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窈一走出御书殿,深夜冷风呼她一脸,同时呼去她在殿内沉重的心情。
与父皇说话,她再怎么也无法彻底放开,她心头总是有戒备的。
原因不再其他,只因父皇是一国之君,并不只是她的父皇。
冷风呼呼不停,她冷得抱紧兔绒手枕,一张脸蛋布满不悦,虽然今晚彻底弄清楚她与顾宴生之间并非仇家,可若是让她就顺从皇命,嫁给顾宴生,她也不是很想。
她忧愁地鼓着脸蛋,眼眸随意地往上一抬,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不是顾宴生吗?
在不远处的廊道,顾宴生背手立在玉栏边,神情淡淡望着远处,他的灰白大氅沾了些风雪,冷月沾在他衣襟上,显得他羸弱又温雅。
李轲杵在他身侧,他一脸急色,嘴巴张张合合,不停地说着什么,瞧着口型,似是在劝着顾宴生往里处走,他焦急的神情与淡然处之的顾宴生完全不一样。
顾宴生往她这边轻轻一瞥,看见了她,他眸子一滞,可紧接着便敛眸,轻拧着眉,掩面轻咳了一声。
一见顾宴生咳嗽起来,扶窈心头便冒起一股无名之火,双眼也莫名地泛起红,也不知是如何。
她带着心头莫名的怒火,攥紧手枕,气势冲冲地大步向前,朝顾宴生走去。
顾宴生这病秧子,冒着寒风来干什么?还任自己站在殿外头吹着寒风,真是嫌自己最近身子太好?!
她在心头,一遍又一遍地发出这样的疑问。
待她走近后,气鼓鼓一张脸,抬眼直瞪着顾宴生,直接将手上的兔绒手枕甩给清荷,扯着顾宴生的腰带左摇右晃,道:“你来干什么?这么冷的天,还任自己在殿外吹冷风?”
光是这么说,自然不解她心头的气,她又努力踮脚,往上伸着双手,想要去掐顾宴生的脸,奈何顾宴生实在太高,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半的脑袋。
即便她的脸都涨红了,还是差一点距离,掐不到顾宴生的脸,她柔软的指尖费力地在他脸侧蹭上蹭下,指尖只能感受到顾宴生细腻的脸,这般的掐,定是不疼的。
她气极,索性不再踮脚,撇着嘴,双手交叠抱起,仰着脑袋,幽怨地盯着顾宴生,等待着对面的妥协。
顾宴生唇边挂着淡笑,挑了下眉,微弯起腰,弯到扶窈可以碰到他脸的高度,往她身前倾着身子,见那张娇媚的脸蛋放大,他的喉结微动,指腹划过扶窈有些泛红的鼻尖,道:“又哭了?”
或是吹了风,他的声线变得如同冷风那般,有些干燥,很有磁性。
扶窈蹙眉,凝着主动弯腰的顾宴生,思绪彻底飞出天际,她的脑袋,突然装满父皇的那句话——
“他对你的心思也不一般。”
顾宴生对她的心思不一般?真的是这样吗?
她知道顾宴生是个心思缜密、手段狠毒的人,是从她遭扶露陷害,溺水那次知道的。
那时她的病许久才好,她一醒来,便看到坐在她塌边的顾宴生,他面容深沉,见她醒了,眉眼淡淡,看不出什么欢喜。
他问的第一句话便是,她想扶露怎么死,紧接着,便面无表情地同她说了三四种杀掉扶露的法子。
那些法子,她至今都记得。
因为那些法子,缜密得无人可破,她当时听着吓人,现在也觉得吓人。
就是这般的顾宴生,却从未害过她,教她许多,甚至每每当她犯错,他都会护着她。
原来,她只当是因为报恩,可这般的顾宴生,怎会是报恩?
或许,真的是她想错了。
“又在想什么?”顾宴生淡淡道。
扶窈听到顾宴生的声音,瞬间拉回思绪,刚想清楚那个问题,她眼中还带着一丝懵。
毕竟顾宴生原来对她的好,都归因为报恩,而现在却有人告诉她,一切并非她想的那样。
她眼珠子往上转,直直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顾宴生,她不确切心头的想法,等她观察一段时日罢,眼眸里划过黠意。
她怕顾宴生看见,连忙用手抹了抹眼睛,恢复平日里的娇蛮模样,她毫不留情地抬起双手,掐着顾宴生的脸,感叹着手感真好,脸上堆满笑意,瓮声瓮气道:“你都还没回答我呢,你怎就来了?”
寒深夜冬,病秧子就不该乱跑!
顾宴生也缓缓抬手,掐着她的右脸蛋,指腹轻轻磨她右脸颊的那颗小红痣,宛如毛绒物件,遭人吹了气,轻轻拂她的肌肤,细腻的指腹,让她泛痒。
她耳垂渐渐染红,身子随之一酥,她不悦蹙眉,止住想往顾宴生身上倾的身子,她手上捏得更重,眼眸之中还带着一股较真劲儿,直对着顾宴生的眼睛。
直到顾宴生笑了笑,松开了手,她才得意地扬了扬眉。
顾宴生竟还想同她斗?
“李轲。”顾宴生唤道。
李轲立马上前,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瞧见这食盒,扶窈便摸了摸肚子,今日遭顾宴生强制带回府后,她生了半天的气,到现在还没有半点东西进肚子,她好奇地望了望食盒,舔了舔泛干的唇瓣。
顾宴生瞧见这番的扶窈,眸子有些冷了,打开食盒盖后,揶揄道:“一整天不用膳,可把你气饱了?”
扶窈向顾宴生吐了吐舌头,不以为然地晃脑袋,神情嘚瑟不停,步子往食盒那头更近一步,笑嘻嘻道:“你不是带来了嘛?”她凑到食盒去看,亮起了眸子,惊道:“这是我在府上吃的核奶包?”
她记得这核奶包,完全是因为它实在是太好吃了,是她在顾府吃的。
核奶包半个拳头大小,入口软糯,微带糯米的黏性,又有着青核桃的清甜,里头的馅包的是凝固的糯米奶冻,还包着些花生碎,花生是用油清炒过,嚼起来又脆又酥。
她偷瞅着顾宴生,她记得她吃着核奶包时,是避开顾宴生的那几天,她顶多用膳时,多吃了几个核奶包,再同问了下顾府丫鬟这吃食叫什么。
还真是巧,顾宴生今晚就带了。
她心思全在这食盒上,翻来覆去地看着食盒,除了两个小小的核奶包,便还有一碗菩提子清粥,与几块蜜汁肉干。
“怎就带了这些?”她颇是不满,她现在饿得慌呢,她刚准备伸手拿一个核奶包,便遭顾宴生睨了一眼,打了一下她的手,她连忙收回手,挺直腰杆,理直气壮道:“此处,可没有净手的地儿。”
顾宴生看扶窈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笑了几声。
李轲也憋着笑意,将温热的湿绸帕递给自家主子,他家主子可算是事事都安排妥当了。
食盒下垫着热水,让吃食保温,吃起来热乎不泛冷,又唤人准备些干净的热绸帕,放在另一个热水木盒里。
他家主子,对这公主,真是体贴入微了。
顾宴生接过湿绸帕,撸起扶窈的衣袖,箍着手腕,细细擦拭起来,抬眸瞥她一眼,淡道:“夜深,吃多肚子疼,你又不记得了?”
扶窈眼睛胡乱地转着,尴尬地假咳几声,顾宴生怎在她身上,就事事都记得如此好?
她一直都贪嘴,尤其好酸辣的吃食。平日里,顾宴生不准她晚上吃多,可她从来都是将顾宴生的话当耳旁风,时常背着顾宴生,半夜爬起来吃些零嘴。
记得有一回,她同清荷燃叶边吃边聊天,聊得欢,嘴也没停下,直到三更都还没睡。
可她又吃的涨,闹肚子疼,心慌自己得了病,便去把熟睡的顾宴生叫醒,顾宴生听了,连连给她好几个冷眼,将她数落一顿,便起身陪她去散了两刻钟的步。
一拭干净手,她便急不可待,拿起一个核奶包,便往嘴里塞,她抬头,桃花眸子亮晶晶,勾唇道:“哥哥,你就是为此事而来?”
专门走这一遭,来给她送吃食吗?呀,她在顾宴生心头,真是特别,她舔着上齿的小虎牙想着。
顾宴生挑眉,不可置否,抬手拭去她嘴角的糕渍,道:“慢些吃。”他淡淡抬眸,看着御书殿,道:“我只是顺道来看看,你要闹出什么名堂。”
扶窈脸上的笑意愈浓,脸蛋泛起勾人的娇,她吞咽下口中的核奶包,舌尖轻划顾宴生拭过的唇角。
顾宴生这是在口是心非吗?瞧着顾宴生如此,逗起来还真好玩呢。
要不,她就先嫁给顾宴生吧?
反正,她也可以和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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