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街道,路边偶有星火照亮前路,还有月光陪伴两人一同前行。
江从絮踩着月光的痕迹,突然开口道:“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男人走在一侧,听到江从絮的问话不置一词,依旧保持沉默。
“你真的不愿意吗?”江从絮又问了一遍,对方对自己名姓只字不提,她只好作罢,闷闷地自言自语,“好吧,是我冒昧了,我只是觉得能够遇见两次还是挺有缘分的……”
“云徊。”男人突然打断江从絮的话,见她愣怔在当场还重复道,“你可以叫我云徊。”
江从絮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等到她意识到对方是在告诉她名字的时候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喜悦,嘴角不自觉翘起。
“砰!”
就在两人对视的间隙,远处响起烟花炸开的声音,原来是南城一些大户在城外放烟火。
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细碎的烟火的光点四散,逐渐消失,留下一长串拖尾,经久不散。
可惜夜空中如此美景没有持续多久就结束了,仿佛只是昙花一现,热闹一瞬间就恢复平静,江从絮轻轻叹了口气,身边的云徊听到后还以为她怎么了,关切了一句。
“没什么,就是觉得南城百姓……有点不容易。”
江从絮想了很久,心里一直没有一个合适的词语去形容这里的百姓。
这片土地曾经有着丰富的资源,养育了这些百姓,也让他们因此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然而当资源耗尽的时候,没有新的谋生之道的他们只能面对越来越窘迫的生活,最后必须要在走向消亡的过程中找到一条新的道路。
如果说这些百姓不够勤劳吧,他们又实在能干,仅仅数年就把偌大的一个翡翠矿开采完全,但是又属实说不上头脑聪明,整个南城都靠这一个翡翠矿过活,没有想过发展最基础的粮食产业,以至于内里无粮。
可能也有这里的管理者长期不在的原因吧。
“每个人都有不容易的时候,不止南城的百姓。”
云徊突然出声,吓了江从絮一跳,才意识到对方是在顺着她刚刚的嘀咕回答。
想到对方算是浪迹四处的剑客,应该也去过不少地方,而不像江从絮她自己除了南城之外,就连京城都不太熟悉,对洛朝大部分的百姓所处的环境都没有个大致了解。
江从絮心思一转,状似不经意般问道:“你在南城有住所吗?”
云徊脚步微顿,面朝一个方向微扬下颌,道:“客栈。”
“那你平时在各个城镇流浪的时候都是住客栈吗?”
“……差不多。”
江从絮连珠炮似的,一个问题接一个,也不怕对方嫌烦,“那其他地方和南城有什么区别吗?我还没去过别的城镇,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
对方沉默了一会,才用相对平淡的话语将自己过去几年的一些经历娓娓道来。
虽然云徊的语气听来稀松平常,但是江从絮却从中听出来现实的某种残酷。
原来南城在洛朝现在的环境下已经属于还不错的城镇了,不然开国时期也不会被当做封地划给黔南王,算是富庶地带,只不过没有自产的粮食而已。
而外面的世界,不一定有南城这般得天独厚的资源,在重农抑商的环境中,那些能够促使粮食高产的地方才会有更多的人口流动,也自然会更繁盛,而什么先天条件都没有的自然渐渐荒芜。
同时,这些好地方也大部分被一些世家大族所偏爱,很多世家盘踞在这些城镇,逐渐形成宗族至上主义,就算是皇权在这里都不好使。
总的来说,整个洛朝既先进又落后,看似统一却又分裂。
江从絮耐心听着云徊的述说,直到对方的声音消失在空气中,并且行走的脚步停下来,她才回过神来。
原来已经走到上一次分别的街角。
江从絮看着不远处的高门大院,突然有点不想进去,她还想继续和对方一起走下去。
“太晚了,回去吧。”
云徊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退后半步看着王府的院门,略比刚才冷淡的声线说着催促的话。
江从絮想了下,今天已经知道对方的名字了,已经算是赚到。
她微笑告别,独身回了王府。
王府里主院一片安静,只有旁边顾征带着一群孩子住的院落有动静。
江从絮没有去打扰顾征和这些孩子独处的时间,独自回了房间,点亮了整个屋子里的蜡烛,趁着守岁,翻出这几年南城积攒的一些账本开始翻开。
“小姐,晚上别看这些了,仔细伤眼睛。”
绯语端着一晚热元宵走进来,看到江从絮整个人都要趴在账本上是,有些担忧地说道。
江从絮对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无奈叹了口气,这南城的情况可比她想象中的要复杂许多,其中各方关系错综复杂,还有这些数不清楚的陈年旧账,简直一团乱麻。
令人头秃。
江从絮喝着绯语送来的爱心元宵,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怎么为难成谋发展。
“唔!绯语,你这元宵是用什么粉做的?口感好特殊啊。”
江从絮嚼了嚼,眼中冒出星星,惊喜地看着绯语。
“就王爷从南边带回来的粮食磨成的粉啊,和平时的做法一样。”
江从絮口中不停歇,一颗一颗喂下肚。
难道是南方气候地理位置特殊?所以才导致那里的粮食做出来的食物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这种特殊的口感很香糯,也很容易给人惊喜的感觉,确实是很不错。
江从絮眨着眼睛,忽然抓着绯语的手说道:“等明年开春咱们去南边转一圈,你说怎么样?”
江从絮的这个想法自从除夕那晚开始就再也没断过,一直到立春真的快到的时候,去南边的愿望她心里越来越强烈。
春日,阳光晴好,江从絮带着绯语坐着马车正从外面回王府,路上她突然掀开车帘,向外面四处张望。
“小姐,你在看什么?”绯语看着江从絮的目光迟迟不愿从窗口移开,忍不住问道。
江从絮放下车帘,摇摇头,故作轻松地笑笑:“没什么,就是车里太闷了,透透气。”
绯语一听江从絮这样说,着急忙慌地张罗,要把马车上方的天窗打开,被江从絮止住了。
“没事,一会就到了,而且我刚刚已经透过气,现在舒服很多了。”
虽然这样说,江从絮的视线还是忍不住偶尔会向窗口处瞟去。
那天除夕夜之后,她就一直在忙,等到抽出时间去客栈找云徊的时候,对方已经离开了,不知道去了何处。
这次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江从絮有些难过,没想到那居然是他们两人的最后一面。
早知道当时应该和他再待一会的。
江从絮的眼神稍微有些黯淡,对于其他事情也有些提不起来兴趣。
到了王府,罕见的顾征居然出来迎接她,要知道最近对方在忙春种的事,一直都来去匆匆,两人连碰头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了?是田里出事了?还是人手又不足了?”
江从絮提着裙摆,边走边问。
最近几次顾征来找她,无外乎就这两件事。
不过也确实为难他,南城的百姓太久没有耕种过,大部分能够种一点蔬菜就已经算是有点底子在的,而更多的则是一窍不通,全靠顾征一个人在边上指导,他还要顾及两块田,同时还要号召其他人继续开垦农地。
顾征笑着摇摇头,脸上的喜悦显而易见。
他这番高兴,也让江从絮忍不住好奇,是什么样的好消息能够让对方这样喜形于色。
“之前小姐让我帮忙找的去南边的向导,我找到了!”
听到顾征所言之后的江从絮瞬间变得像他一样,高兴地瞪大了眼睛。
“真的吗?快带我去看看!”
顾征却有些犹豫,没有立刻答应。
“这个人我还没见过,要不小姐等我见过了再来相看?”
江从絮自然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顾征的效率还挺高的,傍晚时分他就已经见完人回来了。
“怎么样?”江从絮看他神色匆匆的模样,让绯语给他倒了杯茶,让他润润喉再讲。
顾征草草喝了口茶就开始叹气。
“今天见到那个人了,要不小姐,咱们还是再等等吧,这个人感觉不太靠谱。”
江从絮微微皱眉,等待顾征的下文。
“小姐,此人心思不明,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一直带着块面具,可能不太妥当。”
听到这个人带着面具,江从絮的心微微提起,但很快她又给压了下去。
戴面具的人不一定就是云徊,还是降低一下期待。
顾征说完就一直注视着江从絮,见她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沿,知道她正在思考,也没有继续说什么,静静等待江从絮做出判断。
“我去见一面吧。”
思考了很久,江从絮还是决定去见一次这个人,毕竟能够找到一个能与南边人正常交流的人很难得,她从有着想法之后就和顾征交流过,对方也一直有留意,可这都几个月过去才找到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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