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兰兹享受着今日最后一点余晖的热,在渐起的湖风中吹散成点点星火,布满月光小镇的每一个角落。他将晾晒的衣服都收回屋子,烧开一壶水装入熨斗,隔着一层布料给先生把衬衣熨平整。
他知道,门上的锁链困得住人但困不住鬼。
休息一日的希里忽然从背后偷袭,不顾费兰兹手里正忙着的事,直接捞人进怀。幸好费兰兹眼疾手快,把熨斗给立起来了,没把里头盛的水洒出去。
“晒了那么久的太阳,不难受吗?”希里说着话,翻开费兰兹的手心还卷起衣袖查看,发现肌肤没出现红斑松了口气,“洗衣服这种事还是留给仆妇去做,你现在不同了,容易被阳光灼伤,还是尽量避开吧。”
别墅的灯火都亮了起来,白色的蜡烛让冰冷有了温度。费兰兹内心温暖愉悦,他看着眼前敞亮的屋子说:“这里的阳光很和煦,还有湖风拂面,和别处的不太一样,灼伤是不会的。”他转了身和先生面对面,“何况我已经将那名女佣辞了,不用再招回来。”
“你似乎有些不喜欢她。”希里可以读懂费兰兹眼底波动的情绪,在提及时候自然闪过的冷漠,他一只手臂抬起爱人走向客厅,”怎么了?说给我听听。“
“她喜欢这间屋子,可是她没有打扫干净阁楼。“费兰兹盘腿坐下,他转起桌上的八音盒,”她只是想拥有房子的使用权,因为她对这扇门的钥匙爱不释手。“
希里低眸,目光落在两个旋转的娃娃,“威廉家的房子其实是真的很不错,不管走到哪里都弥漫着一股文艺复兴的味道,还收藏了不少宝贝,包括莫扎特的安魂曲。”
说到这,他还有点惆怅,“如果有人发明记录声音的机器就好了,那么许多名人的琴声都可以保存下来。”
“你看它,”费兰兹举着八音盒告诉先生,“奇迹是要创造的,而人类就是为了创造奇迹存在的。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先生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我们可以等到。”
希里刚睡醒,衣领松垮,手肘搭着沙发撑脑袋细看爱人,他摸着费兰兹的长发,顺发尾一点点地捋,“你真是我的完美伴侣。“
费兰兹挪了身往他身边靠。从前觉得女人可爱起来像猫,不曾想过,有时候漂亮的男人乖顺起来,比女人更加可口。希里想着,突然觉得有点恶趣味,他此刻的手感仿佛在撸猫,而他确实也非常喜欢小猫咪,尤其是戴着铃铛的。
难怪他喜欢给费兰兹光洁的颈项圈上一只铃铛。希里后知后觉地回味出滋味。
而费兰兹也异常的乖巧,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留在教父身边长大的原因。和普通的孩子不同,不哭不闹,不喜欢玩具,喜欢看圣经。
“我只是爱先生而已。”费兰兹眉眼弯弯,像只被顺舒服的猫。
希里很享用,他停下动作说:“你没有过问我的从前,但是你却向亚摩斯询问了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我当时怀疑你是不是在吃醋。”
“哈哈,”费兰兹不禁笑起来,他承认说:“或许有吧,我没见过像先生那么好看的,不过,我也没见过那么鲜艳的红裙子。像绽放在夏天的花,又宛如秋日里的残霞,我很久没有看见这么绚丽的颜色,如同燃烧起来的生命。”
他随即眼色神秘,“现在我知道她去哪了。她们出现在先生命运的旅途中,像吟游诗人,留下的只是一抹色彩,伴随漫长的岁月终有褪色的一天。或许人会记一辈子,然而鬼不会。不必去过问太多,不论是糟糕的事,还是幸运的事,对于我们仅仅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我永远在乎的,都是今日爱着我的先生。“
“我很喜欢你现在的模样。“希里冰冷的指尖沿着轮廓滑动,点在了这双薄唇,伺机而动。
“什么模样?”费兰兹微眯起眼睛,他张合唇瓣。
“下次,”希里笑着搅动湿热的手指,“下次我们可以照镜子。”
费兰兹没有办法说话,他想着,就今夜吧。
恩迪亚提早赶着马车到了,他等了近乎半个小时。在看见希里的那一刻分外惊讶,惊讶的是费兰兹的爱人居然是个男人。
其实亚摩斯在聘请恩迪亚时并未告知红蘼庄园的真正主人是谁,恩迪亚从一开始就错将费兰兹认成子爵。费兰兹也没有刻意把事情说清楚,因为恩迪亚对于他而言只是无足轻重的过客。
希里想来也知道了情况,他压根不会去介怀外人的这种误会,只吩咐恩迪亚说:“带我们去镇子最热闹的地方。”
费兰兹初到月光小镇,希里自然是要带四处逛逛。
“小城镇的人到了晚上几乎都回家了,热闹的地方大概就是几间相挨的酒馆,那里大多都是嗜酒如命的酒鬼。“这里是恩迪亚出生的地方,它白天的模样和晚上的模样,即便是离开三年,他依然了如指掌,他善意地提醒说:”可能不太适合两位先生,酒鬼撒起酒疯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就算知道您的身份也不会顾忌。“
费兰兹偏眸对希里说:“我听先生的。”
“送我们去幽静些的街道吧。”希里叠着手背十指紧扣,“散散心。”
恩迪亚转念一想就知道要送两位先生去哪了,”芙洛拉的花园。我们月光小镇盛名在外的花田,刚好正值花神步春的季节,我送你们去。“
”那里很美,每一寸风都是花神的叹息,花海掀起的波涛是粉色的,就像爱情一样。“
“可惜现在是夜晚,看不清颜色,你们待会进去需要提灯。”
二人听着恩迪亚一路念叨,马车趴过半坡,绕过两条街才到。恩迪亚给费兰兹递了一盏装满煤油的铁艺灯,坐在马车原地候着。
希里接过费兰兹的灯,牵手走下房屋中间的矮坡,恩迪亚说他们还需要步行一段路。
月光幽幽,周围屋舍明亮,平坦宽道逐渐曲折窄小,经过青苔小阶离人烟越来越远。镇子的人在树林修建了石板路,还加持了木制的栅栏,林间夜深人静,他们的脚步声很轻,没有惊动任何的鸟兽,偶尔还能听见几声虫鸣。
“你在别墅没告诉我车夫是恩迪亚。”希里的步子比费兰兹迈得更开些。
灯火映出两个一前一后的身影。
费兰兹的眸光被希里的背影吸引着,他卷了卷舌尖,“我是想告诉你的,可是先生刚才都做了什么?我只有一张嘴,都堵住了。”
希里耸肩笑了笑,他停下脚步在费兰兹耳边悄声说了句话。明明是夸赞的词,费兰兹听得浑身冒烟,毛都烫卷了。
希里直接不给面子地大笑,把栖息树梢的鸟都惊飞了,拉着继续走。
费兰兹面红耳赤,先生在那方面是越来越恶劣了。
树林的生长范围不大,步行大概将近三十分钟眼前的黑暗豁然起来。恩迪亚没有和他们说的是,芙洛拉的花园离湖泊很近,他们站在出口先望见的是远处泛着银光的湖面,和明朗当空的皓月。他们是属于黑夜的怪物,不需要光亮也能够望清所有的景色,听见花叶间跳动的蚱蜢,甚至是一滴露水的浇灌也能够完全的捕捉。
远看花海相接,近看又是百花藏叶的景象,簇拥成团风来时如麦浪翻涌,香味袭人。
“脚下用的是湖泊岸边的石子填充的小道。”希里下到石阶底侧身看还停留在上边的费兰兹,张臂说:“下来,试试赤着脚。”
香风将费兰兹的鬓发吹去了面颊前,他刮去耳廓后迎风覆掌,“好。”
希里扶他坐到最后一个石阶,亲手脱下鞋袜,贴心地拎在手中。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这里。”希里站起身伸手邀请,“这次我身边多了一位先生。您好,我的爱人。”
“您好,”费兰兹接受邀请,顺手提起煤油灯,他笑着,“我的月亮。”
湖光月色,粉香徐徐。幽静里充满了温柔的色调,在费兰兹的心底勾勒出一副细腻的画。
“石子磨着脚,微痒。”费兰兹裤脚挽起露出单薄的脚踝和雪白的脚背,他有点好笑,“我小时候也赤脚踩过沙粒,捡过小溪边的石头,”
“我小时候也做过,”希里偏头故作神秘地附耳,“背着我的祖父和父亲。”
“这种有失礼仪的事不符合先生的身份,所以趁现在无人,先生可以尽情地做自己喜欢的事。”费兰兹眼眸含笑,“我不会嫌弃先生是幼稚鬼。”
“嗯?”希里眉头微皱,眼睛一眯就危险起来,“亲爱的,你说谁是幼稚鬼?”
费兰兹还在笑。
希里出其不意地挠起痒痒,费兰兹瞬间笑出声,他躲避着小跑,煤油灯摇摇晃晃,昏黄的光亮在广阔的花海像一只萤火虫。
”沿着湖岸往上游走可以回到别墅。“希里抓住了费兰兹的头发,卑鄙地把费兰兹制服了。
费兰兹的求饶令希里心满意足。
“下次,下次我们走回去。”
“嗯,不远,只要两个小时。”
“幼稚鬼抓我头发!”
“你敢不敢再重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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