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无人应答,也没有往日萦绕不散的蛋奶香气和“咔哒咔哒”的键盘声,安静得令他有些不适。
暴雨前的低压气流裹挟着些微的潮意,在走廊里打着转,本就昏暗的狭窄空间变得更加沉闷。
“惠美酱!再不开门我就进去了哦~”
五条悟斜斜地倚靠在门框边上,抬高音量呼唤,右手敲击的力度加重,房间内却还是和之前一样寂静无声。
在他的预想中,惠美此时应该一边惊叹于他终于学会敲门,一边踩着凌乱的脚步给他开门才对,可咒术师敏锐至极的五感并没有捕捉到任何动静。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白发青年嘴角的弧度逐渐拉成一条直线,虚搭在门上的五指缓缓收拢。
刺耳的声音响起,那扇曾经被他砸烂新换没多久的木门,在咒力的侵蚀下再次化为碎屑。
五条悟的视线越过损毁的房门,落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内。
房间非常整洁,一眼望去显得有些空荡,他敏锐地发觉屋内的东西少了许多。
比如那只经常摆放在床脚的猫猫玩偶、书桌上稀奇古怪的电子设备、床头形状奇特的小型摆件那些属于惠美的私人物品几乎全都不见了。
他沉默着踏入这间宿舍,昨晚争执后沾满奶油的餐桌也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浅青色的桌布上摆放着一只细颈玻璃花瓶,瓶口之上,葵百合热烈地绽放着,艳丽得有些灼人。
花瓶下压着张带着薄荷纹样的卡片,他伸手将其取出,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打破了他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
[祝君武运昌隆,有缘再见,勿念。]
五条悟的心一点一点地下沉,直至坠落无底的深渊。
眼前的这一切无不在提醒着他,惠美带着她的东西离开了。她走得毫无留恋,迫不及待地离开了高专,离开了自己的身边。
真过分啊惠美。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从最开始就对他展现无微不至的关心,费尽心思帮助他和他的学生?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会把他的所有喜好和禁忌都记在心里,容忍他的所有无理取闹的试探?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拒绝那些亲吻和拥抱,反而弯着眉眼,期待又羞涩地看着他。
她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他的生活,等到他最投入的时候,突然冷淡地撤走所有施予的温柔,留他一个人深陷在这段虚假的感情里无法自拔。
在他期盼着未来的时候,她是不是早就开始数着日子计算着离开?
惠美真的是个演技高超的冷漠骗子,五条悟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对这段感情没有丝毫不舍。
墨镜下霜白色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两道阴影,他垂下眼,如一桩冰冷雕塑立在餐桌旁。
手机里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在他的脑海中翻涌,他想要拿出手机质问对方,想要告诉她自己的不舍,可理智和尊严不允许他做出这种可笑的事情。
他可是最强啊。从来只有他让人追逐仰望的份,怎么能卑微到在别人展现出明确拒绝的态度后还不知廉耻地贴上去。
真是,太掉价了。
五条悟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唾弃自己的行为,这个世界又不是少了谁就无法运转。
喜欢他的妹子到处都是,只要他往街上一站,哪次不是一大堆可爱的少女前来争抢着合影?
仿佛将自己说服,他的脸上重新挂上灿烂的笑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这间没有门的宿舍。
不会再来这里了,他想,就当一切从未发生过。
窗外的天空被乌云笼罩,狂风叩打在紧闭的玻璃窗上,透过缝隙发出呜呜咽咽的嘶鸣。
十月的第一场暴雨覆盖了整个东京。
解剖室里弥漫着福尔马林浓重的气味,惨白的灯光下,一具完整的人体被锋锐的手术刀分割成不同的部分,看起来颇有些恐怖。
穿着白大褂的女性正聚精会神地研究着什么,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凭空出现在她的背后。
她握着刀的手一抖,差点将手底下这具尸体捅了个对穿。
“嗨,硝子,你看到惠美了吗?”
“……”
家入硝子面无表情地拔出手术刀,用手术台旁托盘里的无菌布缓缓擦拭,雪亮的刀面中隐约反射出带着墨镜的白发青年的轮廓。
“五!条!悟!你这家伙,就不能老老实实地走正门吗?!打扰人工作是要下地狱的!”
“这种事情无所谓的嘛。”
他摆了摆手,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看起来比这间解剖室的主人还要悠然自得。“快点回答我啦!”
“……没看到。”
硝子默默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跟五条悟计较最后气死的只会是生气的那个人。
银白的手术刀在她的指尖翻转,回答完对方后她低下头重新投入到解剖大业中。她持刀的手很稳,每一次落刀都干脆又利落。
“这就奇怪了,这几天我都没有看到她。”五条悟双手搭在膝盖上,假装不经意地提起。
“?惠美没有告诉你她要离开一段时间吗?”
“这个,我当然知道!只是她一直不回来我有些担心嘛,硝子你竟然都不会担心惠美?太不合格了!你应该赶紧打个电话问问看。”
他哽了一下,犹自嘴硬。可脑海中快速闪过无数个念头,她要离开一段时间,这代表着还会回来吗?要去哪?
为什么惠美跟硝子说了都不告诉他!难道他在她心里的地位连硝子都比不上吗?五条悟有点酸。
“太浮夸了,悟。你担心她不知道自己打过去问问吗?别烦我。”
硝子沉迷于大体老师的课程之中,头也没抬。
“你打电话表达的是你对她的关心,和我打是不一样的,总之,你快点打过去试试看。”
听到对方暗含催促,别扭至极的话,家入硝子隐约嗅到一丝不对劲。她停下手里的刀,转头瞥向某白毛青年。
虽然看上去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整个人的气息明显浮躁又暴戾。
她迟疑地开口问到:“你们吵架了?”
“怎么可能,惠美那么喜欢我!”
站在解剖台旁的硝子再次翻了个白眼,她拔出手术刀,将其放进托盘之中,接着摘下手套,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腕部。
“如果你说实话,我或许还能帮你参考参考。”
“没吵闹了点小矛盾。”五条悟停顿了一下,强调着补充:“一点点。”
硝子拿起免洗消毒液对着自己的手喷了喷,顺便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几天前,我们闹了点小小的矛盾,然后惠美东西都搬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发消息她也不理。”
“很正常,人家又不是咒术师,总不可能一直住在高专。”
“但是她是我女朋友诶!她怎么能走!”
“可你们吵架了,不是吗?”
“吵架也不能走啊!”
看这家伙无能狂怒的无赖模样,家入硝子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觉得自己仿佛摸到了什么真相。
“我明白了,所以这是惠美终于无法忍受你的烂脾气,醒悟过来决定要跟你分手了吗?渣男。”
“什么啊!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五条悟不服。“说话要公正一点!”
“我当然是坚定的惠美党了,”硝子诧异的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也配我站队?
不过看他这态度
“真分手了啊?”
以惠美那专情的态度,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她那边出了问题,这么看的话
硝子看着五条悟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善。
她掐灭手中的烟,掏出一把长条斩骨刀,朝休息椅那边走了过去。
“说吧,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
突然间被硝子拿刀横在脖子上的五条悟懵了,他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我?”
经过一系列复杂的解释过后,硝子总算是搞清楚五条悟极力隐瞒的事情。这位无良人士难得栽了一次大跟头,歌姬她们要是知道了估计会高兴到连夜放礼炮庆祝。
看着蔫嗒嗒的白毛,硝子捡起为数不多的同期情谊,打算说些什么开解对方。
“喜欢你的女孩子那么多,又不差惠美一个。”臭男人不适合惠美,五条悟这种鸡掰程度的男人就更不行了。
在硝子眼里,惠美就应该配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比如她。
“可是她们都不是惠美啊!”
“坚强一点,这个世界又不是少了谁就无法运转,不要摆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可是……我少了惠美就会感到无法呼吸。”
“那是你的错觉!你好歹是咒术界最强,要点脸行吗。”
“要脸怎么能追到老婆,硝子你也太差劲了,难怪这么多年都是单身。”说着,五条悟还怜悯地瞥了她一眼。
硝子:
她捏断了手中抽到一半的烟,不知从哪拿出一柄手术刀直射五条悟脑门,被无下限挡住弹开。
闯祸的五条悟一溜烟跑了,嘴里还嚷嚷着硝子心思太恶毒,仿佛他自己从来没产生过这种想法似的。
分手第一天的flag立得有多高,打脸就有多响。
明明只是过去了短短几天,他却已经习惯每天起床后走进惠美的房间晃一圈,期待某天能看到她巧笑嫣兮地对他说早安。
五条悟固执地想要保存下这个房间里惠美留下的痕迹。
餐桌上的百合花已经枯萎,他尝试使用咒力将它维持得更久一点,反而让它凋谢得更快,这不由让他有些挫败。
不愿承认的思念泛滥成灾。
在这种时候,他才恍然发现,他们之间的纪念少得可怜,甚至没能留下一张二人合影。
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还是第一次在甜品店约会时的偷拍。
为了找到惠美的踪迹,五条悟特意回了一趟本家,发动整个五条家的势力来找人。
接着又在咒术师大群里发话,凡是向他汇报惠美具体位置的人,哪怕只是偶遇,都能在他这里领取500万日元。
另外他还在诅咒师论坛披着马甲下达了长期追踪+保护惠美的任务,金额高达10亿日元。
“我是为了搞清楚她为什么离开才做这些事的!”他恶狠狠地辩解,“等找到惠美,我一定要让她后悔,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在玩//弄过我五条悟后还能全身而退!”
“……”家入硝子看破不说破,只希望这个烦人精能够不要再来医务室骚扰她。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在金钱的推动下,五条悟很快收到了一条关于惠美的消息。
【此人在xx路,具体坐标(链接),附(照片),收款卡号:】
这个地方……好像在某个烂橘子家附近啊。曾经把那些烂橘子都“拜访”过一遍的五条悟沉思。
核实信息后,他爽快地将钱转了过去,又立刻让五条家长老联系那位高层,美其名曰友好交流。
“为了维护咒术界的稳定,促进世家之间的友谊,只能由我亲自去一趟了~”
随便扯了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借口,五条悟将自己收拾得光鲜亮丽,换上最新款复古风的墨镜。
他无法欺骗自己内心最真实的理由——想要见她,这份心情是如此的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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