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在儿身,痛在父母心。
眼看着女儿一天天消瘦,北父北母心急如焚,却又害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刺激到了女儿,让情况更加糟糕。
无法之下,北母只好变着花样做一日三餐,甚至托人买了好些村里难以见到的新奇食材,终于唤醒了北尔的意识。
为了不让父母继续担心而醒来的一点意识。
然后努力装作正常,说是天气太热没胃口,等暑假过了就好。
可说是这样说,能不能做到,谁知道呢?
或者换句话说,一个暑假过去,她真的能做到?真的能从离别中走出来吗?
不能。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痛苦的分离,更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北尔真的太痛了。
即便努力装作正常,夜里还是会偷偷想念,想念任老师在的那些日子,贪恋任老师给与的笑容和温暖。
如此循环,无法间断。
最后是毕业成绩出来,短暂地中止了一下。
具体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北尔一家倒是都不记得了。
北尔是根本没有去记,北父北母则是被校长送来的消息高兴坏了,半天不到的时间,整个山上就都知道了北尔考上了镇上的好班。
而且是最好的一个班。
近几年都不曾有过的最好的一个班。
把数学竺老师给乐得差点又摔了一次腿。
也因着这一天大的喜讯,北尔家每天都有人送来礼品,还有带着孩子来沾沾喜气的。
就连村长都包了个特大的红包。
足足一千块,完全够付一年的学杂费了。
唯一不太完美的,是初中在镇上,一来一回的很不方便,需要住宿。
至于住宿的条件如何,北父北母不清楚,也不好过早做准备,便在正式开学的前一天,陪着女儿一起,去镇上报名。
_
相比于村里的小学,镇上的初中面积大了两倍多,环境也非常之好,又有保安室设在校门口,一下就提高了安全程度。
北父北母十分满意,带着女儿报了名,绕着校园走了一圈,简单熟悉了下,进入最终的目的地——学校的宿舍。
宿舍不大,和家里的院子差不多,放了上下铺一共六张床,一排柜子,几张书桌,还有一个独立卫生间。
可以说是该有的东西都有了。
比预想的要好上不少,也让北父北母放下心来。
放心之余,又担心女儿第一次住宿,不知道该怎么和其他室友相处,就一个等在门边,一个开始打扫卫生。
打扫的过程中,有一对年纪差不多的父母带着和北尔差不多大,但高了半个头的小姑娘来了。
北母热情地迎上去,先打了招呼,再好巧地说是一个宿舍的,把一家三口带进门。
“这是我老公。”
被点名的北父立马问了个好,加之有一阵没听到北母叫老公了,脸上的笑一展开,怎么都消不下去。
只有北尔一直沉默地坐在靠近门的下铺上,北母做了介绍,说这是女儿,都没有掀起眼帘。
这让北母愈发担忧了,一边顾着交流,一边丢了眼神示意北父引导女儿。
偏偏北父以为那是眉目传情,笑着回了一眼,更加卖力地打扫。
要不是又有一个家庭来了,真的能把人……
算了。
暂时忘了北父这个不中用的,北母收住快要喷出来的那股气火,扯着话题,越说越起劲。
不大的一间宿舍,一时被五个大人的笑谈给占据了,愁得后来的那一个小姑娘不得不出门透气,第二个来的直接坐在了北尔旁边。
“你妈妈可真能说。”
北尔……
北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听见。
直到眼前冒出一颗圆乎乎的脑袋,包子似的,把她吓了一跳。
“唔……”
轻吟了一声,北尔缩着脖子往里躲。
鼻子一翕一翕的,大眼微颤颤的,像极了动物幼崽,逗乐了包子脑袋,噗嗤笑了出来。
“哈哈哈,你真可爱。”包悦笑眯眯地凑近,见北尔又缩了一下,忍住上手摸摸摸的冲动,散发出自己的友好,“我叫包悦,包子的包,悦耳的悦,你呢?”
北尔:“……”
还处于惊吓中,又缓了几秒,才坐正身子,轻声说:“我叫北尔。”
“北尔?”包悦惊叹,“居然姓北?我都没有遇到过,名字也好好听,跟小说里的女主角一样。”
北尔:“……?”
小说?
女主角?
“就是……额,晚上再说吧。”意识到大人还在这里,包悦紧急闭上快要说漏的嘴,对着北尔眨了下眼。
北尔更疑惑了。
很快又被交谈回来的北母拉着手,语重心长地叮嘱。
“今天开始,爸爸妈妈就不能在你身边了,你要学着自己一个人生活,用爸爸妈妈教过你的那些,好好照顾自己。”
“嗯。”北尔点头表示知道了。
北母拍拍她的手,接着道:“镇上的初中大多是本地人,你这两个室友也是,只不过为了方便学习,都住了宿舍,所以这方面你们是一样的,应该能够合得来。”
万一合不来,那也没办法。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小小的宿舍,人多了,住久了,肯定会有矛盾,进而产生分歧。
但这点,北母没打算告诉女儿。
一是不希望女儿刚上初中就有不好的体验,二是父母能做的有限,更多的还是要靠自己去经历。
经历得多了,磨炼出了属于自己的眼光,自然就会得到成长。
_
随着一上午的时间在报名中过去,大部分新生都入了学校。
北父北母帮女儿铺好床单,整理了柜子,又从校外的街道上购置了一些没有准备的物品,在学校的食堂一起吃了个饭。
饭的味道不比家里,菜品还是挺丰富的。
北母试了几样,感觉除了欠些火候,其余的都过关,就又叮嘱了一通,并强调一定要好好吃饭。
女儿一一应下了,她也彻底放了心,最后提点了下包括生活费在内的几个重要的注意事项,带着北父踏上了归途。
却不想更无法预料到,第一次离开父母,又还没从任楠兮的离开中走出来,北尔虽然嘴上答应了,心里始终放不下。
放不下任楠兮。
也不想放下。
以至于开学都半个月了,她依然适应不了新环境,看着课上的老师会想成任楠兮。
想象站在讲台上的人,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任老师。
任老师没有离开,她也还在原来的学校。
可惜想象终究是想象,不会成真。
女老师的一声点名,将北尔拉回了现实。
“请把《春》这篇课文的前三段念一下。”
语调很温柔,面容也具有亲和力,和卓老师差不多,是很多学生期望中的老师。
唯有北尔失望透顶,捧着课本站起来,张开干白的嘴巴,像没有灵魂的机器一样缓缓念了起来。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朗润起来了,水长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
念到后来,课本上的字不知怎的变模糊了。
北尔眨了一下想要看清楚,含在眼眶里的泪珠却倏然滴落,晕开一片湿痕。
“任老师……”
低低的思念跟着脱口而出,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泪珠滚烫在课本上,更加模糊了视线。
女老师发现不对劲,走过来询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语句轻柔,满满都是对学生的关心,有那么一瞬间,北尔差点又要以为这是任老师了。
可那终究不是。
不是她的任老师。
通过新老师思念前老师这种事,北尔也不想被发现,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咬住牙关拼命压下汹涌的泪意,挤出嘶哑而破碎的喉音。
“眼睛,进沙子了。”
……
虽然圆了过去,但这样的情况不止一次。
不仅不止一次,还多了起来。
比如这天放学,北尔坐在桌前写作业。
身后,包悦拿着从书店新买的小说,整张脸埋在书页里,时不时发出一阵嘿嘿嘿的笑。
惹得隔壁床的室友好奇发问:“你在干什么呢?”
包悦头也不抬,看完了一整段剧情,才心满意足地合上小说,神神秘秘道:“读书的快乐你不懂。”
室友:“……”
谁读书会发出这种猥琐的笑?
没有。
除了包悦,整个宿舍要么在写作业,要么去打水了还没回来。
而包悦吸够了精神食粮,肚子开始咕咕叫了,就把小说放在枕头旁边,下床去柜子里拿吃的。
中途路过北尔的桌子,她想起开学太忙忘掉的承诺,寻思着等下可以边吃边说。
结果眉毛一歪,狐疑出了声。
“任楠兮?”
“……”
“任老师!”
以为是任楠兮来了,北尔一下子抬起头,撞入的却是包悦愈发疑问的眼神,笑容蓦地凝结。
“任老师?那是谁?任楠兮吗?你写那么多任楠兮干什么?”
被这么一提醒,北尔重新低下头,这才发现原本写得好好的作业,不知怎么变成了任老师的名字,慌张地合上草稿本。
“我……嗯……”
她想解释自己不是在想任老师,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嘴巴开开合合了好几下,都憋不出合适的字句。
等其他室友打水回来了,手里拿着从小卖部带回的面包,她赶紧改口说还没吃饭,匆匆出了宿舍。
宿舍不远就是打热水的地方,也是食堂的一侧。
只是这个点,学生们大都吃完了晚饭,没剩几个热菜了。
北尔出来得匆忙,没有带饭卡,又不好现在回去,也不能不吃,便用备在裤兜里的零钱,买了一个馒头。
一个已经没什么温度的馒头,一口咬下,北尔的太阳穴抽疼了一下。
第二口咬下,酸涩的感觉直冲上鼻尖,迫使她蹲了下来,眼中雾气升腾。
任老师……
我好想你……
真的好想好想你……
可是我答应过你,会继续努力学习,不会……不会……
不会什么?
不知道了。
也没了那个勇气再回忆下去。
索性用力忍住即将涌出的眼泪,大口大口把剩下的馒头吃掉,返回宿舍好好学习。
然而前面半个月落下了太多,又没能适应新环境,北尔跟不上新老师的进度,学的很是吃力。
造成的结果,是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她考了三十九名,全班倒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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