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长氏府邸内外灯火辉煌,繁复的灯饰密密地围绕在偌大豪奢宅邸四周的围墙上,照得府邸周围街道的每个角落都如白昼明亮清晰,或乘马、或乘车而来的贵客们络绎不绝,马鞍上车架上镶金或镶绿松石的华丽花饰,都被灯火照得闪闪发亮,深深吸引着人们目光,嘉宾高朋冠盖云集,男男女女衣香鬓影,伴着府邸内传来的仙乐飘飘,好不奢华风流。
名士才俊美女佳人各个戴着精心准备的面具,流泄地进入长府气派的大门,彷佛进入了月宫,因为整个府邸通体发亮,灯火装饰得放出正正金光,上好的丝质布幔妆点着楼宇,散发出浪漫的流风余韵,亭台轩榭,处处花草,风情万种。
多组舞者在厅室,在亭台,舞动不同地域部族的舞蹈,炫丽奇幻,充满异国风情,还有各种技艺表演,热闹逗趣,高潮迭起,侍女仆役手执美酒佳肴川流不息,尽心竭力地伺候,贵宾或是酒酣耳热,或是兴奋地面红耳热,个个无不尽欢。
这就是长子(地名,位于王都以西)当地长氏开宴的派头。
今晚子昭也来了,着象牙白的丝绸衣饰,隐隐亮白色缇花为圣兽大象纹饰,气质样貌华贵,潇洒不凡,自子昭下马后到步入府邸,短短时间就暗暗引起了一些注意。
大厅入口处,长氏的两位公子风度翩翩,态度轻松熟稔地招待着各氏族青年公子,一个家臣在两人耳边一一提点介绍入门贵客的身分背景。
「贵族子昭,虽实为当今陛下子嗣,但自幼即流放民间近17载,甚为黯淡无声,传闻常与小人市井相处为伍。」家臣低声介绍道。
一般人仅以为子昭只是子氏高门远亲族人,而长氏各地网络绵密,消息情报完整,不但明确掌握子昭不同寻常的背景,还知道子昭实际的处境细节。
「子氏子昭公子初次赏光,欢迎。」长氏大公子长康热情接待说道,长康身形高大,威猛敏捷,长氏一族靠着天生身材优势,加上骁勇善战打下氏族名声,果然名不虚传,旁的长氏二公子长畤,同样高大强壮,但斯文尔雅许多。
「贵府盛宴乃四方氏族盛事,子昭得见同乐,甚感荣幸。」子昭客气说道。
「一会儿子公子尽情尽兴,里面请。」长大公子作势,接着就不经意地微步前移,迎接下一批贵人。
子昭不在意地遂往内走去,戴上刚刚寒暄摘下的半脸面具,披发半虚着脸,潇洒不羁,往来结识各氏族、部落的男女要人,子昭持酒席间行走,时而不语旁听,时而参与讨论,也整理出端倪,推敲应证过往同师傅讨论的方国氏族关系与利害。
十来个人聚拢,声量不大地讨论着,你一言我一语。
「看看长氏今日的排场手笔,令人咋舌啊,家底厚基不可小觑。」
「那当然,这面子可不止为长氏而做的。」
「此话怎讲?」
「长氏原为远西部落氏族,数十年来军功起家后,便举族搬迁至中土,定居长子地,掐王都西部军事咽喉要地,阻占商贸运输河道,苦心经营才有今日气象,为的是什么?」
大家多是氏族部落要角,自然心中有数,多数默不作声,子昭也低调不语,但还是有大胆的不甘寂寞地说了出来。
「能为一方之主啊。」
「之前忌惮长氏累累军功,迟迟未封长氏方国,但长氏怎甘止步于此,现下局势便有一良机。」
「此话又怎讲?」
那人故弄玄虚地说道,「不说了,不说了,今夜是来吃酒寻乐的,来来来,喝酒喝酒。」
旁的人都弄不明白的怨他扫兴,没一会儿悻悻地就散了,子昭这时也正要移步寻找下一个目标群体时,耳旁突然传来渐行渐远的轻声对话。
「妳听懂那人说的什么良机吗?」一女声问道。
「大概是说现今这三足鼎立的状况下,长氏支持了先王盘庚之子子画。」回答的竟也是一女声说道。
「那另外两足是?」女声再问道。
「一足应是先王小辛之子子业,另一足自然是当今大王这边啰。」女声答得自然道。
子昭一顿,三方势力割据的状况这女子犀利地一语道破,子画背靠先父余荫与长氏等势力一直枕戈待旦,而子业虽因先父在位仅三年无甚政绩积累,但上位前也筹谋许久,所以子业继承王都内商帮庞大势力,外部也有成方等方国支持,力量野心绝不容小觑,一直以来蠢蠢欲动,反倒是父亲这些年来内忧外患辛苦经营,最为力薄艰辛,所以世人看到的下任王位之争仅是子画子业之争,而这女子却有不同见地,她不一般。
「走,我们那边看看。」女声说道。
子昭环顾四周找寻那声音的来源时,远远见到两个女子身影隐没在人群里,子昭只记得当时一群人里是有没发言的三四位女子,且脸上都带着装饰的面具,究竟是谁是认不出来的,子昭看着人群微微笑了笑,也就洒脱不纠结地融入其中,继续他的”工作”。
晚宴欢快热闹地持续着,子昭走出室外,目光流转在众人间,看察是否有尚未结识的钟鼎高门,走着走着转入花园一角,正见到廊庑廊檐之下,有两个身影正交谈着,两个身影手上都拿着面具,以真面目相对,硕长的男子身影正是二公子长畤,另一个身影则是相对娇小的女子,她未戴面具的容貌明丽照人。
「玥妹妹,近日同妳一起逛遍城中市集,走访近郊景致,朝夕相处相悦情生,如沐桃花仙境不能自拔,然我与魏表妹的婚盟为祖辈所订,乃肩负部族利益,经兄长提醒,我如何不舍都需以大事氏族为重,今与妹妹表明,盼妹妹能谅解我的难处,天下华贵公子犹多,且莫为我寂寞而神伤衔涕。」长畤一口气缓缓把话说了出来,然后故作优雅地望向长廊旁水池里因打灯发亮的粉嫩莲花,其实是不敢看着姜玥的眼睛。
四处传来热闹喧嚣,玩乐开心的声音,但这处廊檐莫名静谧。
好一会儿,一个仔细还能听到的哽咽声音,淡淡地说道,「姜玥明白了。」
从子昭方向,彷佛看到两滴眼泪无声落下,是那女子的声音,子昭不由停下脚步,留心了。
「玥妹妹...」,长畤眼中还有不忍,想伸出手安慰,最终还是放下了。
「那一会儿里面碰头,我先进去了。」说完,长畤沿着长廊一头离开。
姜玥心碎了,第一次这么欣赏在乎的男子,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放下她,有真心过吗?还是真只是一时迷醉?而且他认为姜玥贪图他的身分地位才喜欢他?真是伤人伤心,姜玥深深吸了一口气,打算走反方向消失,才一抬头就看到了刚走近几步,站在面前一步之遥的子昭,惊讶地还来不及开口。
「女郎明眸顾盼多姿,瑰姿明艳高雅,在下情悦振荡,不能自己,愿诚挚先达,女郎莫要为无情无眼之人黯然。」子昭以稳定地语调说道。
子昭刚跟两人站得近了,听罢来不及退开,只好顺势走去不避,也试图想缓和美丽女子的悲伤情绪,借着装出来的微醺来赞美她。
姜玥一听,这莽撞的不明男子都听到了,多么尴尬啊,态度突然坚强振作起来。
「非礼窃听非君子,非礼妄言非君子,对女子疯言醉语更非君子,莽夫醉汉还不退开。」姜玥镇定地说毕,意欲离开。
男子无意有意地挡住了廊道,但很快就让到一旁,姜玥快步离去,接近廊道尽头时,突然想到刚刚他的赞美是轻浮的调侃吗?瞋目回头望去,面具半遮的男子还冲着她微笑,目送着她,甚至大胆慵懒的同她微微点头致意,让她知道他没醉清醒着,姜玥懒得搭理,因为心中又想到长畤的话而沉沉闷闷。
不一会儿回到厅内,子昭同旁的氏族世子们聊了聊。
「兄台可知那位着红绸缎礼服,梳发双髻,面具遮着上半脸的女子是何人?」子昭问道。
室内就看得更清楚了,姜玥恰如刚刚的赞美,由于面具露出双眼,眼神突显得特别聪慧灵动,下半真容红唇明艳,双颊被饰着红色鸟纹刺绣的鲜红丝绸礼服衬托的红润动人,仪态从容大方,飞盈柔美又略带点英气,同样也是占尽风流。
「那是渭水姜氏的姜玥小姐,姜长两家氏族先祖辈为邻近游牧部落世交,长氏东迁后情谊不变,两家依旧往来频繁,时常互访,做两家在当地的据点,现下小姐即短居于长氏府邸内。」世子说道。
子昭听着,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姜玥,心中暗暗赞道,「好坚强的心性,调适如常,如今平静自若,旁人怎看得出小娘子其实适才经历情伤苦楚。」
姜玥一走进厅内,习惯性地不经意搜索长畤地身影,但旋即意识到刚刚花园里发生的改变,一边提醒着自己,一边硬生生地斩断自己的习惯,强撑着面色,几个友人聚过来,不久就听到几个熟识的公子小姐都提到了戴着半脸面具的陌生公子,姜玥也抬眼看去,没想到大家讨论的人竟然是他,两人目光再次对视,互不相让,尔后姜玥自然地挪开眼神,一会儿再看过去时,只见他游走于众人之间,形成话题变成中心,不知不觉两人的距离是逐渐靠近中。
「姜玥,看到那边的翩翩佳公子?可知他是谁?我们去认识认识?」一族女兴趣盎然地问道。
姜玥没有好奇,也根本不想知道他是谁,毕竟如此尴尬的事被他撞见,最好永远江湖不见,有什么问的需要,甚至跟旁的亲密友人没好气地说道。
「就是个迷惑众人,经营关系的登徒子,不认识也罢。」虽然姜玥明白这男子可能当时目睹了尴尬场面,只是想安慰她才说那样的话,但还是没好气地说道。
孰不知这句话又钻到了已站在不远处与一群人谈笑的子昭耳中,子昭面色不变地继续与人谈天玩笑,心中想着「真是个心如明镜的妙人啊。」,饶有趣味地暗暗想着如何接近她。
没留意美艳窈窕的龏姒靠了过来,龏姒在今夜的晚宴中已充分展示了对子昭的兴趣好感。
「子昭公子将迁居王都,我龏氏乃王都世家贵冑,两家常常走动往来,联络感情互结友好,将来...」龏姒尚未语毕,就被硬生生掐断。
「龏姒妹妹,子昭公子这人都尚未踏上王都的土地,还没进城,这都说到了将来啦,倒不如先说说这几日,子昭公子有无闲暇,大伙一块儿逛逛这长子地,一同郊外赏景踏青较为实在。」旁的姐妹酸言酸语地打趣,寻故断了龏姒的话。
其实是女子们想说,但却不敢向子昭说的心思,难为情外,也是忌惮龏氏的势力和龏姒的善妒骄横,只好假意托辞,惹得旁的世家公子们一阵暗笑,氏族间各种明争暗斗浮出水面。
「那子昭公子可有兴趣一起走走逛逛?」龏姒撇了一眼说话的姐妹,只能珊珊地对着子昭问道。
「多谢各位佳人盛情,不巧子昭明日得动身,北上旨方作桩买卖,有机会我们王都再聚。」子昭被莺莺燕燕围绕丝毫没有留恋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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