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爷!”
禁军猝不及防,却又无人有这本事,可凭一己之力跳过深渊。
错过刚才的机会,现在若发弩/箭,势必伤及华荫王,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赵泽满脸惊骇,抬头而望:“季摇光?!”
“王爷金安。”季摇光一副笑嘻嘻,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
“以为这样困得住孤吗?”赵泽恨恨说道,“没有孤,你的小命也难保。”
季摇光后退两步,摇头道:“在下早知道那金方写得并非解药,真正的方子只有您知道。”
“那你还敢如此?”赵泽满面怒意,“早晚有一天,你会跪在孤脚下哀求!”
“王爷放宽心,”季摇光笑道,“到不了那天的。”最惦记的人已经有了着落,他对自己的未来也有了心理准备,倏然靠近赵泽,轻声道:“替您做事的滋味,比死还难受。”
“你!”赵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手上的棋子怼的无话可说,可目前的局势,的确对自己不利,为了不激怒季摇光,他最终选择了沉默旁观。
季摇光转身便去协助赵沛,二人齐心合力,将巨蟒引至玉逍的剑前。
橙色火焰陡然升腾而起,玉逍口中的咒语也一并到达高/潮
他眸底映着火光,举剑刺向巨蟒,蟒蛇仿佛被定在空中,数滴红宝石般的血珠落进玉冰蝉细如发丝的纹路之中,渐渐汇涌进栗夏的身体。
一时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栗夏仍陷入沉睡,丝毫没有反应。
赵沛的心也渐渐沉进谷底。
周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呵呵呵、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划破沉寂,赵泽表情张扬而放肆:“她还缺一味药,只有孤知道,若是孤有任何差池,一定叫她陪葬!”
赵沛眸底布满血丝,极力维持着最后的理智,“老七,只有夏儿活着,你才能全身而退。”
“赵沛,”赵泽目眦欲裂、表情狰狞,“外面有十万禁军把守,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赵沛冷声道:“老七,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倒满口仁义道德,”赵泽反唇相讥,“也不想想自己手下多少鬼魂!”
赵泽说着,提步捡起地上掉落一半的金网,原来他早就注意到这个可以“逃生”的工具,若放他走了,祭台上的瞬间便会被射成刺猬。
季摇光果断上前制止,赵泽得意道:“你若拦阻,我便将那一味药永远留下。”
“让他走吧。”赵沛开口。
“王爷!”这次是玉逍出言,“万万不可。”
赵沛沉吟半晌,沉声道:“兄弟相残,对不起赵氏列祖列宗。”
“哈哈!”赵泽笑道,“还是五哥明白事理,告辞!”
他飞速披上金网,快步行至崖边,正要发力,却听洞口处有人道:“也得赵氏祖宗认你才行。”
赵泽满面惊诧,“谁?谁在说话?!”
“本王在此!”橘色光环围绕一个身形笔直的老者,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
“参见晋王、淑贵太妃!”禁军见到此二人,齐齐跪地行礼。
“母妃?!”赵泽满脸惊讶,“您为何现身此处?”
淑贵妃依旧雍容华贵,保养得宜的面容上却没有太多表情,高声道了一句:“儿啊!”怯生生地望向晋王。
晋王立在旁侧,淡淡道:“你自己说吧。”
淑贵妃闭了闭眼睛,道:“儿啊,你的亲生父亲并非……并非先皇……”
一言既出,宛若重磅炸弹,满堂哗然。
“母妃!”赵泽厉声喝止,“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可淑贵妃像中了邪一般,一直在念念叨叨同一句话:“并非先皇、并非先皇。”
从未见过如此情况,禁军们个个傻了眼。
“十皇叔这是何意?”赵泽高声质问,“皇上亲口下旨任何人不见,您不会因此记恨侄儿吧?”
晋王摆手道,“大将军这一声‘叔父’本王可当不起,本王并非诳语,手中是有实据的,你不妨
过来说话。”
晋王坐镇,外面的禁军听命于谁可就难讲了,赵泽心中明白,大势已去,可他仍想困兽之斗。
好在今日带进来的全是心腹死党,若在这里将所有人灭口,这个秘密将会被永远埋葬。
赵泽打定主意,披起金网,飞身上前。
临到深渊之上,忽然抬手发令,向着禁军首领作出立刻攻击的手势。
那首领也不傻,知道若是华荫王失势,自己替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时,必定命不久矣。
果然下令对众人放箭。
赵沛没有料到赵泽如此狠毒,情急之下,劈手夺过玉逍手中的长剑,飞奔过去阻止。
玉逍的剑是控制仪式的工具,法器突然被打乱,半空的巨蟒突然被解开束缚,扬起巨大的身体往旁侧而去,转身之间被身披金网的赵泽吸引,本已暴怒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便将半空的赵泽囫囵吞入腹中,眉心间的血珠仍旧汩汩垂落,洒得到处都是,却在瞬间的工夫,一头钻进石壁穹顶,不见了踪影。
事情发生得太快,众人还来不及反应,赵泽已经尸骨无存。
一切再次归于平静。
许久之后,晋王终于开口,对着祭台道:“老五啊,你也过来说话吧。”
“言初……”
赵沛正欲回答,却被身后的呼唤攫住全部注意力,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极为缓慢地转过身子,生怕方才是幻觉,满腹的希望就此落空。
晶莹剔透的玉冰蝉之中,一只纤弱白皙的手缓缓伸了出来,栗夏虚弱地叫道:“言初……”
玉逍急道:“王爷,慕姑娘醒了。”
原来,那最后一味药,便是赵泽的血。
两年之后。
新皇登基,年号开平,是为开平元年。
早春一日,慕皇后赴京郊妃陵祭拜,令卫队远远等在丈余之处,随身只带着亲眷内侍。
栗夏来到姜蕙墓前,献花祭酒,对牵着的男童道:“念安,来给你母亲磕个头。”
小童白白胖胖、稚嫩懵懂,却听懂了栗夏的话,乖乖地照做了。
栗夏轻轻扶着他,露出慈母般的笑容。
“慕黎夏,多日不见,别来无恙?”一道声音自半山腰传来,引得众人往上看去。
“何人僭越?”随行嬷嬷厉声道。
栗夏早听出来者何人,抬手道:“本宫上去会会,你们在此等候。”
“皇后娘娘,要不要……”嬷嬷回头看了一眼卫队。
栗夏浅笑,“不用。”便将孩子交给她,独自一人往山上去了。
虽然勉强捡回一条命,现在的她已经散去全部功法,身体已经和常人如出一辙。
拾级而上,步履并不算快,随着视野渐渐开阔,青蓝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玲儿,你怎么来了?”栗夏微笑道。
骆玲儿一身素色衣裙,眉宇间少了几分戾气,多了些清秀可人,扬声便问:“你不怕我?”
“害怕我便不来了。”栗夏笑道,“这些年,我欠你一句‘谢’呢。”
骆玲儿抿唇,“您已贵为皇后,可别折煞我了。”
栗夏道:“若非你给淑贵太妃喝下‘诉衷肠’,她如何说得那般痛快?”
“还不是你的提示,说我母亲之死与她有关?”因为这点,骆玲儿多少有些感激她,“这女人心狠手黑,作为母亲婢女居然私通男子,害死母亲,让我和母亲分离,还替她做事!”她越说越气。
“既然真相大白,”栗夏道,“你也该放下了。”
“嗯,明日我便和舅舅云游去了,”骆玲儿道,“特来告辞。”
栗夏站在半山说话,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们,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下。
因为刚刚下朝的皇帝,已在第一时间赶来,立在山下,面色不虞。
“你来啦?”私下的场合,赵沛不准她行礼。
栗夏刚刚下山,便被赵沛猿臂一展,揽在怀中,清冷声音道:“以后这样的事,不准不带侍卫。”
“这也不准、那也不准。”栗夏嘟起嘴巴,“言初若不嫌烦,天天牵着我好了。”
“朕也有此意。”赵沛笑道,“就怕……”
“怕什么?”
“怕是不多日便要多牵个小的出来。”他眸底华彩流动,“好不好?”
栗夏面颊一烫,凑到他耳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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