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栩亲自把母亲送到龙首宫后,得知女儿来了,无上皇拖着病体亲自接见了她,父女二人单独相处了一个多时辰,长宁公主才红着眼睛走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她将穆栩叫到马车上,说起刚才父女之间的谈话,“你外祖父知道自己天命以至,言语之中不停提起你二舅,我看他颇有后悔之意,还让我日后照顾他的后人。”
穆栩皱起眉头,“母亲答应了吗,您可别忘了义忠亲王之事?”
长宁公主摇头,“你误会了,徒钰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你外祖父现在对其也恨得不轻。他跟为娘说了,他已经跟皇帝说好,将来只要给你二舅那一脉留个血脉就好,他今儿跟我说的是二哥遗留在民间的女儿。”
“外祖父之前对表姐不闻不问,怎么突然之间又想起了她。”
长宁公主犹豫了下,才解释了其中缘由,“我也是才知道,原来那秦氏的生母是你外祖父当年秘密派人处理掉的。”
“什么,这不对啊,先前我揭破表姐身份时,皇祖父分明都不知道她的存在。”穆栩大是不解。
“这也是笔糊涂账了,据你外祖父说,当年他派去处理此事的人回来并未说起那女子生了一女,如今时过境迁,也无从查起其中的真相了。要是你外祖父早就知道秦氏的存在,怎么又会多年不闻不问,任其嫁到贾家呢?”
穆栩心下一想也是,对无上皇而言,想要掩盖秦可卿的身份再简单不过,大不了给其换个母亲就是了,哪会放任她被寄养到秦家。
“我看你对那秦氏挺熟悉的,不如给我说说她的为人。”
穆栩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将秦可卿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长宁公主听了她的遭遇,对贾珍也是恨得牙痒痒,嘴里直道其死的太过便宜了,最后才道,“我还没见过她,改日你给她下个帖子,请她来我们府上一趟,我要亲自见见她。”
穆栩自是应了,回府之后,他将母亲送回正院,便派人给秦可卿送去了请帖,又想起昨日答应过薛宝琴替她索要婚书,便想自己亲自去趟梅家,可转念一想似乎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于是便写了封信,喊来杨安,交代了他几句,让他去了梅家。
果然不过半个时辰,杨安就回来了,接过他手里的婚书瞧了几眼,穆栩问道,“那梅翰林可有为难你?”
杨安笑着回道,“借他个胆子也不敢,我去了他家一说来意,他知道是世子意思后,很干脆的就把薛姑娘的婚事交了出来,还托我向世子致歉。”
“哼,算他识相!”穆栩冷笑了一声,将杨安打发走,他拿起婚书就向宝钗那里走去。到了以后却发现只有宝钗主仆在,一问才知,原来薛宝琴去和英莲作诗了,他干脆就将婚书交给了宝钗,由其代为转交。
接下来几日,穆栩每日都亲自护送母亲进宫给无上皇请安,可无上皇因为铁网山之变本就郁结于心,再加上先前又吃了不少金丹,终究是回天乏术,在长宁公主回来后的第十天就阖然长逝。
只隔了不到两年,神京城里又一片素缟,再次响起了连绵不绝的钟声,穆栩除了要安慰哭的肝肠寸断的母亲,还要日日进宫哭灵,就这样忙了三个多月。
无上皇下葬后的第二天,还没等穆栩在家好好休息一下,就有太监来传他进宫,他一到宫里,就发现勤政殿气氛格外凝重,除了徒祯之外,还有兵部尚书齐斌和兵部侍郎史鼎在。等他见过礼,徒祯也不废话,满面严肃的递给他一份奏折。
他接过一看,发现是忻州知府的折子,其在上面奏道,无上皇驾崩的第二个月,平安州那边就大举向雁门关增兵,似乎有南下之意。
穆栩心里一紧,连忙问道,“这份折子是什么时候的事?”
从齐斌口中得知这份折子是三天前的后,穆栩立即就道,“当务之急是确定一下,那些叛贼是否还在雁门关,朝廷才好作下一步打算。”
史鼎也点头认可穆栩的说法,而且还建议道,“除此之外,陛下应该再给太原那边传旨,提醒他们多加警惕,免得敌人偷城。”
徒祯有些不解,“那些逆贼不是应该直接杀奔京城吗,为何要让太原那边防备?”
穆栩替史鼎解释道,“史大人说得有理,因为雁门关到京城有太行山阻隔,一路上关隘重重。要是朝廷有所防备的话,鲁方也不敢再像前次一样轻骑而来,否则定会让他全军覆没。”
“而他们要从雁门关南下,第一个就得攻克忻州,忻州无险可守,从他们出兵的时间来算,我想忻州已经不保了,但同样的道理,他们也守不住忻州。太原则不然,太原乃是河东重镇,向来富庶又易守难攻,而且就位于忻州以西不远,一旦让他们占据那里,朝廷急切间恐怕难以剿灭他们,如果拖的时间久了还会让逆贼坐大,危及整个河东。”
听了穆栩的解释,徒祯这才恍然大悟,当即就下了旨意,命人快马加鞭送去太原。随后他又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朕打算调集大军前去平叛,几位爱卿意下如何?”
齐斌朝徒祯拱手道,“陛下,此举万万不可,您忘了无上皇昨日才下葬,自古以来哪有在先皇孝期出兵的,这样可是大不孝。”
“可徒钰那逆贼不也出兵了吗?”
“他就是看准了朝廷不方便出兵,所以才敢如此。平安州虽是关外大州,可到底不比内地,最多养五万人马,只要朝廷严防死守,他们迟早只有败亡一途,陛下不用忧心。”史鼎也开口劝说起来。
徒祯听他们都如此说,只好又看向穆栩,见穆栩也轻轻点头,这才不甘心道,“那就暂且这样吧,你们先退下,东平王世子留下,朕还有话要说。”
等两人都走了,徒祯不解道,“表哥为何也赞同他们的话?”
穆栩回道,“目前还不知道叛贼的具体情况,所以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再者齐大人的话也不无道理,陛下继位不久、根基未稳,要是在无上皇孝期兴兵,说不得有心人会拿此事做文章的,这样岂不得不偿失?”
“可就这样放任徒钰这逆贼,让我实在愧对父皇的在天之灵。”
“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可以大肆宣扬他趁国丧出兵之事,他就算已经叛逃,可照样改变不了他的出身,哪有在自己祖父尸骨未寒之际如此行事的。正好让天下人看看他的无耻嘴脸,如此一来那些私底下还跟他暗中勾结的官员也要好好掂量一下,要不要继续跟着这么一个不忠不孝之人作乱。”
徒祯听了穆栩的话,当即就赞同道,“好,就按表哥说得办。我留下表哥还有另外一事问你,昨日我收到密报,甄家最近有些异动,那甄应嘉在大肆串联江南官员,他是不是察觉到了朝廷要清算他们家?”
穆栩思索了一番,却摇头道,“这倒不一定,以他们家的做派,甄应嘉心里应该清楚一旦无上皇故去,他们家必然不会有好下场的,有所准备也能理解。但他选择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陛下可还记得,先前贾元春封妃时,甄太妃可是掺合了一手的。”
“表哥的意思是说,甄家和徒钰暗中有所勾结?”
“只有这个解释了,要不然没办法解释这些巧合。”
徒祯在殿内踱了几步,有些迟疑道,“可我先前答应了皇祖父,在奉圣夫人还没有去世前,暂时不治甄家之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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