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莹...”
“小妹...”
楼下的木门打开,一大群人便“呼啦”一声闯了进来,为首者有三人,是两男一女。
女人是一名身材较为匀称的中年美妇,为慕容慧莹的母亲,左贤王府的女主人,王妃贺娄氏,贺娄氏为鲜卑族一个大姓,汉化后就是贺氏或娄氏。
两男为慕容慧莹的二哥慕容琊与三哥慕容瑞,左贤王慕容勃烈与王府世子慕容炽领军在外,并不在府中。
慕容琊是顶盔挂甲,腰悬一柄弯刀,背着一副弓箭,而慕容瑞倒没披甲,穿着一身华贵的皮袍,进屋之后,目光就四处乱转。
“莹莹,我的女儿,你没事吧?”贺娄氏见到慕容慧莹安然无恙的,顿时大感放心,扑上去抱住了慕容慧莹心有余悸的说道。
府中进了贼,还直奔慕容慧莹的居所而去,贺娄氏又怎不担心?慌得带着两个儿子亲自赶来。
“额吉,女儿无碍。”慕容慧莹将小脸埋在母亲怀里,偷偷的看着两位兄长,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老更夫说府中进了贼,嗯?莹莹,你脸为何这么红啊?”贺娄氏察觉到了慕容慧莹的异常,于是诧异的问道。
“天气有些炎热...”慕容慧莹慌忙掩饰一句后,忽然看到二哥慕容琊正往楼上走去,于是慌得问向慕容琊道:“二哥,你上楼作什么呀?”
“我去看看楼上是否有飞贼啊?紫月你...慌什么?”慕容琊闻言站在楼梯上,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慕容慧莹诧异的问道。
“什么飞贼?我正在歇息,你们就闯进来了,哪里有飞贼啊?况且女儿家的闺房,你能随便进去吗?”慕容慧莹闻言不渝的说道。
“琊儿,快下来,你妹妹的房间,你能随便乱闯吗?若有贼子在屋里,她还会没事吗?出去,都出去,都挤在这里做什么?”贺娄氏喊住了慕容琊,随后将一众家将、护卫、家丁等都赶了出去。
“哦,哦,是,额吉。”慕容琊闻言只好挎刀走下了楼梯。
以往草原帐篷之中,哪有这么多的规矩?慕容琊边走边暗暗嘀咕的,偏入主中原之后,这规矩是越来越多了。
“嘿嘿,紫月妹妹,汉人有句老话,叫做贼心虚。”慕容慧莹的三个慕容瑞,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柄折扇,“哗”的一声打开,走到慕容慧莹身边低声笑道。
“出去~~~”慕容慧莹闻言,将慕容瑞与慕容琊一起推了出去,并“砰”的一声关上了木门,屋中便只剩下慕容慧莹与其母额吉了,当然楼上还有一名采花大盗...
“莹莹,随我上楼。”贺娄氏随后面无表情的对慕容慧莹说道。
“是,额吉。”慕容慧莹应了声后,便随着贺娄氏走上了二楼,并偷偷抹了把脸上的红晕,试图将红晕抹去,可自然生成的红晕又如何抹得去?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慕容慧莹领过火烈营,也经历过无数次战争,指挥千军万马冲杀之时,均是能够从容不迫的,能够泰然处之,为何偏偏遇到这种事情有些手足无措的?
慕容慧莹是百思不得其解...
“是何味道?”贺娄氏率先走上了二楼,虽慕容慧莹的闺房之中弥漫着檀香的香气,房内也是烟雾缭绕的,但贺娄氏仍是闻到了空气中有一丝怪怪的味道。
若是贺娄氏鼻功通神,能够闻出是慕容慧莹由姑娘变成妇人的味道...定会是勃然大怒,或伤心不已,拿住周富贵,然后大卸八块...
鲜其实卑人是不会很在意女子贞洁的,最起码不会像汉人那样,婚前失贞就几乎等于死亡,但被贺娄氏夫妇视若掌上明珠的慕容慧莹就这么被人...定也是异常愤怒与生气,换做任何族人都是这样的。
“什么味道啊?”慕容慧莹低声嘀咕道:“啊,是鱼腥味,额吉,晚上女儿吃的是鱼呢,因此才点上几根檀香驱除鱼腥味。”
“鱼腥味?难道你今日吃的是生鱼吗?”贺娄氏疑惑的问道:“不对,是男子的味道。”
“额吉,您在羞辱女儿吗?”慕容慧莹的心脏是砰砰乱跳,怀里如揣了个小鹿般的,不过还是故作镇定的说道:“您看看嘛,屋内除了额吉与女儿之外,哪里还有其他人嘛?”
“嗯,你坐下,额吉有话跟你说。”贺娄氏仔细瞧了瞧屋内,是没有旁人,并且一个个长方形矮脚衣柜也藏不了人,于是坐在床上后对慕容慧莹说道。
“额吉,何事啊?”慕容慧莹低头坐在贺娄氏身边后问道。
“女儿,我总觉得你今日...有些不同啊?”贺娄氏看着慕容慧莹问道。
“有什么不同啊?额吉你今天为何如此奇怪?”慕容慧莹捋了捋耳边秀发,神色如常的说道。
“你才奇怪呢...”贺娄氏瞪了慕容慧莹一眼后说道:“从前你如何野,我不管,可从今日起,你必须给我老实的呆在府中,哪里也不准去。”
“额吉...”慕容慧莹闻言急道:“你这是何意啊?”
“何意?”贺娄氏冷笑道:“你以为我眼睛瞎了,耳朵聋了?你的事情你自己不清楚吗?你是不是喜欢一名汉人?”
“额吉...”慕容慧莹闻言顿时忸怩不安的。
“哼,鹿邑、徐州之事,还有你带入硬闯毗金城等等,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你让额吉这脸往哪里搁?”贺娄氏冷哼道。
贵胄有贵胄的圈子,在贵胄的圈子内,总是要相互攀比的。
慕容慧莹低着头,沉默不语。
“女儿,此人叫周富贵吧?是你父王麾下的一名将领吧?”贺娄氏接着说道:“大燕养由基,这人闯下的名头可不小呢,可是女儿,我关宁王府岂能招一名汉人为婿?”
慕容慧莹的大哥慕容炽、二哥慕容琊早已将她的事情告诉给了贺娄氏,贺娄氏知道后,又怎能不生气?
“汉人怎么了?汉人就低人一等吗?”慕容慧莹闻言顿时有些生气的说道:“燕律令不许本族人嫁给汉人吗?”
现在说什么已经晚了,慕容慧莹心中暗道,木已成舟,此生此世,自己已有所属了。
此刻慕容慧莹的心情是欢喜、甜蜜,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等,种种复杂的心情,就是没有后悔之意。
在广陵郡,在徐州,在鹿邑,在鹿邑山中清泉之侧,慕容慧莹的心、身早已属于那个人了,早已是此生不悔了。
“你...”贺娄氏闻言顿时有些语塞。
燕是没有不允许鲜卑女子嫁给汉人男子的律令,但一般来说,鲜卑女子是不会嫁给汉人男子的,而汉人女子只能为鲜卑男子的小妾、侍姬、婢女等,而不能为妻,否则会令人耻笑的,特别是鲜卑高官显贵之家。
“不行就是不行,你不必多言了。”贺娄氏随后对慕容慧莹说道:“其实额吉也非讨厌汉人的,你父王手下也有不少汉人官吏的,若那人为朝廷汉人大臣的公子,说不定额吉会同意的,可那人此时是什么?是将要发配至雪凛城的囚徒,如此又怎配得上你?又怎配得上我关宁王府?你和他绝无任何可能,无论你怎样挣扎,我和你父王绝不会同意,你就老实呆在府中,哪里也不准去。额吉替你寻个佳婿,让你成家,也免得你整日里胡思乱想的。”
说到底,贺娄氏还是门阀世家的想法,婚姻之事,必须是门当户对,必须能够家族带来利益或能够扩大势力。
鲜卑人在草原之上还好些,可入主中原之后,却来了个“入乡随俗”。
汉化不仅仅是文字等方面的汉化,还有思想上的汉化的。
“额吉,你这是何意啊?难道想让女儿嫁给不喜欢的人吗?”慕容慧莹闻言凄苦的问道。
“你人都没见过,如何就不喜欢了卫尉家的次子,年少俊俏,弓马娴熟,可为你良配,还有乌丸家的公子、吐奚家的公子...”贺娄氏说道。
“我不听,不听,谁要嫁谁去好了,莹莹就是不嫁!”慕容慧莹拼命摇头道。
“你...”贺娄氏闻言气的指着慕容慧莹说道:“嫁与不嫁,且由不得你。”
“额吉...”慕容慧莹珠泪欲滴,哀求道。cascoo.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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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贺娄氏走后,慕容慧莹心中却异常愁苦,走到沐浴房后,轻换周富贵道。
慕容慧莹轻唤数声后,却无人回应,只见窗台与屋顶处有不少水渍,周富贵也离去多时了。
桌上有张纸条,慕容慧莹见到后连忙取了过来。
“欲伴消息花影幌,丈夫谁在凌云?空折雄泪莫悲切,胸藏万丈兵,不见五云高。好把消歇塞外雪,间出尘土追逐。怡然飘处故人非,点飞接九重,饱饵雨来浓。”
纸上写着一阙词,慕容慧莹见之不禁痴了。
周富贵是愤懑而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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