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开导,北尔心里好受些了,而其他同学也从开学初的浮躁逐渐进入学习状态,一颗颗乌黑的脑袋都认认真真看着黑板。
除此之外,休息的日子,北尔会和父母一起到田里帮忙,一家人团结在一起,绝了不少烦恼。
忙到国庆,田里的农作物成熟了,北尔跟随父母一起收割,手脚十分麻利。
一天下来完成了一半。
说是一半,分量可不轻,是以,北父北母用稻草搓成细条,将收割好的作物分类捆起来,北尔则去往邻居家借脚踏三轮车。
返回的路上看见侯楷森骑着一辆单柄滑板车。
此时已是傍晚,太阳落下了西山,滑板车红色的车身驰骋在田间,没有那么明显,可北尔还是一眼注意到了。
因为上面的轮子居然是白色半透明的,动起来闪闪发亮。
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轮子,北尔驻足停留,疑惑为什么轮子会发亮。
转念想想,侯楷森的父母在大城市里打工,每逢过年过节都会带回来一些新奇有趣的东西,一辆特别点的滑板车,倒也不算什么。
压下心底的羡慕,她调转三轮车头,换了一条路。
比来的时候稍远些,但胜在僻静,并且不会和侯楷森撞上,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没想到国庆结束后,上课的第一天,数学老师就请假了。
要知道,教书这么多年来,数学老师很少请过假,印象当中最近一次请假,是好几年前了。
这次突然请假,北尔眉头拧紧,心里怪怪的,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是出什么事了吗?
应该是吧,毕竟竺老师没有突然请假过。
可放假前竺老师明明还好好的,不可能出什么事啊。
难不成是家里的人?
百思不得其解中,下课铃响了。
北尔拍拍额头甩掉不好的想法,打算趁中午回家吃饭问问父母,看是不是知道原因。
因着是午休时间,家住山上的学生都是回家吃饭,家住山下的要是不嫌麻烦,也会回家,但大部分都是自带午餐,或者去外边的小店买点面包。
方便是挺方便,只不过次数多了,难免会觉得干巴巴,尤其是像侯楷森这种家住山上又挑剔的,哪里愿意将就,每天都是高高兴兴回家。
今天不知怎么的,不仅没有高兴,反而半耷拉着脑袋,还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
步子也不如平常那般肆意,这边转转,那边停停,像是不想回家一样。
奇怪。
太奇怪了。
至于奇怪的原因,北尔没有多想。
家门快到了,她冲着等在门口的北母挥手,稍稍加快了步伐。
心里的那一丝怪异却是加深了。
_
许是这份怪异作祟,北尔没什么胃口,也忘了问数学老师的事。
之后回到学校,任楠兮刚好从宿舍出来,见北尔低着头,一张小嘴抿得紧紧的,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追了上去。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北尔下意识回答:“数学老师……”
她是在出门不久想起来自己忘记问了,原本打算折回去的,然而刚转身,就看到父母提着工具奔赴田地,于是作罢了。
她想,爸爸妈妈这么忙,还是不要去打扰了,何况爸爸妈妈这么忙,应该也不知道数学老师的事,问了也等于白问。
“原来是这样。”任楠兮了然,继而轻叹,“看来我的代课能力还有待提升,这才第一天,都还没过去,学生就已经开始想念竺老师了。”
北尔:“……”
对哦,她怎么给忘了。
数学课是由任老师代的,代课前肯定会交代一下原因和时间,所以任老师很有可能知情。
拍了下自己不太聪明的脑门,她抬起脖子:“任老师——”
任楠兮轻笑:“老师开玩笑的。”
又说:“想知道竺老师为什么请假?”
北尔点点头,太想知道,她的小脑袋连着点了好几下,跟打码一样,看得任楠兮又是一笑。
“竺老师是前两天出门时不小心被人撞到,需要在家休息一阵,就拜托我帮忙代课。”
闻言,北尔面露惊诧,为了一字不落听清楚而努力伸长的脖子都歪了一下。
不小心被人撞到?
被谁撞到的?
很严重吗?
看出这份疑惑,任楠兮摇了下头,表示无法解答:“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竺老师并没有多说。”
可越是这样,越让人忍不住猜想。
再结合心里的那一丝怪异,北尔努力运转思绪,脑中终于划过一道红色的车影。
滑板车。
前两天。
不小心被人撞到。
侯楷森的反常。
这些看似没有关联的点,组合在一起,就变成了一个真相——
竺老师是被侯楷森的滑板车撞到的。
难怪,侯楷森今天会不想回家,是怕被村长责怪吧。
撞到了人,还让人家不得不在家休息,被责怪也是应该的。
非常非常应该,最好能狠狠的,一点不留情。
但再怎么希望,事情已经发生了,比起希望侯楷森被狠狠教训,北尔更担心数学老师的情况。
究竟是什么样的撞击,竟然让向来健康的竺老师无法来上课?
怀着这份忧虑,下午一放学,北尔便直奔家里,告诉了父母。
……
“你说什么?竺老师被撞了?”
同样受过竺老师的教育,并深知竺老师是一位难得的好老师,北母非常敬重,走在路上遇到了必定会打招呼,再好好问候一番。
没想到的是,竺老师都出事了,自己居然不知道。
北母心急如焚,放下刚拿起来的锅铲,准备前去看望,被北尔一句话拦住。
“妈妈,你和爸爸今天忙了一天,还要做晚饭,就不要累上加累了,竺老师那边我会过去。”
“……”北母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两头顾的确不现实,答应了女儿的提议,“那行吧。”
又叮嘱:“要是竺老师伤得比较严重,一定要回来告诉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会想办法帮忙。”
北尔点头表示知道了,又说了句回来可能会比较晚,不用等自己吃饭了,走出家门。
中途遇上任楠兮,两人一起过去。
路上,北尔想着数学老师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伤得严不严重,有没有好点,忍不住再次垂下头,心里闷闷的。
任楠兮问她,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出那天自己看到侯楷森骑滑板车了。
那会儿,她一心想着躲开侯楷森,根本不会想到竺老师会被撞到。
如果早知道会有那么一遭,她一定一定不会调换方向,那样竺老师就能免于这场灾祸。
越想,北尔越自责:“都是我的错。”
任楠兮连忙安慰:“不是你的错。”
毕竟没有谁能预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哪怕北尔没有改变方向,也不一定能够阻止,反而会亲眼目睹,进而愈发自责。
_
数学老师家在河对岸。
任楠兮安慰好北尔,在她的带领下第一次进了竺老师的家。
家里只有竺老师一个人,子女都在城里。
所幸伤得不重,只是年纪大了身子骨到底不如从前了,恢复起来没有那么快。
北尔安心不少,可还是有些不放心,就多问了一句:“真的没事吗?”
“没事。”竺老师轻松道,“好歹老师年轻时得过省内长跑冠军,这点小伤,能有什么。”
“不信你们看。”他隔着被子拍了拍,结果用劲太过,“哎呦疼死我了。”
北尔:“……”
任楠兮:“……”
所以人还是不能太逞强,竺老师老脸一红,随即悄悄伸到被子底下揉腿,嘴上强行挽回尊严:“看吧,老师的风采不减当年,随便一拍,就把自己给拍疼了。”
北尔:“……”
您确定?
虽然很想这么问,但到底是敬爱的老师,也确实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北尔看破不说破,又问候了几句,得知竺老师还没吃晚饭,转身走进厨房。
相比于家里的厨房,竺老师家的厨房更为简单,这两天因为卧病在床也没怎么动过。
北尔左右扫了几眼,找到一些能用的食材,打算煮一锅粥,再炒个咸菜肉沫。
——就是不知道任老师吃过晚饭没。
没吃过的话,要不要问一下?
如果吃过了,问出来会不会多此一举?
可是任老师帮过自己,而且不止一次,问都不问一下就当成吃过了,好像有点不近人情。
斟酌再三,北尔还是问了:“那个……你……你吃了没?”
认识以来第一次在这种和平相处的状态下主动搭话,北尔有些腼腆,微低着额头,双手手指交叠着缠在身前,时不时勾动一下。
得到没吃的回答,她松了口气,又问口味:“你喜欢清淡一点还是咸一点?”
任楠兮说:“都可以。”
而竺老师喜欢咸口,但卧病在床得吃清淡一些,北尔就没放盐,改为另外倒一小碟酱油,根据个人需要可以加在粥里。
或许是灶台没开,调料什么的都收进去了,北尔拿着锅铲,没看到那些瓶瓶罐罐,不得不弯下腰,寻找可以存放的地方。
任楠兮帮着一起找,找到后见瓶身上没有标记,问北尔:“是这个吗?”
除了没有任何标记,瓶身还是透明的,北尔借着厨房里昏黄的灯光看了一眼颜色,应该是酱油,道了声谢,让任楠兮帮忙倒在小碟子里。
倒完,她翻炒几下,将炒好的咸菜肉沫出锅装盘,再煮了一锅粥,并趁着热乎搬了张小矮桌,端到竺老师床前。
三人围坐在一起,年纪最大的靠在床头,两个年纪小的一人一个小矮凳,有种祖孙三代的感觉。
再想到子女都去城里后,很少有人陪着自己吃饭了,竺老师心生感慨,端起小碟子当成小酒喝了一口,结果——
“哎呦我去,什么东西这么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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