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
沈默挠了挠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这还是头一次。
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为了抗击天魔的行业标杆。
这事儿闹的，就挺离谱的。
为了掩饰尴尬，他轻咳道：“那个沈公子……不见得那么神吧？不是还有神武殿的大人们吗？”
“神武殿……”
牛顺摇了摇头，眼中多了些许黯然。
“如果神武殿愿意管我们，恐怕早就管了，大人物们，怎么会理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死活。”
沈默没兴趣讨论神武殿的一系列离谱操作，不过倒是对这个屠魔者联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个屠魔者联盟，规模很大吗？”
牛顺左右看了看，再次确定门窗掩好之后，才低声道：“屠魔者联盟，在每一个城池都有，规模也不尽相同。
实不相瞒，我的弟弟牛德就在鎏金城的屠魔者联盟里，他是先天武者，还被安排做了一个小队长。
不过我们一家，现在都不敢跟他联络，否则一旦被揪出来，全家都不能活命。”
沈默没吭声，继续听牛顺说着。
“我上一次听他说，鎏金城的屠魔者联盟，已经有几百人的规模了，现在应该更多了一些。
不过前些日子，也遭遇了天魔围剿，现在已经从城内转到城外了，具体的行踪，我也不知道。”
沈默点点头，接着忍不住好奇道：“那你们的军团呢？难道军团也不反抗吗？”
这个问题，是鎏金王主让他问的。
就算是他的儿子死了，可他的儿子也有儿子，他们鎏金王朝的皇族后人不少。
临死前，总能将兵权传下去吧？
军团在，王朝的抗争就不应该停下来。
谁知说起军团，牛顺夫妇又是一声长叹。
“公子啊，今天欺负我的那个人，其实就是军团出身，现在的鎏金王朝军团，早已经变了模样。
很大一部分，都已经被天魔同化，成为了他们的爪牙。
也有一些誓死不从的，早就被天魔围剿消灭，所剩无几了。”
听到此处，沈默脸上带着几分唏嘘。
作为被天魔迫害最严重的鎏金王朝，情况竟然已经恶化至此。
那东宁和西平两个王朝，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归根结底，还是天魔太强大了，已经超出了大陆能够抵抗的范畴。
“公子啊。”
牛顺再度拜倒在地，声泪俱下道：“你身手不凡，去找屠魔者联盟吧。
王朝覆灭，军团腐朽，我们早已看不到希望。
其实和我们想法相同的人并不在少数，只要还有一个人在抵抗，王朝就还有希望。”
沈默沉默下来，并没有吭声。
他这次出来，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看看花黎所说的‘共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至于第二个目的，就更纯粹了。
他是来考察的。
这也是他的老习惯了，先摸清楚天魔的大致分布情况，和接下来的行动轨迹。
虽然现在还没打算，但保不齐未来什么时候，他还打算干上一票。
到时候，会方便许多。
不过这个屠魔者联盟，的确让他有些好奇。
他甚至有些敬佩那位组织联盟的盟主。
在这种被天魔奴役的大环境下，还能有人敢站出来带头反抗。
不得不说，这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勇气。
还有牛顺夫妇，一个小小的普通平民，竟然能有如此觉悟。
以小见大，神武大陆其实并不是无药可救。
反抗天魔的声音到处都是，只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牵头羊站出来。
神武殿，倒是想站出来，时臣声势浩大的组织了几场战斗。
结果无一例外，全都吃了败仗。
可以说天魔很强，但同时也掩盖不了时臣是个废物的事实。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暴力的敲门声。
牛顺夫妇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桃香更是紧紧抓住丈夫的手臂。
“他们又来了，简直一次比一次过分。”
前几次，牛顺不在家，她一个妇人也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听之任之。
可现在，这些天魔明知道这些女子的丈夫已经下工，还要上门欺辱。
这摆明了，就是要践踏他们的尊严。
门外，已经传来了天魔呜哩哇啦的叫骂声。
沈默听得出来，这些天魔是在喊牛顺开门。
牛顺哆嗦着嘴唇，转头望向沈默。
“兰……兰公子，他们不会是听到了我们的话吧？”
沈默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他们是冲着嫂子来的。”
说话间，他看了一眼桃香。
桃香脸色愈发苍白，满目凄楚。
牛顺迈着沉重的脚步，起身去开门。
当门锁划开的瞬间，这扇老旧的门便被外面的天魔一脚踹的粉碎。
紧接着，十几个天魔一拥而入。
当看到房子里的沈默和牛顺，天魔皆是皱了皱眉。
领头的绿甲抽出长刀，抵着牛顺咽喉，朝门外一个劲的使眼色。
剩下的黑甲魔兵，则是一拥而上，准备将沈默丢出去。
屋子里一共三个人，两个男人被丢出去，剩下的女人会遭遇什么，不言而喻。
沈默回头看了一眼后方，便被一个黑甲魔兵狠狠打了一拳。
“卡乌！”
牛顺赶忙拉了拉沈默，低着头小声道：“走吧，再不走会出人命的。”
沈默深吸了口气，同牛顺走到门外。
他看到牛顺捂着脸，坐在门口的石凳上，满脸都是痛苦之色。
的确，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天底下大概再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了。
屋子隔音并不好，里面传来桃香的求饶声，和天魔得逞的狞笑声。
“大牛哥，你……”
沈默伸出手，想要拍拍牛顺肩膀。
牛顺摇了摇头，哀叹道：“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屋子里，桃香还在求饶。
沈默心头火起，拳头捏的咔嚓作响。
纵然，这么多年来，他已经被磨平了心境。
但骨子里，总归有一丝少年人的热血。
拔剑一怒，血流成河。
他蹭的一下起身，准备推门而入。
牛顺紧紧拉着他手臂，低声道：“兰公子，你的实力千万不能让天魔知道，否则会有无穷无尽的祸患。
就算要反抗，也要等找到了屠魔者联盟，再同他们一起拯救更多苦难者。”
沈默深吸了口气，仍旧是意难平。
他想要点燃一支烟，摸了摸兜里，却发现刚好没了。
正当他准备出手时，牛顺家的屋顶上，忽然有一道黑影闪动。
这黑影实力不错，至少是半神境，在黑夜中行踪诡秘。
若不是真神之上的武者，还真发现不了。
沈默停下推门的动作，余光瞥见那黑影从房顶进入了牛顺房间内。
不一会儿，房间里便传来几声天魔的怒骂与惨叫声。
香桃还在放声尖叫，紧接着便被黑影捂住了嘴巴。
“想活命，就别出声。”
这是一道十分古怪的声音，像是被做了特殊处理，听不出男女。
与此同时，沈默看到远处几幢房子里，同样有黑衣人潜入其中。
天魔独特的血腥味，弥漫着整个街道。
很显然，这一晚的街道，并不太平。
牛顺此时也发现了不对劲，豁然抬头。
“兰公子，那是什么声音。”
沈默眸子闪烁，道：“有人救了嫂子，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屠魔者联盟的人。”
牛顺听完，急忙上前推开门。
然而门一打开，一把剑便抵在了牛顺咽喉。
黑衣黑袍下，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
“眼见妻子被凌辱而不反抗，窝囊废！”
牛顺低下头，一脸羞愧之色。
桃香赶忙扑上来，抱着黑衣人大腿。
“恩公，夫君没有实力，根本打不过天魔，他也是为了我和孩子啊。”
那黑袍人放下剑，却并未收回，而是指向沈默。
“还有你，你是何人？是不是天魔派来的奸细？”
“不是不是。”
牛顺赶忙摇头，解释道：“他是兰公子，是稚城逃过来的，昨天就是他从天魔爪牙手里救了我。”
“救人？”
黑衣人冷漠道：“你是武者？”
“略懂一些。”沈默也不否认。
毕竟牛顺一家，都知道他是武者，这种事想要隐瞒也瞒不住。
黑衣人声音更加冷漠。
“身为武者，不像是报效王朝，居然躲在女人身后，可耻！”
沈默听完，一下子对这个所谓的屠魔者联盟无感了。
这特喵分明是不分青红皂白嘛。
他倒是准备出手来着，要不是这黑衣人横插一脚，他还准备进去跟天魔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来着。
总好过将天魔全都杀死，给牛顺夫妇带来无穷无尽的祸患。
沈默望着黑衣人，淡淡道：“那你知道，你这样做，天魔同样不会放过他们吗？
你不来，他们最多只是被人欺辱，可现在，等你们一走，被你们帮助过的所有人，都将人头落地。”
说完，沈默看向远处。
黑衣人目光一凝，“你居然看得到他们的存在？”
沈默嗤笑一声，并未吭声。
他看得出来，这些人身上，都涂抹了一种特殊的东西，在黑夜里甚至可以达到隐匿的效果。
不过对他而言，这样的把戏就太幼稚了。
黑衣人见他不说话，依旧冷冷道：“那也没有办法，天魔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脱下战甲，我们才有机会杀他们。
否则平日里，我打不过绿甲。”
这话，倒是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
天魔强，就强在那一身战甲。
这个时候，的确是最好杀的，甚至连普通宗师都能杀绿甲天魔。
想到这里，沈默不禁感慨，这个所谓的屠魔者联盟的首领还是挺聪明的。
黑衣人看了看后方，急声道：“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天魔马上会来这里搜查。
如果他们问起你们，你们就说是屠魔者联盟的人来过，将一切推给我们即可。
实在不行……就找个地方躲起来。”
说完，这黑衣人便要离开。
此时街头街尾，都有大批天魔正在朝这边赶来。
沈默翻了翻眼皮，没好气道：“那你何不干脆把他们都带走算了。”
“不行，带着他们，屠魔者联盟很难自保，你们自求多福吧。”
说话间，远处又一道黑色身影飞掠而来。
“五号，你怎么还不走，天魔就要来了，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你们已经走不掉了。”
沈默轻叹一声，他已经感应到了蓝甲和红甲的气息，正在朝此处飞速赶来。
眼前这两个黑衣人，实力最强的也只有后来的那个真神高手。
想要从红甲手中逃脱，简直痴人说梦。
两个黑衣人还不信邪，然而当他们转身，看到远处那璀璨的红甲之后，双双变了脸色。
“快进屋躲起来。”
五号黑衣人急促的说了句，随后拉着牛顺夫妇和沈默，连同后来的黑衣人一同躲进了屋子，并将门反锁。
沈默无语的摇了摇头。
对于红甲强者而言，毁掉房子也就是一巴掌的事情，锁门有什么用。
“四号，一号二号他们都走了吗？”五号黑衣人急声问道。
“应该还没有。”
四号黑衣人凝重道：“天魔应该是发现了我们的做事规律，专门在这里等我们呢。”
五号黑衣人咬了咬牙，沉声道：“实在不行，就冲出去跟他们拼了吧。”
牛顺低声道：“两位大侠，你们认识牛德吗？那是我弟弟。”
“牛德？”
五号黑衣人没好气道：“一个先天武者来做什么，到了半神强者，才有资格出任务。”
沈默听完，不禁哑然失笑。
他已经好久没听说过‘半神强者’这个词了。
上一次听说，应该还是在跟北羽打的头破血流的时候。
“你笑什么。”
五号黑衣人不爽的望着沈默。
“没什么，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五号黑衣人沉声道：“还没说你呢，身为武者不思报效王朝，简直无药可救，一会儿跟我们离开吧，加入屠魔者联盟。”
“五号！”
四号黑衣人不悦道：“屠魔者联盟不要来路不明的人，万一他是天魔的奸细呢？”
“对哦。”
五号黑衣人望向沈默，道：“一会儿冲出去的时候，你杀一个天魔，就可以加入屠魔者联盟了。”
沈默苦笑连连，“不必了，我没兴趣。”
铿！
五号再次拔剑，抵在沈默喉咙上。
“你果然是天魔的奸细。”
沈默也是无语，“天魔并不知道你们会潜入谁家里，也用不着提前安排所谓的奸细对付你们。”
“这么说，你很了解天魔？”
“还行吧，谈不上太了解。”沈默轻描淡写道。
五号收起剑，轻哼一声道：“你要是不想死，就加入我们，我们盟主大人可以保护你。”
“先活着走出这里再说吧。”
沈默已经感应到，天魔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要不了多久就会搜到这里来。
两个黑衣人皆是屏息凝神，神情无比凝重。
五号还在纠结的看着沈默。
“你真的不加入屠魔者联盟？这可是许多有志之人的梦想，我们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能活着走出这里，我就加入。”沈默最终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主要是他现在也的确不知道干什么去。
这鎏金城区，就在天魔眼皮子底下，显然是待不住的。
与其这样，倒不如去城外，找那个所谓的盟主大人了解情况。
牛顺夫妇听完，皆是一脸喜色。
“只要兰公子能加入屠魔者联盟，我们就算死，也没有遗憾了。
如果我夫妇二人今日死在这里，还请兰公子多留意一下我们女儿的消息。
可能的话，帮我夫妇照拂一二，她叫牛妞，是个很乖巧的丫头。”
“好。”
沈默想也不想应承下来，而后皱眉道：“他们来了。”
五号黑衣人转头望向牛顺夫妇，急促道：“快躺下来装死，千万不要动，四号，还有那个姓兰的，跟我走！”
说话间，两个黑衣人直接破窗而出。
沈默回头看了一眼牛顺夫妇，一咬牙跟了出去。
尽管区区红甲，他并不放在眼里。
甚至整个鎏金城的天魔，都奈何不了他。
可他一旦出手，身份很快就会暴露。
到时候，会引来许许多多不必要的麻烦。
甚至会让神武大陆认为，九王域已经下场准备参战了。
现在，还明显不是时候。
三人刚跳窗而出，远处便传来了天魔的尖叫声音。
“他们在那里，追上去！”
与此同时，就在这条街道，牛顺家隔壁几家，同样跳出三个黑衣人。
五个黑衣人汇合一处，连同沈默朝远方飞快逃窜。
沈默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缀在这几个黑衣人身后。
“他是谁？”
最前方的黑衣人回头急促询问。
五号黑衣人大声道：“是个武者，要加入我们屠魔者联盟，不过还没有通过考验，先带上他吧。”
余下几个黑衣人各自瞥了一眼破衣烂衫的沈默，见他速度不快，也是个武者，也就不再多说。
几人一路奔逃，身后的天魔，则是穷追不舍。
逃着逃着，上空便出现了红甲强者的压迫感。
几个半神境，最多只有真神境的武者，差点被压得当场吐血。
沈默知道，这样下去，他固然能逃，但这几个黑衣人要全军覆没。
当下，他故意落在最后方，假装跟不上的模样。
“你们先走吧，我有些腿软，跑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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