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月不可能就待在楼里聊天弹琴,自然是要出来的,惊鸿作为一个第一次到江南的人,自然要让花满楼当自己的导游给自己好好介绍介绍,当然也不能忘记拉着陆小凤,三个人一起好好的欣赏江南美景。
三个人吃了左堂巷老刘的馄饨,看了云林居的皮影戏……从上午逛到了傍晚黄昏,又到了一个快要收摊的挂坠摊子前。
惊鸿来了些兴趣,凑上前去,从最后剩下的五个挂坠之中,仔细的挑着自己喜欢的挂饰,一会儿看看一个刻着云纹的,一会儿看看一个看着刻着桃花纹的,认真的看,仔细的看,就好像她能认出了除了黑白红三种颜色之外的颜色一样。
陆小凤站在最右边,看着站在最中间挑的兴致勃勃的惊鸿,笑了一下道:“这么难选,不如都买了。”
惊鸿头都未抬就回道:“我买一个用来送给你,再买一个送给花满楼,要是把这摊子上的全都买了……我还能送给谁呢?”
话是这么说的,可惊鸿到底还是难以选择,最后只得如陆小凤所言,将挂坠全部买下,然后转手就送给陆小凤一个刻有云纹的青色挂坠,又送给花满楼可有海棠花纹的挂坠。
“你送给花满楼花,这我明白,可送我朵云是什么意思?”陆小凤细细把玩着那枚挂坠,总是有过多的好奇去问一些事情。
“因为你是风啊,风吹云飘,所以我送你云。”惊鸿如此答道。
陆小凤心中一动,就这他正要说什么时候,突然,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又闭上了嘴。
而耳朵十分敏锐的花满楼和武功高强的惊鸿自然也察觉到了,花满楼脸上倒是未显露出什么,只是惊鸿蹙起了眉,似乎是遇到什么讨人厌的烦人事情一样,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又来了?”
什么又来了?
自然是和那日一样,追杀惊鸿的来了。
不过,这一次不是一群人,是一个人,一个武功很高,很有自信的人。
他穿着一身用料昂贵款式最新的衣裳,一手上轻摇着一把价值千金的白玉折扇,另一只手拿着一幅卷起来的画,画纸昂贵,画轴乌黑,这几样已经足够引人注目,更别说他还长得很英俊,很吸引人。
他信步走来,微微一笑,
他是号称六扇门三百年以来的第一高手——金九龄。
“陆小凤,好久不见。”金九龄走到三人面前,虽然是对陆小凤说话,可眼睛却是看着惊鸿。
“是好久不见了。”陆小凤很高兴能见到一个老朋友。
突然,金九龄叹息了一声。
陆小凤不解。
金九龄道:“江湖上说我金九龄眼光最好,可在女人方面,我似乎永远都比不过你陆小凤。”
如果此刻站在陆小凤身旁的不是惊鸿而是别的什么女人,陆小凤还能大大方方的回应几句,可不知为何,是惊鸿的话,陆小凤倒是想开口解释一下。
只是不等他解释,金九龄的下一句话便传入了耳中,“你不仅眼光好,有怜香惜玉之心,更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连掀起江湖腥风血雨的女魔头都能够亲近,更是在试剑大会要召开,会上众人无不想取这位姑娘项上人头之时,还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这份胆量,这份气概,真是……佩服。”
这一番话说出来,叫不知前因后果的陆小凤一阵迷惑,前一段时间他深陷一桩要案,对江湖上的事情确实是没怎么关心。
“想要取我项上人头,就直接对我动手,何必在这阴阳怪气。”惊鸿的面色突然冷了下来,她平生最爱笑,一旦不笑,便透露出一股锐不可当的冷艳之感。
说罢,便就要动起手来,只可惜刚往前一步便被陆小凤拦下,要好好说这其中原由。
金九龄身为六扇门中人,他若来这自然是为了抓捕惊鸿归案,可也不知是因为自觉不是惊鸿的对手或者抱有什么别的心思,竟也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的给陆小凤解释了起来。
解释的内容大致和那些追杀的人说的一样,无非就是有一个和惊鸿很像的人犯下了诸多大案,受害者们筹集重金是要取女魔头项上人头,正巧恰逢天下第一铸剑师要退隐江湖,铸剑师古道热肠,便要在江南举办一场试剑大会,共同商量怎么杀了那维护武林的女魔头,还把自己此生最后也是最杰出的一把剑当做了奖品……
“再过三日,大会便在西湖畔的百香楼举行,此刻江南已多的是要得神剑的人……”
陆小凤自然不信惊鸿是个什么女魔头,光是和司空摘星合谋盗了太平王府的黄金,这件事他就不信,司空摘星是很喜欢偷东西,可偏偏对偷钱没什么大兴趣。
“这件事是该解决了,以前的时候他们只来烦我就算了,现在……”惊鸿看了看陆小凤,又看了看花满楼,拍了拍手,就像是准备要去打扫自己房间一样,像是准备干什么却又不把要干的事太过放在心里。
“那我也去试剑大会,陷害我的人肯定也在那里,他想杀我,我就站到他面前去,看他杀不杀得了我。”
如此坦坦荡荡,如此直截了当,这份气概都是非比常人。
金九龄手中的白玉折扇一停,似乎是惋惜一叹,道:“有些事情是解释不清楚的,否则办案的时候要证据做什么?”
说罢,便将手中的画卷展开,那京城最好的纸上,用着最正的朱砂,最上好的松墨,以及绝佳的笔墨,画着一位美人。
朱砂为裙,乌墨成发,眉如青山远黛,美似一现惊鸿。
美人旁边题字——“一现惊鸿,最难留梦。”
“此话是太平王府世子所画,据说是世子目睹在他太平王府偷走十万两黄金的女贼相貌,也听到那女贼离开之前吟诵的八字,特意作出此画……”
花满楼看不见,但他从金九龄的话中,从陆小凤诡异的沉默中知道,那画上的人就是惊鸿。
受害人的指认就是最大的铁证。
那么惊鸿此刻又在想什么呢?
“原来是他……”惊鸿有些恍然。
她终于想起来一个本不该忘记的人,一个她很讨厌,她很烦恼,但是却阴魂不散,总爱纠缠着她的人。
无名岛小老头首徒,一个不知怎么就招惹上的人,惊鸿的师兄——宫九。
“原来他还是太平王世子。”惊鸿有些惊讶,皇亲国戚里面居然有那样的人,真的不得不惊讶。
“惊鸿认识太平王世子?”陆小凤有时候觉得惊鸿就像是个谜,武功绝世,来历不明,江湖中人相交虽不用刨根问底,但是难免好奇心过重。
“认识。”虽然极不愿意承认,但是惊鸿还是点头承认了。
她想她知道陷害自己的人是谁了。
一个人一生中总有一些后悔的事,而遇见宫九,认识宫九就是惊鸿此生后悔的事之一。
“我还有个小名叫做留梦,画上的八个字的确是我以前曾经念过的,但是绝不是对他念的。”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有些东西总是留不住,留梦这个小名,惊鸿已经很久没有承认了。
上天最爱捉弄人,越是明显,越是想留,越要将其毁灭,所以这个名字总是不吉利。
有眼睛的人看得见她此刻的落寞,有耳朵的人听得清她此刻话语中的哀伤,她是个拥有过去和故事的女子,而人们就喜欢有未来的男子和有过去的女子。
他们都在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她,连一根发丝和一段音节都不曾放过,而太过关注的话,总是容易陷入迷局。
“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惊鸿很快就缓了过来,她从来不是一个喜欢伤心的姑娘,她更喜欢用笑面对一切……与留不住梦相比,宫九的存在不值一提,惊鸿用淡漠的几乎不像是她的语气,缓缓讲起了关于她和宫九的故事。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十二岁的时候……”
十二岁的惊鸿仍然待在她的院子里,日复一日的练舞,日复一日的抬头,仰望飞过的鸟儿,有一天一个叫宫九的少年站在了她的墙头上,对她笑,他想要把她变成他的东西……好多细节惊鸿不想说。
她记得她冷漠的将他四肢打断,她记得他看她时那讨厌的目光,她只记得那被毒蛇缠绕的诡异感觉……天底下惊鸿最讨厌的人,宫九排名前三。
第一的是给她算命的天下第一神算。
这些都是不好的不想要告诉喜欢的人的事情。
……
是黄昏,残阳如血,微凉的风更添肃杀……天很快就要黑了。
书房之中,穿着紫色纱裙,清冷绝俗的女子站在书桌旁缓缓的磨墨,她那么美,那么冷艳,世上怎么会有人忍心叫她磨墨?
是的,叫她磨墨的人,本就是天底下最狠心的那几个之一。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就将留下自己最后一抹余晖之时,宫九放下了手中的笔,他那一双如墨一般黝黑的眼睛,此刻却相思像豺狼一样贪婪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画卷。
他开口了,念出来的语调和语句却不如他的目光可怕,反而满是诗意和动人:“是一现惊鸿,最难留梦。”
惊鸿一现本就是场梦,梦过了时候就该醒,怎么可以有人既叫惊鸿又叫留梦。
“沙曼,你说她会来吗?”
沙曼不曾抬头,眼中划过一丝厌恶,淡淡回道:“我不知道,我从来不知道她的心思。”
宫九突然就笑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愉悦的记忆,但实际上他想起的是惊鸿每一次被他纠缠,打断他的四肢,几乎要杀了他的记忆……可能这对他来说的确是愉悦的记忆。
“你到底想要什么?”沙曼平生最恨的就是宫九,让她不得解脱的也是宫九,她曾以为自己很了解他,但只要一碰上叶惊鸿,她就觉得她不了解这个男人。
无论如何她都决不承认,绝不相信这个如同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的男人会爱上一个女人。
若恶鬼都像人一样会爱会恨会痛,那人和恶鬼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只恶鬼只是在他十三岁的时候遇见了灿烂的骄阳,被那光芒灼伤,是嫉妒,是想把那太阳留下来,藏起来或者毁掉,恶鬼是想把那美梦打碎,他不是要留梦,他是要“流梦”。
将那美梦流逝!
“我想让她杀了我,或者由我来毁了她。”恶鬼笑着,如此说道,笑得优雅从容,俊美的面容更添几分温文,真真像是位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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