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乌达补这个小人物后,完颜宗弼便不再强装镇定,只听他口中恨声道,“悔不听父皇之言,以至有今日一败。”
完颜宗望则劝慰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且让那厮得意一阵,日后找他连本带利讨回来就是。”
“二哥,听你话里的意思,是要我咽下这口气了?”
看着完颜宗弼灼人的目光,完颜宗望将眼睛挪开,口中打了个哈哈,“四弟,你要服从大局,陛下已经下旨,命为兄和粘罕回国平乱,总不能让我们抗旨吧?”
已被完颜吴乞买任命为燕京留守的完颜宗弼一听此话,当即就怒道,“一旦你二人带兵离开,穆栩必会趁机大肆来攻,到时又该如何是好,难道就这么放弃关内之地不成?”
说罢,见二人面露迟疑之色,完颜宗弼再接再厉道,“尔等莫要忘了,穆栩虽名为宋臣,但不论个人能力还是麾下兵马实力,都比宋国厉害多矣,倘若让他占据整个幽云,那我大金再想入关,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完颜宗望二人是有各自的小心思不假,可对他们一手辛苦建立的大金还是很有感情的,因而在听了完颜宗弼的话后,到底还是松了口,答应各调五千女真精锐给完颜宗弼。
除此之外,二人还同意将南下时收编的汉军,全部交给完颜宗弼统领,让其防御穆栩。
这样一来,完颜宗弼手里就有了两万女真兵,以及四万多杂牌军,共计六万人马。
对此,完颜宗弼却尤嫌不够,在完颜宗翰二人走后,他当即就下令,强征燕地与河北一带汉儿入伍,企图依靠国力、人数来和穆栩消耗。
完颜宗弼这个想法确实不错,但他却犯了两个致命错误。
其一,女真人本就生性残暴,酷爱欺压治下别的民族,让他们去执行征丁入伍,完全就是所托非人。
在这个过程中,这些女真人对燕地百姓犯下了罄竹难书的恶行,烧杀掳掠之事数不胜数,连许多大户人家都难逃此劫,家破人亡者甚众。
到了这个时候,北地汉儿终于念起了大宋朝廷的好,尤其那些在当初金人入侵时,选择袖手旁观或是助纣为虐的人,总算明白了何为民族有别。
其二,完颜宗弼想当然的以为,穆栩单凭云地一隅,想与坐拥燕地和半个河北,以及背靠大金的自己相抗,是痴人说梦之举。
但他却不知道,穆栩早在梁山时,就在为今日做准备,这些年他不断用食盐积累财富,用其换取了无数战争物资,光是囤积的粮草就够十万大军三年消耗。
就更不用说,两年前穆栩还曾暗中派李俊和三阮兄弟征服了琉球(twiwan),驱使当地土人开垦田地,甚至还在岛上驻扎了两万大军。
说起这两万大军,原本是穆栩为日后攻宋准备的,但如今情势所逼,为了与金国争夺时间优势,在其国平定内乱前征服燕地,他已然决定动用这支大军。
于是,次年元宵佳节方过,就在完颜宗弼还在大肆备战之时,穆栩也的确如其所料,对燕地露出了獠牙。
妫州,不大的府衙大堂之内,此时坐的满满当当,连外间院子也不例外。
为了此次能一战而定燕地,穆栩几乎将手下能征调的将领全部征调一空。
待点过人数,燕青向高坐上首的穆栩请示过后,高声宣布道,“王爷升帐!”
下首众将闻言,同时下拜。
“臣等见过王爷!”
“末将参加王爷!”
穆栩目光扫过众人,满意的点点头,“众位免礼!”
等大家重新落座,穆栩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想诸位应该已经猜到,召尔等前来的目的了吧。”
许贯忠等人皆点头称是,杨再兴那小子甚至还喊道,“王爷,小的请为先锋!”
此言一出,顿时惹恼了林冲几人,他们纷纷出言笑骂起来。
“小子贪心!”
“哪里轮得到你!”
“就是,应该让王爷派你小子押运粮草。”……
穆栩看到这一幕,不禁摇头失笑,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好啦,以后有的是仗打,没必要争一时之勇,且老实听我将令就是。”
大伙听到这话,连忙正襟危坐,静听穆栩之言。
“时迁!”
穆栩出人意料的点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人选,时迁先是一愣,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忙起身应道,“末将在!”
“命你带斥候营先行潜入燕地各州,刺探敌情的同时,顺便策反当地百姓,为我大军后续行动做准备。”
“是,末将遵令。”
待时迁领命退下,穆栩视线又落在岳飞、韩世忠、石宝三人脸上,最终经过一番考量,还是点了岳飞的将。
“给你五千铁骑,绕道前往关外之地,拦截燕地信使,并负责阻击金人逃兵。”
岳飞果真是天才型将领,接到命令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末将是该将重心放在古北口,还是放在榆关?”
穆栩欣慰道,“大军埋伏在古北口外就可,至于榆关我另有安排,你只需派出少量精骑,拦截住从那里出关的金人求援信使。”
“是,属下定不辱命!”
说完对岳飞的任命,穆栩又问许贯忠道,“可收到朱司马回信?”
许贯忠急忙回道,“朱司马那边已然准备妥当,可以按约定时日出兵。”
“好,其余人等听令!大军于三月初五正式南下,直取燕京,此战只许胜不许败,但有违反将令者,定斩不赦!”
时间很快来到三月初五,随着居庸关大门敞开,六万如狼似虎的定襄军,在穆栩带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燕京城扑去。
同一时间,太行山飞狐口,朱武也率两万大军东出,向着涿州进发。
由于燕京距离居庸关不过两百余里,完颜宗弼自是很快就收到穆栩来犯的消息。
在对比了一番燕京城与穆栩所部兵马数量后,完颜宗弼清楚的意识到,他若继续坐镇燕京,必然会被困在城内,从而丧失对整个燕地的指挥。
这厮倒也果断,想通了这点以后,立即留下亲信万人都统韩常为燕京守将,本人则向蓟州退去,想以那里作为驻地,时刻关注战局。
韩常,汉族,字元吉,原籍燕京。其人精骑射,能挽三石硬弓,射必入铁。
辽国末年,天祚帝耶律延禧征女真时,兵败随父韩庆和降金,后率辽东汉儿军为金国屡立战功,每战必为前锋,极得完颜宗弼信赖,将其倚为心腹。
可以说,这人虽为汉人,但却是再地道不过的汉奸之辈,对金国忠心耿耿,常以自家汉儿出身为耻。
在被完颜宗弼委以重任后,韩常立即派出大军在城内挨家挨户征集壮丁,逼迫百姓运送滚石雷木、守城箭矢、熬制金汁,并且为了防备城中有人通敌,他还令人用大石堵住四门,打定主意要死守燕京,拖住穆栩大军,为完颜宗弼争取时间。
面对这种滚刀肉,让穆栩也头大无比,在挥师攻打城池五日,却没有取得进展后,他只得使出秘密武器。
次日,在穆栩的亲自指挥下,定襄军像发了疯似的疯狂进攻燕京西南两面。
在将城内大部分守军牵制过来后,数支由百人组成的小股部队,架起浮桥,冒着箭矢,渡过护城河,突进到东面城墙之下,埋下许多三尺见方的包裹,随后迅速撤离。
接着,在城上守军满脸问好中,城下先是冒出一阵火光,跟着就是一声震天巨响响彻云霄,带起漫天烟尘,待尘土散去,只见城墙之上赫然出现了一道五六米宽的豁口。
远处一里开外,目睹这一幕的定襄军众将目瞪口呆,好一会才有人叹道,“我的亲娘老子,莫不是王爷请来了雷公下凡?”
穆栩闻言一阵莞尔,暗道,“这才哪到哪,不过是最简单的炸药包罢了,无非是靠数量堆出来的威力。”
心里虽这样想,但穆栩其实也知道,在这个年代能做到这点已是难能可贵了,遂对一旁的凌振不吝夸奖道,“匠作处干的不错,负责火药研发的人员,每人晋爵一级,赏银千两,凌大人晋为伯爵。”
凌振急忙躬身拜谢道,“属下替所有匠人谢过王爷。”
然后,他由衷感叹道,“归根到底,还是王爷功劳最大,若不是王爷提供的配方,我等便是再绞尽脑汁,也做不出如此神物。”
穆栩笑着摇摇头,口中说道,“我不过是提了一嘴,说到底还是你们的功劳。”
说完,他又郑重叮嘱道,“回去将牵头火药研发的工匠迁到一处居住,命人时刻监视,万不可将配方泄露出去。”
“是,属下懂的其中利害,保证尽最大努力做好保密措施。”
“嗯,你明白就好。不过此物还需继续改进,争取将威力进一步提高,制造出更加方便携带的武器,比如将外皮换成密封良好的铁料。”
凌振眼前一亮,心痒难耐道,“王爷可否细说?”
穆栩正要讲解一番,却听燕青提醒道,“王爷,该派兵进城了。”
“此事容后再说不迟,当务之急是先取下燕京。”穆栩和凌振说了一声,随即就下令让林冲、卢俊义、杨再兴三人率领所部进城。
半日之后,燕京北门大开,穆栩在众将簇拥下,一边骑马进城,一边听林冲禀报城内情况。
“王爷,末将等人入城之后,敌军在韩常那厮的带领下,倚靠城内街道负隅顽抗,在多次劝降不果后,我等只能与其交战。”
“我军伤亡如何,韩常那厮现今何在?”
林冲黑着脸答道,“我等惭愧,此战伤亡不下两千,韩常被杨再兴生擒。”
穆栩冷笑道,“好一个金国的忠臣孝子,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他。传我的令,明日午时三刻在菜市口给我活剐了这厮。”
说道这里,他又询问道,“我记得这个韩常乃燕京人对吗?”
林冲对此表示不知,好在许贯忠略知一二,便插言道,“王爷明鉴,这韩常确是出自燕京韩氏,其家族目下仍是本地数一数二的大族。”
穆栩听后不为不解,遂挥手喊来萧干。
“那韩常既已投金,为何辽国却不清算韩家?”
萧干苦笑道,“王爷有所不知,那韩家在南、燕京经营了好几代人,与城中许多大家族都有联姻,彼此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若向其一家下手,势必要面对他们集体反对,所以在韩家声明将韩常父子逐出家门后,此事便不了了之。”
“那不知金人来后,韩家和韩常可有来往?”
“这恐怕要使人查探一下才知。”
“此事我知道,方才我擒住那韩常时,其身旁亲兵就有韩家人。”却是杨再兴听到几人对话,忙凑过来说道。
“狗改不了吃屎,可恨,该杀!”
穆栩骂了一句,随后便吩咐萧干,“待入城之后,我给你专断之权,你与我好好查一查这城中助纣为虐之辈。”
萧干生平最恨金人,恨屋及屋之下,对投靠金国之辈也无比厌恶。
因此,听到穆栩这条命令,他立马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
“王爷放心,下官定不会放过一家。只是不知该如何处置那些无辜家眷,还请王爷给个指示?”
穆栩思量片刻,回道,“佛家有云,既种业因,必得恶果。他们享受了其家带来的富贵,岂有无辜一说?你不必有所顾忌,放手施为就是。”
在很早之前,穆栩就对燕云的那些大家族很是不满,今番得到这个清洗机会,他自然没有轻易放过之理,不将这些人好好清理一下,难道还留着过年?
心中有了决断,他当下便对许贯忠道,“交代下去,之后每攻占一地,就照此办理,不用报与我知。”
许贯忠心领神会道,“下官知道了,稍后就下发行文,命各将依此行事。”
说话间,众人穿过几条受损严重的街道,感受着民居内投来的,若有若无的窥探眼光,穆栩不由叹了口气,心里浮现出元代张养浩的《山坡羊•潼关怀古》,一时有感而发,“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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