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的冬天除了比村里稍早稍冷,气候和地域上略微的差异,也带来了更为频繁的飘雪。
这不,刚晴了两天,夜空便迫不及待地又洒下了雪花。
洁白的一点点,在黑夜中格外引人注意,连原本看着电视直播比赛的楼下的住户都被吸引,跑到阳台打开了窗户。
刚打开,楼上砸下来泼天的怒吼声,吓得住户一个手抖,昂头往上看。
谁这么大嗓门?
大晚上的是要掀翻整栋楼吗?
这倒没有。
奈何自己小叔叔实在太不争气,任姣姣忍无可忍,整个人都从被子里跳了起来。
居高临下。
吼声洪亮。
成功拦下了还未离开床沿的任楠兮,顿了片刻,缓缓转回身,面上不见了任何仓惶与担忧。
“感冒了?”
“感冒个头!”双手叉着腰,任姣姣起伏着胸口喷火,“这么好的机会都摆在眼前了,你不亲就算了,居然又想跑?!”
任楠兮像是没有感受到这份怒火似的,冷着脸,声线都沉沉的,没有多少温度:“既然没有感冒,我回公司了。”
“回什么回!”好不容易把人骗回来,任姣姣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一个跳跃下床,握住北尔默默从杯上收回来的微微变凉的手,撂下狠话,“今晚不把话说清楚了,你休想出门!”
大概真的是气到了极点,又一顿蹦跳的,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并且一下比一下粗重。
听在北尔耳中,立时推开一旁的衣柜,从里面拿了件薄外套,披在不停起伏的肩膀上。
“别生气,生气多了体内的火气流失快,会着凉。”
这让任姣姣心里更不爽了,举起那温柔呵护的手,冲着任楠兮犀利质问:“这么好的北尔姐姐,又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就是表了个白,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吗?”
任楠兮想说自己没有吓到,话到嘴边又滚回了喉咙里,别过脸,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
宽敞的房间跟着安静下来,唯有暖气缓缓流动,暖不了任楠兮那颗无法定住的心,也再次增长了任姣姣的气焰。
“行,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哑巴,一个不敢直面北尔姐姐,不敢接受表白的死哑巴。”
北尔红唇一抿,心说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好,眼眸犹豫地看向任姣姣。
岂料任姣姣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放下她的手轻拍了拍,然后披着薄外套,下巴微扬,颇有种女皇陛下的霸气与威武。
“你喜不喜欢北尔姐姐?”
“……”
任楠兮没有回答,依旧别着脸,握紧的手微微泛白。
任姣姣冷哼一声,心道真是头倔驴,下巴扬得更高了,气势也越发逼人:“这个问题很很难吗?还是说你不敢看北尔姐姐,不敢承认自己喜欢她?”
“……没有。”
说是这么说,任楠兮还是没有动一下,回答的两个字都是从闭着的嘴里挤出来的,含着一层被石头碾过的粗哑。
低低的。
沙沙的。
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揪住了北尔期待的心,生出一丝不忍。
“要不然……”
话未尽,任姣姣已经继续逼问了:“那你看着北尔姐姐,说你喜欢她。”
见任楠兮说不出口,她眉毛一挑:“看来不喜欢,也行。我们北尔姐姐那么温柔善良美丽大方,又有一手好厨艺,多的是有人喜欢,正好我看侯楷森——”
“不准!”
曾经误以为的名字一出来,任楠兮再也按捺不住了,一个转眸,眼中蓄起了锋利的刀光。
却在尚未成形前,被两道灼灼的光线切断,一个面露惊喜,一个狡黠着眉眼,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
“哦~”
_
被逼到一定程度,占下风的一方必定会露出破绽。
一个任楠兮想拼命压制却无法成功压下去的破绽,最后不得不采用老办法,躲回公司。
然而这次,雪越下越大,从一点点变成了一片片。
乘着呜呜的北风,拦住了任楠兮的去路,也让北尔被迫留了下来。
真可谓是天助我也!
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这种拖拖拉拉的进度,悄悄出了手。
不过以小叔叔那固执的性子,即使出不去,也不会随便让人进自己的房间。
是以,任姣姣燃烧着熊熊的助攻之魂,趁着任楠兮洗澡的空隙,把北尔推了进去,再从外边将房门锁上。
被推了一把的北尔显然没想到任姣姣会这么做,立在比之前更为宽敞,风格和色调也明显简约暗沉的房间里,整个人愣愣的。
反应过来这是任楠兮的房间后,她眼睫一扇,转身退到门板边,压着声音开口。
“姣姣,你快我放出去,这是任老师的房间,我——”
“没关系啦。”任姣姣怎么可能收手,不但没有收手,还又倒了杯热水,边喝边安慰,“小叔叔又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就算有什么问题,我来承担。而且除了我以外,从来没有其他女人踏进过小叔叔的房间,难道小婶婶就不好奇,不想看小叔叔刚出浴的样子吗嘿嘿嘿。”
小婶婶。
刚出浴。
两个词结合在一起,组成了暗夜里的诱惑,勾动了北尔的心,抬起来拍向门板的手默默收了回来。
收回来的那一瞬,卫生间的门被拉开,北尔心尖一颤,五指拢到掌心,控制着自己的燥意和呼吸,一点点转回去。
然后第一次看见了刚出浴的任楠兮。
穿着深色睡袍,腰间系着微松的同色腰带。
平日里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散落下来几根,沾了些许雾气。
湿漉漉的,从整体来说没有什么惊艳,浑身上下也没有露出什么不该露的。
但不知为何,有一种不同于白天的神秘感,仿佛撕下了禁欲的外衣,变成了一座千年的古堡,诱惑着人去探索。
——不行。
也不能这么想。
更怕自己控制不住,捂住双眼,侧过了身。
任楠兮:“……”
他有这么不堪入目吗?
不是。
后知后觉自己房间多了个不该出现的人,他眉头一皱,大步迈向紧闭的房门,试了试门把手。
果不其然,房门被锁上了。
再根据北尔站的位置,任楠兮克制着跳动的怒意,沉声命令:“任姣姣,把门打开。”
任姣姣就不打开:“哎呀小叔叔,你洗好了?怎么样?舒不舒服?满不满意我送你的这份大礼?”
北·这份大礼·尔没有去听叔侄俩的对话,捂着双眼,脑中浮现出任楠兮穿睡袍的样子,耳朵一热,偷偷挪开一根并拢的指头,转动眼珠瞄了出去。
一下。
两下。
三下。
还没有瞄够,任楠兮挥动手臂捶向了门,惊得她赶紧并回去,热乎乎的耳朵红了一小片。
“开门。”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比刚才更为冷沉。
任姣姣却是丝毫不惧,咕噜噜喝光热水,干脆利落地转头:“不听不听我不听,我要回屋睡觉觉喽!”
任楠兮:“……”
额头突突跳,连眼角都抽搐起来。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错得不行。
这么皮的小侄女,就该狠狠管教,不该仁慈。
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
特别是隔壁传来欢快的关门声,任楠兮头疼都要犯了,伸出指尖,揉了揉眉心。
“咳,那个。”根据叔侄俩的过招确定不了会不会被赶出去,北尔把手下移到了鼻子上,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眸,“房间里有备用钥匙吗?”
任楠兮这才想起房间里还有个大麻烦,指尖一滞,整个大脑都疼起来。
“没有。”
就算有,门是从外面锁上的,里面无法打开。
“这样啊。”眼角微微一弯,北尔把手完全放下来,“那我……”
“你睡床上。”怕再说下去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任楠兮走向沙发,被折腾了一晚上的身躯尽显疲惫和无奈,“我睡这里。”
如此一来,两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沙发上,虽然同处一个房间,至少隔开了一定的距离,较为安全,也不会越界。
可惜这只是他以为的,更不知道,在他说出那句不准的时候,已经彻底暴露了自己的内心。
喜悦了北尔,提出建议:“沙发太小了,任老师睡不下,还是换一换吧。”
任楠兮不同意,她轻笑一声,眼波流转,乌黑的瞳仁都刷上了一层暖暖的笑晕:“原来,任老师这么在乎我啊。”
最后的那个啊,拖着低低的尾音。
若有若无的,像是缠绕在耳边一样。
任楠兮眉头一跳,调转方向又快步走了回去:“我是你的老师,关心你是应该的。”
怕小姑娘又说什么,他关掉房间里的灯,结束这段折磨人的对话:“很晚了,睡吧。”
好。
反正这么多回都等过来了,北尔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掀开被子上床。
床上的温度微凉,没有什么气息,应该是好几晚没有人睡,消散得差不多了。
可不知这是任老师的床,还是第一次睡进来,又和任老师共处一室,北尔侧躺在舒服的大床上,很快陷入了睡眠。
睡眠中,窗外的风雪渐渐停歇。
月亮拨开云层,见室内一片寂静,高兴地偷跑进来,散在北尔身上,给清润的侧脸铺了一层皎白。
反观任楠兮,坐在沙发上,逼迫自己静下来,却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忍不住看向了床上。
看着小姑娘恬静的睡颜,回想起那一晚的表白。
——我的愿望是你。
——你能帮我实现吗?
不知道。
不知道能不能,不知道可以不可以,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所以,他选择了躲。
一个看起来挺好的办法,实际上,越是躲,心里越是煎熬。
以至于,被任姣姣这么一通紧逼,他开始自我反思,反思这段感情,只是重逢了三个月而已,应该没有那么浓烈。
是可以挽救的。
那么为什么,自己不拒绝?
为什么一味地想要躲起来?
为什么不敢回答?
是不忍?
还是真的不知道?
又或者,根本就没有这样想过。
没有想过拒绝小姑娘,没有想过自己竟然……
明明,他一直都是自称老师的。
到头来,却对小姑娘有了别的想法,还纵容小姑娘喜欢自己,禽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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