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弥漫的大雾弥漫在了天地之间,似薄纱,又似炊烟,如烟如涛,浩荡如水,将群峰、岩石、树木、田野、村庄等裹得严严实实的。三丈之外,几不能视物,人走出三丈之外,便会变得模模糊糊的,随后消失在了浓雾之中,宛如消失在了梦中,而三丈之外来人,也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宛如从梦中而来。人生如梦,来自梦中,又消失在了梦中。
“嘎吱,嘎吱。”十数名萧家屯的家兵推开了沉重的寨门,发出阵阵刺耳的声响。
萧家屯宛如一座堡寨,修建得是异常坚固,以抵御野兽或贼寇的侵袭。
“都打起精神来。”一名萧家屯家兵头目挎刀走出寨门后吩咐手下道。
“打起什么精神啊?打起精神做什么?”一名家兵抱着兵器,斜靠在门口,慵懒的问道。
“当然是加强戒备啊,招子都放亮些。”家兵头目答道。
“涂老大啊,加强什么戒备啊?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一名萧家屯家兵干脆将手中长矛扔在了地上,双手环抱,裹紧了身上厚棉衣后说道。
北国虽到了春夏之季,但清晨时分,还是有些寒冷的,特别是这浓雾重重的清晨。
“这你就不懂了吧?”被称作涂老大的家兵头目走到这名家兵面前,拍着其肩膀道:“什么事都要防范于未然嘛。”
“我怎么会不懂呢?哎,涂老大啊,你说咱在这萧家屯,也已经生活了四、五年了吧?”这名家兵话题一转,问向涂老大。
“可不是嘛,有五多年喽。”涂老大闻言感慨道。
“可咱连媳妇都没混上一个啊。”家兵叹道。
“混个媳妇,那还不容易吗?”涂老大笑道:“喝堡主的刷锅水,不就行了吗?”
“呸,刷锅水又怎样?长得好看就成,可这刷锅水也没得喝啊...”这名家兵抱紧了身上的棉衣后说道:“起码你涂老大刷完了,才有小的们喝呢。”
“哈哈哈哈!”一众家兵闻言大笑不已。
“嘿。你小子倒也不笨嘛。”涂老大称赞一声,伸出三根手指后说道:“就这么跟你说吧,想要娶到一个萧家屯的姑娘做媳妇,只需三点,替堡主赚钱,什么肯蒙拐骗的,任你而为,此一也;替堡主寻女人,堡主玩剩下的,玩腻了,不就是你的了吗?此二也;其三,是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最简单的一点,你必须要听话,俺们萧家屯,没有皇帝,没有官府,更没有什么狗屁圣旨,一切惟堡主之命是从,懂了吧?”
“这还容易啊?”这名家兵吐了吐舌头后说道:“这堡主这么多女人了,还要寻女人啊?他可是夜夜做新郎,却让小的们流口水...也不赏几个给小的们。”
“你懂个屁啊。”涂老大鄙视的瞪了他一眼骂道:“萧家屯的女人,就像这弥漫的大雾,瞅着挺厚实的,但都是假的,在咱面前,稍微用力吸一口气,便能将其吸进自己的肺里,吸干净了,拍两下屁股就没了。”
“咳...咳...咳...”这名家兵被其说得直咳嗽,抹了把嘴角的口水后说道:“涂老大,你说的是啥意思啊?”
“啪!”一鞭子抽打在其肩膀上,喝斥道:“啥意思?少扯犊子了,快拿起刀枪,仔细盘查过往行人,给老子警惕些。”
涂老大说罢转身离开了。
屋内还有一个堡主赏的小美娘,涂老大被家兵说得心痒痒的,邪火直升,忙着回屋下火去了...
“呸,什么东西?最好萧家屯被人一把火烧了。”
涂老大走后,这名家兵朝着他的背影啐了口吐沫,朝地上吐出浓浓的痰状物后,双手环抱过头,斜靠在门边,望着寨门,叹了口气后,眼神迷茫的看着前方。
“哎哟,前面有人?”
“什么人啊?”
“管他什么人啊,兄弟们,来买卖了。”
萧家屯的家兵们忽然看见前方迷雾之中,影影倬倬的钻出来许多人影,离近了些,才发现人影均是骑在马上的,再离近了些,又发现了他们个个身材魁梧,均是顶盔挂甲的,脸上覆盖着青铜面具,狰狞的青铜面具之上,只露出了一对慑人的目光。
是燕军?看来是过路的燕军要路过萧家屯,一般来说,这些军汉就不好敲诈勒索了,不过在萧家屯,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也得卧着,以往也有许多过路的燕军,还不是老老实实的?不老实的均是被堡主收拾了,一众家丁均是这么想的。
于是一名家兵持一柄快要锈烂掉的长矛,上前喝问道:“萧家屯重地,来者下马听问。”
这名家兵拿起长矛,亮出名号,吓唬一下对方,哪想到燕军却齐刷刷的策马缓缓的走了过去。
“萧家屯重点?萧家屯何时成了重地了?难不成它还有守土安民之责?”一名身披大红色披风的燕将顾左右讥笑道。
“小子,干嘛呐?”家兵不爽了,自己可是萧家屯的堂堂大有前途,马上就有媳妇的萧家屯家兵啊,没有想到却被对方如此无视,骑着马在直接到了他们面前,于是家兵又大声喝问道:“快快下马,小子,快报上名号,看在尔等为燕军的份上,你们再使些钱财或上纳些野货,便让尔等今晚...”
“噗!”
家兵啰里啰嗦的,红色披风燕将早就不难烦了,单手持一柄长槊,一槊便将这名家兵来了个透心凉,锋利的槊尖自前心入,后心出,并将他挂在了槊尖之上,家兵兀自未死,挂在槊尖之上垂死挣扎,鲜血顺着槊尖往下流淌。
于是这名家兵至死都未娶上媳妇,也没等到堡主与头目们的刷锅水。
一众家兵顿时目瞪口呆的,均是呆住了,就连害怕恐惧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杀!杀进去!”燕勇武将军,雪罴军军主周富贵甩掉挂在槊尖上的尸体后,高举震天龙槊,大声下令道:“跪下乞降者免死,胆敢抗拒者杀无赦!”
“杀!杀!杀!”
“跪者免死,抗拒者杀无赦!”
“杀!杀进去!杀啊!”
此时此刻,从浓雾之中,又钻出来无数燕军铁骑,皆黑衣黑甲,犹如地狱恶煞般的,高举兵刃,策马疾驰,先将守在寨门的十数名家兵砍翻在地,随后如风卷残云的向着萧家屯之内杀去。
万马奔腾,驱散了迷雾,却卷起了铺天盖地的尘土,刀光褶褶,血光四溅,犹如清晨的朝霞。
“咣...咣...咣...”
“贼子假冒燕军,杀进来啦!”
“哪里来的贼子?”
“我哪里知道啊?快,快,快去禀报堡主!”
“老少爷们们,快出来迎敌了!”
“咣...咣...咣...”
忽然有无数铁骑杀进了萧家屯,这些凶悍的骑士见人就杀,是异常凶狠,萧家屯之人惊醒后,纷纷敲响了铜锣,召集屯民出来抵抗。许多人萧家屯之人自梦中惊醒后,甚至连衣衫都来不及穿上,光着屁股,抱着各种兵器就赶了出来,可怎敌这万余兵器犀利,铠甲精良,又是有备而来,发出突然袭击的燕军铁骑?
无数冲出屋子的萧家屯之人,懵头懵脑,还未明白发生了何事,就或被战马踩踏而死,或被劈倒在地,稀里糊涂的到了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未死之人或四处乱窜,狼奔豕突的,大喊大叫的,或又钻回屋中,钻入了被窝,躲在媳妇的怀里瑟瑟发抖,等待命运的裁决。
“射日营的儿郎们,给老子将那些个狗杂种射下来!”
守在寨墙之上的萧家屯的家兵们,兀自顽抗,奔上寨墙,疯狂的或向下射箭,或投掷石块、标枪等,倒也砸翻了一些雪罴军的骑士,于是射日营营将杨信宏大怒,领千名雪罴军的弓弩手,提着弓箭,背着箭壶,奔至寨墙之下,向上放箭。
“嗤...嗤...嗤...”
“啊...”
萧家屯寨墙之上的家兵们,虽有居高临下的优势,但其一他们人少;其二就是这些个杂鱼,又怎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雪罴军弓弩手的对手?因此双方乱箭齐发,而寨墙之上的家兵们却连一个回合都抵挡不住,纷纷中箭,发出一声声惨叫,或倒在寨墙之内,或跌下寨墙,摔成一摊肉泥。
萧家屯虽占据着地利,但在这群疯狂杀戮的燕国铁骑之前,萧家屯显得那么弱小无助,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发生了何事?何...”外面如炸了锅一般,家兵头目涂老大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披了件皮袍,光着两条毛茸茸的大腿,惊慌失措的跑出门时,还未问清楚发生了何事之时,一道寒光闪过,头颅便离身而去,飞到了半空中,俯视着地面之上,四处冲杀的燕军铁骑,这才看清楚了究竟发生了何事。
涂老大也是至死,这火也未泄下去。
“何人胆大包天,竟敢打扰老夫清修?”正在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随后一道绿光自屋中飞出,直扑燕军铁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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