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沉雪殿又开始下起了雪,雪并不大,寒风隐隐的带着些刺骨。
于晔跪在雪地中,脊背挺直,嘴唇却有些发白。
莫奕城哼着歌从后院中走过,被这跪在地上的黑衣之人吓了大跳,他连忙走了过去。
见此人神情带着些倔强,莫奕城凑近看了眼,这人应当不会是沉雪殿的属下,不然怎的不戴面具。
“你怎么跪在这里?”莫奕城裹紧了衣服,但这沉雪殿恶掠的天气还是让他受不了。
怎么会有人把家安置在雪山上,莫奕城实在想不明白。
“犯了错罢了。”于晔知道这人,整个沉雪殿不戴面具的有四人,教主,阿凌,自己,还有一个就是面前这人,教主从山下带回来的。
这人来时还自称是教主结拜兄弟。
“犯什么错了,怎么惩罚如此之狠,让你跪在这冰天雪地里?”莫奕城叹了口气,想回房抱件衣服出来。
于晔看出他想干什么,出声道:“你还是别去了,教主罚我自有教主的理由,我们都无权干涉。”
莫奕城走着的脚步一顿,也是,整个沉雪殿敢这么惩罚人的也只有沈江钥一个人。
沈江钥还真是如书中所写,有着一颗冰冷的心,却只对他那位亲弟弟好。
“那…兄弟,你继续跪着,我走了。”莫奕城没得到于晔的回应,转身就要离开,却因为另外一个身影停了脚步。
“于晔。”沈凌溪与莫奕城擦肩而过,冲到于晔身旁,顺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盖在于晔身上。
莫奕城呆在原地,愣愣的转身看向刚刚从他身旁跑过的那人,他就是沈江钥的弟弟沈凌溪?
自小就被沈江钥好好的保护在身边,没吃过什么亏,一身白衣与这沉雪殿的景色很是相配。医术精湛,喜欢练药制毒,最后在沈江钥死后,带着江山图归隐村落。
先前他中蛊时没仔细看,这沈凌溪也是生的一副好样貌,与沈江钥有些相似,但又不太像。
这会儿再看他,反倒是让他心里漏了一拍。
莫奕城怔在原地看着他们二人,脑中仔细回想着沈凌溪,但他看的文中,对描写沈凌溪的故事短之又短,根本就不知道沈凌溪会发生什么。
不过,刚刚沈凌溪叫跪在地上那人叫于晔。
于晔?有些耳熟。
莫奕城想了大半天也想不起来,便不在意,但见他们两人互动着实温暖,这才拢了拢衣袍回房间去了。
沈凌溪红了眼,小心的要将于晔扶起来,奈何于晔却一动不动的跪在原地。
“阿凌,回去吧,外面太冷了。”于晔的声音有些发哑,或许是长久跪在这冰天雪地中导致的。
“我不,你一人跪在这雪地中,你叫我怎么办?看着你跪?”沈凌溪说着又想伸手去扶于晔。
于晔却往后躲了下,他道:“你知道的,教主他就是这个脾气,若是我此刻起来了,他会生气的。”
“我去找我哥。”沈凌溪说着便要转身离开,哪曾想沈江钥就站在他们身后。
一身红衣的肩头落了雪,不知站了多久。
沈凌溪气鼓鼓的冲到沈江钥面前,最后还是软了下来:“哥,你让他起来吧。”
沈江钥不说话,站在雪地中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于晔,又看了眼沈凌溪。
见其不说话,沈凌溪更是急红了眼:“他再这样跪下去,膝盖会受不住的。”
沈江钥叹了口气,伸手解下自己身上的红色披风披在沈凌溪身上:“就算是如此,你叫他起来便好,怎的还把你自己的披风给他了,若是受了风寒怎么办?”
一身白衣披上红色的披风,沈凌溪被冻的鼻头有些发红,可怜兮兮的表情让沈江钥看了心疼。
“起来吧,若是再有下次,本教主定不饶你。”沈江钥说完这才看向沈凌溪,伸手捏了下他的脸。
“好了,回吧,免得受寒了。”说完沈江钥便转身离开了。
一身红色衣袍,腰间一条红色珠串,与那雪地中的梅花甚是相配。
莫奕城坐在自己房间窗前看着这一幕,这兄弟俩,一个如红梅般美如冠玉,一个如白雪一般高贵清雅,不愧是亲兄弟。
沈凌溪扶着于晔慢慢的回到房间,又找了冻疮药给他,随后便躲在于晔面前,想要帮他脱鞋。
于晔被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想要站起身来躲开,却发现膝盖此刻疼的厉害。
“你坐好。”沈凌溪小心的帮于晔的裤腿拉了起来,整个膝盖都发肿发红,他实在不忍心看下去。
他闭了闭眼,这才又睁开,将那冻疮药抹了上去。
“这会儿该是疼了。”沈凌溪低着头,眼眶有些湿润,但他却不想让于晔看见。
“你起来,属下自己来。”于晔拿过冻疮药,就要自己上药。
沈凌溪却站起身来,这会也不隐藏了,眼泪直接掉落下来。
“你我之间还要说什么属下么?”在他知道他哥让于晔把面具摘下时,他就知道,他哥已经不把于晔当成属下了。
“我…”于晔抬头就见沈凌溪哭红了眼,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想起身,膝盖却疼的动不了。
“今日之事是意外,我哥也是为了我好,才不让我学武。”沈凌溪看着于晔那样子,最终还是妥协了,再次蹲下身去帮他擦药。
“阿凌,对不起。”于晔低头看着沈凌溪,见药已经擦好,他伸手将沈凌溪拉了起来。
他从未见过沈凌溪穿红色,但此刻的沈凌溪,一件红色披风披在外面,鼻尖被冻的发红,在加上刚刚哭过,眼睛都是红的。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吻上了沈凌溪的唇。
沈凌溪的双手被禁锢在床头,此刻的眼尾更是红了。
想到自己此刻在干什么,于晔连忙退了开来,却因为膝盖受伤的原因站不稳,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沈凌溪也回了神,他拉了下衣服,红着脸走到于晔面前,想再次亲亲他。
没想到却亲了个空,于晔躲开了。
他睁大眼看着于晔,想不明白这是为何。
于晔连忙解释:“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若是让教主知道,又该骂你了。”
“我哥才不会骂我,而且我早已经过了弱冠之年。”沈凌溪说着又要凑近于晔。
于晔却反应更大,他一把将沈凌溪推开,眼神中又带着些歉意,让沈凌溪舍不得责怪。
“再这样我也受不住,回吧。”于晔说完叹了口气,倒了杯茶喝了下去。
沈凌溪这才意识到于晔话里的意思,脸本就被冻的通红,此刻更是红了,他连忙退了步,有些慌乱道:“早些休息,明日我再来送药。”
说完,沈凌溪便匆忙跑离了于晔的房间。
待跑出房间后,雪落在身上,沈凌溪这才恢复了过来,他回头看了眼于晔的房间,烛火还在亮着。
雪开始下大,沈凌溪想回头去找油纸伞,却发现莫奕城站在他身后,手中拿着伞遮着他,不让他被雪淋到。
而他自己的半个肩头却在外面,被雪淋白了肩头。
“谢谢。”沈凌溪拉了下衣服,立马又恢复清冷高雅的样子。
莫奕城看得心动,不知不觉中伞便放了下来,雪落在两人的头发上,使其白了头。
“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沈凌溪听着他的话语愣了下,皱起了眉头,奇怪的看了眼莫奕城,随后转身走到亭中拿了一把油纸伞撑了起来,再次回头看了眼莫奕城,最后快步的离开了院子。
“………”
莫奕城看着他离开,直到背影消失不见,这才默默的将伞抬了起来。
可已经没什么用了,他的衣服已经被淋湿了。
他叹了口气,看了眼于晔的房间,最终还是离开了。
次日一早,沈江钥便来了沈凌溪房间,递给他几根金针。
“防身术,我教你。”沈江钥想了一夜,总得让沈凌溪学些防身术,不然以后遇到危险,只靠于晔也不是唯一的办法。
沈凌溪接过金针笑了起来,陪着沈江钥一同去往后院。
两人以梅花为靶,力气使在手上,快准狠的将金针打了出去。
沈江钥将梅花打了下来,沈凌溪却不知道把金针打往了何处。
他瘪了瘪嘴,再次拿起手中的金针,泄愤似的朝着那梅花打了过去。
“哎呀…”
突然的一个声音吓了沈凌溪一跳,他连忙过去查看,只见他刚刚打出去的金针刚好钉在莫奕城的手臂上。
沈江钥也也上前查看,见是莫奕城,便不在意,他道:“你在这偷偷摸摸作甚?”
“我路过,路过。”莫奕城不好意思的笑笑,抬手将金针拔了下来递给沈凌溪。
沈凌溪没接,而是拿着另外一根金针朝着刚刚的梅花方向打了过去。
沈江钥看着莫奕城挑了挑眉,却不说话,他怎么会看不出莫奕城是何意。
不过相比起于晔,他确实更看好莫奕城。
只是他这个弟弟同他一样,固执的很,认定了是谁就是谁,始终都不会变。
就算别人对他笑脸相迎,他也是一样的清冷。
“哥,我去给于晔送药。”沈凌溪走到他们二人面前,一个眼神都不给莫奕城,只跟沈江钥说了句便离开了。
沈江钥点了点头,也不说其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莫奕城,也转身离开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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