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直起身子,笑眯眯看着她,“风口浪尖上孤娶佩家新妇,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母妃看得上眼也没辙,好在品阶低,倒也无妨。”
“王爷是说佩柔姑娘?”栗夏问,“她出身高贵,知书达理,入俯做侧妃不好吗?”
“又是哪个嚼舌头的说的,还侧妃?”赵泽哈哈一笑,“母妃说以她的资质,四品足矣。”说着,他凑到近前,“孤的心思,你可能懂?”
栗夏侧过身,不着痕迹地与他拉开距离,“奴婢万不敢有非分之想。”
赵泽手臂一勾,将她裹进臂弯,“想想倒也无妨。”
“王爷。”栗夏内里不情愿,出口却没什么气势,推开他的手臂直起身子。
赵泽却不以为意,他笑着从背后变戏法似的“变”出一个包裹,“猜猜这是何物?”
“听雪来了?”栗夏奇道,“在哪儿呢?”
“果然是主仆情深,连包袱也认得。”赵泽笑道。
“只有她把结打成这样儿。”栗夏说着,接在手里,打开一看,里面五个木匣子,分别装着她爱
吃的各种小零食,或腌制、或风干,存得住不爱坏的。
栗夏随手拿了一根五香牛肉干放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这个丫头惯会逗你开心。”赵泽颇有深意地看着她。
“要是听雪能来就好了。”栗夏有些惋惜地说。
“孤还没想好如何责罚她。”赵泽带着笑吟吟的表情,语气却带着不寻常的冷意。
“王爷,奴婢管教不严,要罚也该罚奴婢。”栗夏忙躬身道,
赵泽抬眼一瞅她,“能遇到你这样的主子,这个丫头到底修了几世的福分。”
“那……这次放过她?”他笑问。
“谢王爷!”栗夏官方姿态谢恩。
赵泽放下手中的书,缓缓坐了起来,像是对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你说,若没了你这个主子,这丫头会如何?”
听出弦外之音,栗夏心头一冷,“王爷这话是何意?”
赵泽低头,小指勾了勾她的发梢,“凭她说出那种欺上媚主的话,连母妃都知道了,非得杖责八十再割了舌头,多亏她有个好主子,才逃过一劫。若哪天没人护着了……”
赵泽话到此处,戛然而止,给人很大的想象空间。
“王爷向来一言九鼎,”栗夏蹙眉看着他,“不是说不责罚吗?”
“孤却左右不了母妃。”赵泽笑道,“若她哪天又想起来了,轻则将那丫头赶出宫去,重的话杖责、割舌抑或罚做官妓、充入军营为奴都不无可能。”
“王爷不要说了,奴婢明白。”一想起常伴左右的听雪将会面临的境遇,栗夏心如刀割。
“知道就好。”赵泽抬臂捏了捏她的肩膀,力道重得让栗夏感到疼痛。
可栗夏注视着他,倔强的目光丝毫不甘示弱,“若听雪有何不测,是不是也与王爷有关?”
“大胆!”赵沛眯起桃花眼,眸底阴沉,如有惊涛骇浪,肩膀上的手陡然移动,落在栗夏脖颈之上,若收紧手指,便将扣死她的喉咙,他渐渐放缓语气,“是否不测,取决于你。今儿宝船起锚,好好在房里歇着。”说罢,冷冷看她一眼,拂袖而去。
栗夏从没见过赵泽如此失态,以他的心智,八成不单是为了自己,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她坐在榻上,问门口的小丫头,“宝船下一站到达何地?”
萱儿声音低低地说道“听说下一站停靠在仙川的首府素洲。”
“哦,名字倒是仙气飘飘的,不知道地方怎么样?”栗夏喃喃道。
萱儿走到床畔边的柜子前,打开柜门,俯身抱出一摞子书,放在栗夏面前,栗夏垂眼一看,全是蓝皮线订大厚本,最上面一本的封面上写着两个方正的楷体字:女德。
“你这是什么意思?”栗夏语气不悦。
“王爷吩咐,您下次靠岸前要把这些书好好读读。”小丫头笑容僵硬,语气木讷,栗夏总怀疑她是不是被人施了蛊,说罢往她面前一推,“王爷说,下次来还要考考您呢。”
栗夏:……他考个鬼啊考。
————
宝船启航转眼已有十日,从回到船上那天开始,栗夏便再没见过赵沛,赵泽偶尔出现,样子像班主任检查“作业”。
栗夏大多数时间待在房间里,出去的时候小丫头都会陪伴左右,寸步不离。
夫人和小姐们对仙川的兴趣远远大过温城,原因是温城那样的花花天地、灯红酒绿是男人们的喜好,而仙川是著名的长寿之乡,而且山明水秀、美不胜收,这里是传说中许多仙姬飞升的地方,流传着许多美容秘方,是大祁驻颜圣地,更令人向往的便是皇帝即将在素洲举办的“千叟宴”。
这是本次南巡最大规模的宴席,将宴请千名耄耋老人前来赴宴,以示皇恩浩荡,与此同时,也会
召集各行各业的能工巧匠和享誉全国的知名人士齐聚一堂、共襄盛举。
仙川在大祁国中是蜚族最为集中的地区,首府更是聚集着各种神秘的医者和神奇的秘方,而准备
参加本次“千叟宴”的名单里,便有数位闻名全国能人异士。
夫人、小姐们聚在甲板上的特别开辟的居室里,边享用餐点,边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妆容、衣着、驻颜之术,评论着京中哪家哪户的小姐女眷或是美丽端庄,颇具审美之术,或只知堆叠首饰,打扮得像个土豪,对三天后的宴席表现出极大期待,甚至有人已打听好座位和排序。
栗夏向来话少,她的容貌资质,也没有哪位凑过来推荐方子和医者,只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发觉不论在哪个时代,“八卦”果然是所有聚集场合的特质。
“主儿,您出来快两炷香了,咱们该回了。”小丫头在旁殷勤提醒。
栗夏眉心微蹙,又很快恢复了常态,点点头道:“走吧。”
即便她在旁边盯着,今天的目的也达成了。
赵沛果然对赵泽很是了解,早已看破栗夏的处境,来了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既然是皇宫
里的奴才,以靖远王之尊,身边眼线也并不在少数。
回到房内,栗夏遣走小丫头,躺在榻上,从袖中拿出夹杂在瓜果中的字条,果然是熟悉的赵沛笔迹。
原以为会写近日查访情况,没想到居然是一幅肖像,寥寥几笔,将一位男子临窗望月的神态描绘得惟妙惟肖。
栗夏噗嗤一笑,心说把自己画得还挺帅的,想着想着,便将信纸按在胸口上,暗自神伤起来。
她立刻举起图样仔细观摩,负手、晚上、看月亮?栗夏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人来。
赵沛的画暗合了宝船上一位官员的名字,兵部侍郎——付叶思。
那日甲板上围在赵泽身边的官员中,栗夏只顾关注当时皇帝面前的“红人”佩伦,并没在意站在他身后的那位高眉身眼,身材瘦削的男人付叶思。
现在回想起来,他当时的眼神果然别有深意。
栗夏记得赵泽提过,这次伴驾,皇帝特意选取民族是蜚族或曾经在南部五省履职过的官员,以便与当地民众更为融洽地沟通,显示天威仁慈。
而蜚族几大大姓氏之一,便是“付”。
莫非想要破坏宝船,对皇帝不利的幕后黑手与蜚族有关?
蜚族是大祁最为神秘的民族,深谙医理,相传可以与天地对话,说是神通广大也不为过,如果真是他们,这本书肯定还有暗藏的故事线没有挖掘出来,整个事情将会更加棘手。
“唉……”栗夏扶额,感觉头有些痛。
作者你够了,写个破小说线索遍地、各种假悬疑,你不烂尾谁烂尾?!
“主儿身子不适?”萱儿忽然推门进来,“要不要叫太医?”
“没事。”栗夏悄然收好信件,暗暗打定了主意。
“侯爷让奴婢问问您,书读得怎样,有何心得。”小丫头走到近前,含着机械性的笑容。
“哦,”栗夏靠在榻上,顺手抄起读到一半的话本,“你去回王爷,我都读完了,并且很有心得。”
“可奴婢看您……”小丫头盯着她的书名,貌似有些为难。
“不肯去?”栗夏斜睨着她,“那我便回了王爷,让你去颖都王府伺候,如何?”
不想萱儿面色大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却不说话。
栗夏坐起身,直至看着她,“王爷对你说过什么?咱们主仆一场,告诉我,我会护着你的。”
萱儿低着头,半晌没有说话。
看她的样子,栗夏正欲再加加码,却见她肩膀微微抖动,低垂的头下面,一滴滴深色的液体滴落在地板之上。
栗夏见状不对,连忙俯身钳住下颌,强迫她抬起头,黑红色的血水自嘴角一涌而出,随后一块殷红的物体从口中吐出。
待看清那是何物,栗夏神色凛然,“你这是做什么?!”
小丫头面色苍白,看似强忍着剧痛,含混不清地说道:“王爷说过,若主儿问起,便让奴婢把舌头吞了……”
话未说完,便软软躺在地板之上,痛晕了过去。
栗夏心中像压着块石头,实在喘不过气,闭了闭眼睛,提高声调叫道:“快来人,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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