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窗户的石室内,突兀地燃着两列明烛,烛泪顺着层层灯托流下来,汇成莲花状的白蜡。
烛火照亮了中间狰狞的刑具,带着尖刺的项圈、被烧的通红的肉钳、一动就能能刺穿喉咙的双头叉、浸泡在盐水里的长鞭……拿出任何一样都可以让人跪地求死,白心心只在书上见过这些。
被刑具围着的,是一个看不出人形的男性。他骨瘦如柴,象征身份的长袍被剥的一干二净,只留下褴褛里衣,左手已经没了皮肉,森森白骨暴露在空气下;跪着的姿势奇怪,双腿已是半废,更可怖的是他手腕的端口血肉蠕动,肉芽以眼力可见的频率疯狂生长,短短一秒断口就恢复了些。
但很快,一只陌生手伸过来,拿着瓷瓶向那人的手臂倾倒,像是火焰烤肉的呲呲声响起,那点肉芽湮灭下去。
蚀肉水。
白心心脑子里自动出现对这东西的资料:由南域蛊毒盟大长老所制,一滴下去便能把练气修士的一只手臂腐蚀,是化尸水的前身,但因其实在怨毒早被五域设为禁物。
此物怎会在凌天宗出现?
她强装淡定地移开眼,凌天宗对她的教育还不到让她知道蚀肉水的地步。
师清淮看似也不在意她有没有注意里面的东西,还是先不要表现太过为好。
离开凌天之前,她不想引起这些人的注意。
没走几步,师清淮站在一道石门前。
寒气穿透门缝想要丝丝缕缕钻进白心心的身体,又因为师清淮薄薄的灵力壁罩隔绝在外。
旁边的灵力也波动了一下,隐隐和师清淮的灵力形成对抗。
它们不被任何人所看到,但白心心却能感知到它们的气愤。
“隆隆——”
沉重的铁门被打开,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里面是一块庞大的场地,没有任何东西,黑沉沉的墨玉石铺陈,夹杂着寒池的逼人寒意,倒叫人开始觉得身体开始发烫起来。
白心心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这师清淮的实力好像也没那么强。
“进去。”
他凉凉看了一眼端正到呆愣的白心心,在她腿上看了一会,不受控制地用手触到她的腿。
白心心:!
她僵直着身体,硬生生忍住了后仰的欲望,任由他的手指隔着衣料触到她温热的肌肤。
她早已用灵力封锁了自己的痛觉,但实力不济无法彻底消除痛感。
师清淮的灵力锋利以不可阻挡之势强硬地疏通她的筋络。
艹!
好痛!
那么一瞬间,她差点拂开师清淮的手,但又顾及到等会要入水牢,还是忍下着彻骨的痛意。
同时她渐渐放开了施加到腿上的灵力,直接双重折磨。
“水牢里的水有封锁灵力之能,这一日你何时觉悟自己的错误,何时才能离开。”
离开?
认错?
白心心暗暗发笑,真是还不死心啊。
“师兄说的是。那我若是不认错便在这呆满一日才可离开吗?”
这段时间师清淮也算摸清了白心心的路数,觉得她这是和自己赌气,遂没当回事。
“有骨气没什么不好的,但也要自己先过得好。”他稍稍提点了一句,“你这次不参加小师妹的诞辰叫很多人都不爽了,闹得有点大,现在对你的惩罚是叫他们平息一下怒火。”
古乐的簇拥者甚多,再加上寿宴上闹得有点大,参加的弟子对白心心感官更加不好,难免让她以后难过些。
他难得和人说明情况,希望白心心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白心心不理解,她也不想理解,难道让她知道这件事有什么好处吗?只能让她更加清楚和古乐的差别而已。
反正她是一定要离开凌天宗的,那里面的争斗也和她无关。
“倒是多谢大师兄了。”她这句道谢完全不由衷。
说得好听,看起来像是事事为她着想,但难说有没有为古乐稍稍报仇的心思。
这倒是白心心误会师清淮了,虽然现在的他是真的很喜欢古乐,但到底也才相处了半年,还不至于为了古乐向白心心下黑手。
但苦还是要让人吃吃的。
他撤下施加在白心心身上的灵力,刹那间寒气争先空后地钻进白心心的身体。
脖子一紧,白心心被放进黑乎乎的石室内。
水牢里没有桎梏手脚的链子,只有占据大半空间的水池。
墙壁没有缝隙,随意一点声音都可以回荡很久。
没有水滴的声音,没有人类的气息,极致的安宁里思维开始发散。
好像……这水牢有点名不副实。
还没有当时路过的石室可怕。
说起石室,她那时好像有看到受刑者的脸了。
半张脸完好,半张脸都是蜿蜒的肉与血,本该覆盖其上的皮肤被剥去,渗着血丝的眼球圆睁着,头发被人剪去,露出粉色的皮肉。
到现在白心心想起来还有点难受。
但也只是难受而已,她上辈子也被弄得很惨,现在看到这些适应力异常好。
今天面对罪魁祸首师清淮的态度也是异常的好,明明上辈子最后她都恨极了他,但这段时间心思异常的平静,像是前几世心痛的无以复加的不是她一样。
白心心站起来试探性的摸了摸墙壁。
——不对!
她瞳孔大震,低声喃喃,“不对……不对。”
按照师清淮的性格想要惩罚她根本不用带她来水牢,走在路上的时候他肯定也能感知她在看向那个石室,但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行动,反而叫她把里面的全貌看得一清二楚。
戒律堂向来神秘,非是普通弟子轻易可以来的地方,怎么叫她这个孩子来了呢?
怪她刚看到师清淮的时候一味以为他就是想为古乐报仇,没注意到里边天大的问题。
还有,刚刚只顾到她现在这个年纪不该知道蚀尸水,没顾到在面对那样残酷的场面时她的态度太过淡定了。
……希望这些都是我想多了。
心心叹了一口气,但也知道这是妄想。
在意识到可能有人知道她轮回时间的能力时,她就知道以后肯定会有更多人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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