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兰兹在树荫下的藤椅午睡,管家贴心的给他添了薄毯。阳光透过摇曳的枝叶投下斑驳,他被一阵喧嚣吵醒。睁眼的时候发现农奴的小孩正捧着用枝条编织的果篮,里面装满了野果子。
身旁的农奴面容被风吹得干燥,露出几颗黄牙,咧嘴朝他笑,“感谢夫人的款待,小小心意。”
费兰兹直起身板,毯子滑落,他双手接过篮子,温和地说:“谢谢。您是从山里摘的野果吗?我听闻那里有狼出没,并且似乎和少女的失踪有关,你们没事还是不要到山里去了。”
他把软毯子搁到一边,起身拍了拍农奴的肩,“各位的辛勤劳动就是对庄园最好的报答。”
农奴感激地给费兰兹鞠了躬。
费兰兹挑两个看着光鲜的冲洗干净,他略有所思地啃咬一口,味道又酸又涩,和从前约翰摘给他的果子味道一模一样。
管家走来,关心说:“野果酸涩,特别是还没到秋收时节的果子,您还是不要吃了,容易闹肚子。”
“他们的一片心意。”费兰兹咽下果肉,不在意地笑说:“您不知道,我小时候是吃着它长大的,虽然先生已经将我的口味养刁钻了,但是儿时的记忆对我而言也十分珍贵。”
管家赞同地嗯了声,跟随费兰兹身后,说:“行礼收拾好了,都是换洗的衣服,日用品可以在火车上或者是当地买,这样方便。行程的安排相当完美,至少老仆没有再找到任何遗漏,剩下的就看路途中有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了。”
“那我可以放心。”费兰兹往靶场的方向,管家心领神会地去地下室为夫人取枪。
那几日的蓝天碧空如洗,夜晚明月如水。希里问费兰兹是不是舍不得庄园,费兰兹窝在怀里点头,希里就笑。
“它就在这里,我们不过是去旅行,迟早要回家的,不必不舍。”
“嗯,我知道的,先生。”
费兰兹还是有些伤怀,希里心疼,牵着人在庄园的藤椅,花丛,温室都留下了痕迹,安慰他,红蘼庄园有他们的羁绊,强烈的爱意和思念会牵引他们回家,不会迷失在外面的世界。
希里如同醇香的红酒,每晚都将费兰兹灌得烂醉如泥,令情动的香味充斥庄园的每处角落,在朦胧神秘的月光中尽情释放。
出行的那日清晨乌云密布,午后狂风肆虐,大雨瓢泼,庄园里的树木东摇西晃,砸落的雨水形同石子,将白残花打碎一地。天色黯淡无光,希里换上黑色的西服,神采奕奕地替费兰兹围好保暖的围巾。
“这件披风应该让女佣再熨帖一次,如果不是穿在我的夫人身上,这折痕可真是太丑了。”希里试图用手去抚平衣角,然而于事无补。
这场暴雨令费兰兹心情很好,他持着希里的手杖,愉悦地说:“先生越来越会夸我了。”
“知道为什么吗?”希里故意问。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夸赞妻子是丈夫天生具备的技能。”
费兰兹为希里奉上手杖,踮脚主动亲吻了先生,仰视着爱人说:“因此在第一眼的时候,你遮挡了月亮,我望见了月亮。你告诉了我,什么是世间最容易做到的事。”
希里捧他的侧颊,“是什么呢?”
“那就是爱上先生,爱上先生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简单到只需要一眼。”
希里自从拥有了费兰兹,脸上时常洋溢着笑,他环抱费兰兹。当他失去父母,失去光明的时候,在漫长的四十年更迭中,他以为他剩余的就是所谓的失去。为此他不再喜爱一件事物,他受够“不断失去”的折磨,直到管家离世,他将永远深埋泥土。
他以为管家是他在世间最后的牵绊,就在等待失去的煎熬中,他意外得到了费兰兹。这少年模样的怪物,在短暂的秋冬里取代了所有,成为他心底的珍爱。
管家将马车驶进别墅门口,希里为费兰兹撑伞,俩人就此踏上路途。小镇有火车经过的站台,管家提前预定最好的包厢位置,站在川流的人海里目送主人和夫人。他掏出衣兜里的怀表,指尖挑开表盖,今天的晚餐,主人不在家享用。
费兰兹透过窗户,望着人群里笔直的身影,“亚摩斯先生的怀表已经坏了,我们在旅途里挑选一块新表给他吧。”
“嗯。”希里也望着亚摩斯,“他对父亲的忠诚是一块怀表,他或许不愿意换掉它。”
“这是承载了责任和思念的怀表。”费兰兹牵过希里的手,十指相扣,“但他为你在接过怀表以后,不断重复着这个动作,他将你照顾得很好。他忠诚你的父亲,也爱戴着先生。”
火车的笛鸣响起,亚摩斯朝他们挥手。希里明白,火车乘载的旅客,终要在其中的一站下车。而费兰兹不同。
希里向亚摩斯点了点头。
车窗外的风雨翻覆,车厢外的走道人来人往。费兰兹依偎在怀,桌上摆着上车前买的书籍,希里不希望在车上沉睡的时间,费兰兹会感到孤独。
车厢的门被人敲响,一个小男孩稚嫩地喊着:“先生,需要吃的吗?”
希里松开费兰兹走过去开门,小男孩看见希里扯出老练的笑容,客气地问:“先生您好。”
小推车上摆放的东西多种多样,这应该是列车餐厅里的食物,小男孩衣帽破旧,胸前撇有一枚列车员的标识。
希里手撑门框,侧身偏头问:“除了甜点和红茶,还有零嘴的,夫人过来挑挑?”
“奶糖,巧克力,饼干。”费兰兹随手选了本书,抬眸说。
小男孩黑溜溜的眼睛瞪大,好奇地往车厢里探头探脑。
希里回头正撞见小男孩伸长脖子的滑稽样,勾指叩了叩脑袋,好笑地说:“想看什么?”
费兰兹眼睑一抬,眸光也好奇地转移到门口,碰巧对视上黝黑明亮的眼,虎头虎脑的模样挺可爱,他也不由一笑地说:“怎么了?”
小男孩神情显然被眼前惊呆,他还没有见过头发长这么长的先生。
费兰兹被目瞪口呆的表情逗笑,他看向希里,温柔地说:“分一块巧克力给孩子。”
希里身形一遮,把钱夹到小男孩面前,挑了眉说:“小子还没有看够?我夫人刚才的话,你记住了?”
小男孩见钱眼开,立马眼珠子转了转,把一块蛋糕和两杯热乎乎的红茶呈给希里,希里单手接过盘子,转身放到桌子。小男孩又熟练地捡出费兰兹要的零嘴,希里全部拿过手里,小男孩才礼貌地收下钱。
可是他没有走。
巧克力是手工制作的,由于材料昂贵,只有富人才喜欢把它当成零食,小男孩在火车上见过很多有钱人,但是没人愿意分他一块巧克力。
费兰兹拆开锡箔纸,掰断一小片用纸巾裹着。希里转手递给小男孩,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总看着我的夫人?”
小男孩眼神盯着巧克力,小手雀雀欲试,他没有读过书,也不认识几个字,只会算数学,“因为长得很好看。”他知道不能夸先生漂亮,但是他找不到别的词去形容。
希里哈哈大笑,把巧克力放到推车,微微弯腰小声说:“麻烦你间隔两个小时送一壶锡兰红茶,如果有热牛奶最好。到了饭点再准时送主食,这个任务你办得好,每次多出来的钱,允许你偷偷留着。”
小男孩高兴地一口答应下来。
希里关上门,费兰兹刚放下茶杯,他能听见希里和小孩的对话,“先生的体贴,年少时一定情场得意。”
希里脱下外套,解开白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扯松了领结,他坐到费兰兹的身旁,“年少时是学会绅士,现在对待夫人才是体贴。”
他揽过费兰兹的直肩,费兰兹顺势靠进怀里。
雨滴冲刷着窗户的玻璃,仿佛是银河倾斜,天与地的水在这一刻开始分不清。火车外面的世界浑然漆黑,费兰兹享受与世隔绝般的宁静。枕在爱人心头,任凭风雨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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