,不管你的车开得有多快,对我而言,只是一种体验。”
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略带乏味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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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子苏将顾恩泽送回了已经确定在杜康名下的别墅院门前,顾恩泽拆了安全带,下了车,没什么诚意地邀请:“要进来坐一坐么?”
汪子苏明显有些意动,但他很快看到了杜康的身影——杜康长得很高,黑色的西装无法遮掩住肌肉的线条,看起来一个人能打他三个。
——而汪子苏,真真切切被杜康打过,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挨打,很疼,疼得他又恨又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算了吧,再联系。”
“好。”
顾恩泽没有关车门——他被伺候惯了,从来都没有关车门的习惯。
他扭过头,转眼就和杜康四目相对,杜康站在院子里的路灯下,一身漆黑,像坚定不移的铁塔,又像是沉默窥视的幽灵。
“玩得开心么?”
“嗯。”
顾恩泽向前走了几步,很快就到了杜康的身边,在他们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的身上罩上了一件西装外套——它的主人正站在他的身边。
“你的衣服都湿透了。”
“汪子苏他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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