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陆太骅,餐馆老板的儿子,北尔的大学同学。
但说是同学,实际上,北尔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还因选修课的那句叔叔,一整个学期都刻意避开了。
陆太骅就不同了。
心里爱慕着北尔,又苦于遇不到女神,他一整个假期都没精打采的,导致过年将近,餐馆的人手不够,临时招了个新的。
新的人品不行出了事,又被亲爹教育了一顿,他说什么也不能再颓废下去,亲自过来保驾护航。
然后收获了意外的惊喜。
太过惊喜,女神身边坐着一个容貌气质绝佳的男人,他都无视了,几个大步上前,激动地打招呼。
“北北……北尔同学,好久不见!”
北北北尔同学:?
她什么时候改名了?
而且这个声音这个语气,好像在哪里听过。
北尔眼眸一惑,顺着声音的来源抬起头,映入眼中的,是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模样憨厚,有那么一点点似曾相识。
身旁,任楠兮有同样的感觉。
有所不同的是,他很快认出了陆太骅,是那个在公交车站有过一面之缘的男生。
想对他的小姑娘献殷勤。
最后被他给拦住了。
就算没拦住,小姑娘也拒绝了,所以他没有再去担心过。
可眼下,他们都在外省了,居然还能遇到。
任楠兮眼皮一跳,看着那毫不掩饰的爱慕之意,克制着心头的不悦,侧眸面向尚在思考中的北尔:“你们认识?”
北尔:“……好像,是同学?”
“对对对!”陆太骅一个劲点头,“一起上选修课的同学。”
怕过了这么久女神不记得自己名字了,他又加了一句:“陆太骅同学。”
传入默默看戏的隋汴耳中,自动理解成路太滑。
简直和他的名字有的一拼。
再看任楠兮,压根没有去听什么路滑不滑,而是从短短的那句话中捕捉到两个重要词语,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一起?选修课?”
他怎么不知道?
他为什么不知道?
小姑娘为什么没有跟他说过?
问题是除了艾乃茶,北尔根本没有和其他同学一起上过选修课,更别说男同学了。
陆太骅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来这是那个不受自己待见的人,收了疑惑的表情,面容无波地回:“就是选了同一节选修课。”
任楠兮:同一节?
北尔:嗯。
任楠兮:为什么要跟他选同一节?
北尔:教务系统分配的。
任楠兮:……
大学时代十分久远了,选修课这种课程怎么选的,他忘得差不多了。
小姑娘表现得这么冷淡,他也不必去过多在意,放下手里的筷子,柔声问:“吃饱了吗?”
北尔糯糯点头:“吃饱了。”
既然吃饱了,任楠兮也不想继续留着了,盖好餐盒整齐地摆在一旁,而后拿上剧本牵上小姑娘的手,进了片场附近的一间小屋。
“哎——等等!”
沉浸在和女神相遇的巨大喜悦中,陆太骅十分感谢亲爹,打算接下来到开学前,天天来保驾护航。
等人快没了影,他后知后觉地从美梦中惊醒过来,伸出健壮的手臂,就要追上去。
为什么是就要呢?
因为隋汴站起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面上挂着叔叔一般的微笑,仿佛对他这个人颇感兴趣:“同学?”
陆太骅下意识嗯了一声。
隋汴再问:“一起上选修课?”
陆太骅再嗯。
“那想不想变成路不滑?”
“想!”
“很好!”隋汴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告诉你们老板,这次送餐五星好评,如果能继续保持,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_
一笔勾销的事,北尔并不知道,跟着任楠兮又准备了半天,再经过手把手的指点,顺利开拍了自己的戏份。
不顺的是,每次一到用餐时间,陆太骅都会坐在隋汴旁边看着。
粘糊糊的。
跟胶水似的。
很不舒服。
又不能因这点小事在片场弄出什么动静,便借着去补妆的理由找隋汴说了一下。
隋汴就回:“人家送餐那么辛苦,总要歇歇。”
“既然是歇歇,为什么每次都坐你那?”
难不成是看人家送餐辛苦,大发善心照顾一下?
还是说……
心里起了怀疑,北尔仔细打量隋汴,想找出一丝破绽。
隋汴丝毫不慌,非但不慌,还十分镇定:“这么多年,辛苦吗?”
辛苦什么?
见北尔没有理解,他笑了一声:“感情这东西,最是虚无缥缈,很多时候努力付出都是没有回报的,如果不是有信念支撑,所谓的命中注定也不过是有缘无分。”
这,也是为什么,严导和校花没有办法破镜重圆,为什么世上会有那么多爱恨离别。
而北尔虽然有信念支撑,成功获得了一场命中注定,但个中艰辛,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
是以,听到隋汴的这段剖析,她垂下眼眸,陷入了沉默。
好半晌,才轻启唇瓣,嗫嚅了几下,有些艰涩地说:“你……”怎么知道?
隋汴得意地指指自己的眼睛:“我这金牌经纪人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北尔:“……”
前一秒那么正经下一秒那么不正经,要不是熟识了,她真的会以为精神有问题。
想到这人话多的本性,她清除掉那些被勾起来的过往,直接问:“你想做什么?”
隋汴纠正道:“不是我想做什么,是你想不想。想不想你的任老师为你着急,想不想你的任老师为你疯狂吃醋,然后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北尔又露出了怀疑之色。
怀疑这人是变回了正经,还是在继续不正经。
否则怎么连惊喜这种事都说出来了?
又或者,任老师真的会给自己一个惊喜?
不可能吧。
好好的干嘛要给惊喜?
如果惊喜指的是任老师开始接受自己了,那她已经收到了,最快回省城前,他们应该就能在一起了。
同样的,隋汴也是这么想的。
区别在于,他是看任楠兮迟迟没有表白的意思,以为是忘了十句话的承诺,就用陆太骅刺激他,顺便能多看几场好戏。
当然了,再怎么想看好戏,他也是有原则的。
先确定了陆太骅同学的能力,给了他近距离观看女神的机会,再引起北尔的注意,告诉她自己的打算。
有些失策的是,未来老板娘太容易满足了。
隋汴恨铁不成钢,又羡慕任楠兮那个家伙,上辈子是拯救了哪颗星球,这辈子能得到一个小姑娘这么全心全意的付出。
就这样的付出,他居然还能忍着不表白,别说老天看不过去了,他隋汴都随便不下去了。
带来的结果,是没等北尔做出选择,隋汴就替她选了:“嗯,我知道了,惊喜这边我会帮你催着,你只要维持现状就好。”
北尔:???
她有这么说吗?
不管有没有,隋汴都当成了有,并且加了一句诱惑:“惊喜是他亲口承认的,当时我就在现场,如果你实在不想要……”
“等等。”北尔心动了一下,“我,我再考虑考虑。”
……
说是考虑,基本上已经动摇了。
隋汴功成身退,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撞上了从化妆间出来的任楠兮。
身上穿着民国版型的定制西装,略做修饰的脸庞棱角分明,不怒自威。
“不错不错,这大反派的气场绝了。”
任·大反派·楠兮一点不想在戏外就有这种气场。
奈何接连几天都看到陆太骅来送餐,还明目张胆地觊觎自己的小姑娘,他十分不爽。
若不是碍于这是片场,又有严导在,不能发作,自己也尚未表白,不能对小姑娘表现出过分的亲昵,他早把人赶出去了。
然而发现午餐时间都过了,陆太骅还没有离开,任楠兮的忍耐度又降了一大截,一张脸更是黑沉沉的,仿佛能拧出一大泡墨汁。
“餐馆没其他人了?”
隋汴:那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其他人哪有这一个好,能让你疯狂吃醋。
就是这疯狂劲不太够,隋汴不是很过瘾,张望四周,找到不远处,北尔所在的位置后,努了努下巴。
“难得在外面遇到同学,不多交流交流,岂不是辜负了这份难得。再说人家只是同学而已,又没有越界,至于防得跟什么似的吗?”
吗字一落,陆太骅抓住女神身边没人的机会,主动上前帮忙收餐盒。
北尔下意识要退开,脑中划过隋汴说的惊喜,又止住自己,道了声谢,看着陆太骅殷勤的动作,试着主动搭话。
“那个……”
那个刚出口,她就有种对不起任老师的感觉。
面对自己不待见的人,她也做不到违背自己的内心,便改口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啊?”
送了好几天的餐,女神从来没有主动和自己搭过话。
突然搭话,陆太骅受宠若惊,而后激动起来:“是我吗?”
女神说不是,他没有相信,怀着那份激动分析道:“这里只有我们是同学,不是我会是谁?”
北尔:“……”
想说你哪来的自信,话到嘴边忍住了:“是一直坐在我身边的那个人。”
身边的那个人?
陆太骅回忆着挠头:“那难道不是你叔叔?”
叔叔?
她哪里来的叔叔?
情叔叔吗?
任老师这么年轻哪里像叔叔了?!
尤其这是第二次被当成叔侄,北尔再好的脾气都没了,强忍着冲到喉咙的怒意,一字一顿警告:“他是我的小学老师,只比我大十岁,而已。”
而已两个字特地加了强调音,还用逗号隔了一下,希望能引起陆太骅的重视,事不过三。
却不想,陆太骅根本没有领会,不仅没有,还大为震惊:“他就是上学期那个小学老师?”又疑惑不已,“小学老师怎么会在剧组?拍戏吗?”
“哦,我懂了,他演过你的小学老师,你很喜欢自己的小学老师,所以把他当成小学老师一样喜欢,我说的对不对?”
“……”
对你个头!
再说下去怕自己会打人,北尔缓着明显起伏的胸口,转头就走。
转头的动作幅度过大,带动长发甩过陆太骅的脸,又香又柔顺的,情不自禁伸出手,摸了一把。
实际有没有摸到,看不真切,也不重要了。
因为任楠兮已经无法再看下去,眉眼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这叫没越界?”
越界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又充斥着滚烫的怒火。
颇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最直接感受到这份冰火两重天的隋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心里那叫一个爽快。
叫你不表白。
急了吧。
疯狂吃醋了吧!
面上做出惊讶的样子:“不应该啊,难道是我理解错了?还是说——”
故意停顿了半秒,他无视某人能冻出冰渣子的脸,火上浇油:“也是,同龄人之间总是比较谈得来,又是一个学校的,还一起上过选修课,拍成偶像剧不就是少男少女美好的校园恋爱?”
感觉到身上汇聚过来的寒气越来越重,他又哆嗦着快变成冰棍的腿,及时收手,改为催促惊喜。
“再过两天正好是情人节,过完情人节就是除夕,搁在偶像剧里,绝对会有一段贼浪漫的剧情,光是想想,都让人忍不住沦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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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这回真的刺激狠了,当晚,任楠兮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准备这场浪漫的表白。
考虑到小姑娘和小侄女不一样,不看什么偶像剧,他又改了思路,回忆起当年,有没有什么给小姑娘留下深刻印象的画面。
这一回想,七年,不,应该快八年前的那个除夕,涌入了脑海。
不是很清晰,甚至绝大部分画面都模糊了。
唯一完好的,是那绽放在夜空中的烟火,不像偶像剧那样盛大,却是他和小姑娘一起过的第一个除夕。
意义非凡。
又不失浪漫气息。
北尔倒是没有去想什么浪漫不浪漫,也没有那个工夫去想,一边避着陆太骅,一边专心演戏。
最后在情人节当天下午顺利杀青。
按照惯例,剧组第一个杀青的人,会得到一个大红包,让整个剧组沾沾喜气。
北尔不是第一个杀青的,但是纯新人,又没有签合同,严导就包了一个厚厚的红包给她。
说是厚厚,真的是比过年的红包都厚了不知道多少。
北尔没收过这么大的,又只是帮个忙,不算什么,原本是要拒绝的。
海之蓝让她收着,还说不收就办一个杀青宴,她才选了简单点的红包,回到酒店的房间。
房间里的茶几上摆放着一瓶果酱。
里面还剩下一次的量,也说明,自己来到剧组,快有一个月了。
听起来挺短暂的一个月,却经历了各种意想不到的事。
比如表面精英模样的金牌经纪人,私底下是个不正经的话痨,比如看似光鲜亮丽的影后,必须用克制饮食来维持亮丽的一面。
但这些,都比不上任老师。
说漏嘴的任老师。
装成小侄女的任老师。
连夜来到剧组的任老师。
自己吃自己醋的任老师。
开始接受自己心意的任老师。
一个个,都是那么可爱。
仿佛从光芒万丈的影帝回到了当年那个触手可及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任老师。
又多了当年没有的成熟与魅力。
让她越来越着迷,愿意一直一直等下去。
这,大概就是这么多年,她能成功走过来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换成其他人,她不会刻在心里,也不值得她去付出。哪怕是跟任老师一模一样的人,失去了任老师这一层意义,就都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
因此,从第一次叫出任老师开始,任老师这三个字,就成为了一种独特的称呼。
一种平日里的专属。
表白的那晚,她面对的是任楠兮这个人,而不单单是任老师这层身份,就不能和平常一样了。
可任老师似乎没有注意到,还为此纠结了很久。
好在,任老师已经想明白了,而且就算没有这些,任老师也不会那么容易接受,如果没有这些,自己也不可能看清楚任老师的内心,不可能看到任老师这么可爱的一面。
赶巧今天是情人节,北尔舀出剩下的一勺果酱放到杯子里泡开,一边搅动,一边琢磨着,要不要和任老师一起过。
想到剧组还在继续拍摄,她又松开了勺子,捧着散发出热意的果茶,抿了一口,化开一股暖流。
算了,反正任老师都开始接受自己了,也不差这一个情人节。
情人节过后便是除夕,剧组会放几天假,倒是可以和任老师一起过。
或者任老师打算回家,那她也回一趟家,给爸爸妈妈一个惊喜。
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惊喜尚在斟酌中,另一个惊喜在来的路上了。
就是这惊喜的时间比较奇怪,奇怪得北尔都没有反应过来,任老师怎么会大半夜敲自己的门,人已经被他裹好外衣穿好鞋子,带着下楼了。
楼下的大厅亮着喜庆的灯光,既是庆祝情人节,也是喜迎除夕。
不过城里有限制燃放烟花爆竹的措施,大部分的酒店都是禁止的。
任楠兮带着睡眼惺忪的北尔,出了酒店大厅,来到附近的广场。
察觉有夜风吹过,低头询问了小姑娘一句。
“冷吗?”
小姑娘不冷,靠着任老师的胳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可爱得平时的任楠兮不忍心打扰。
这会儿情人节进入了倒计时,他不得不伸出手,捏了一下小姑娘娇憨的小鼻子,哄着把人叫醒。
“小瞌睡虫,该起来了,不然就要错过烟花了。”
谁知小瞌睡虫转了个脸,把鼻子挡了起来。
任楠兮好笑又无奈,微微调高了音量,继续耐着心哄:“想不想和任老师一起放烟花?”
这回,任老师三个字成功钻进了小瞌睡虫的耳朵,眼眸半睁,迟缓地眨了一下。
“想——”
此时距离除夕只剩下五分钟不到了。
任楠兮压下被这软软糯糯的小语气勾动的情绪,拿了一根准备好的烟花棒。
一根魔术弹烟花棒。
和当年的是同一种。
不同的是,这一次,任楠兮握着烟花棒,从北尔身后环住了她,并握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手上。
两人的姿势紧密相贴,肌肤蔓延开的温度破除睡意,唤醒了北尔的意识,眼睫轻扇,回头看了一眼。
普普通通的一眼,在触及任楠兮倾下来的脸庞后,穿越了时光,一下子回到了当年。
“这样可以吗?”
而那坚实的壁垒,跨过万水千山,紧紧将她抱在了怀里。
那么真实。
又那么滚烫。
仿佛从未离开过。
没有离开过自己。
没有那些年的分离。
也不需要在回忆之中,感受流星划破天际,坠落在心口上,那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所以,这其实是梦吧。
否则,他们怎么会回到当年呢?
怎么会连这一句话,都和当年一模一样?
直到,零点的钟声敲响,烟花飞向夜空,绽开绝美的焰火。
拨动了北尔的心弦,猛地转回去。
转回去的那一瞬,温热的气息拂过侧脸。
北尔呼吸一窒,看着烟火一点点消散,手心不自觉抓紧。
“——除夕快乐。”
“以后,每年的除夕,我们都一起过,好吗?”
轰——
话音落下,烟花再次盛放。
偌大的广场光华流溢,照亮了眼角滑落的一滴热泪,定格住那缠绕相连的一双人,也让这场多年的梦幻终于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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