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来到大沟子家门口。
大沟子家穷得连院门都是歪斜快倒的,破门已经快散架子了。
推门进院,院子里连只鸡鸭都没有,只有一只脸盆大的小磨盘,半埋在土里,露出一只磨眼,看上去像是被活埋的人从土里钻出来似地。
看到屋里冒出一股炊烟,张凡估计沟子嫂在家。
“沟子嫂,在家吗?”张凡轻喊了一声。
他不好意思直接闯进去,只是站在门口。
“在家在家,是小凡呀,快进来,快进来!”
屋里传来大沟子媳妇的声音。
声音里显得很快活,不像是老公刚刚升级做太监的女人。
张凡探头一下,见屋里黑洞洞的,烟熏火烤的破泥墙,给人一种进了窑洞的感觉,有些窒息。
慢慢抬脚迈进屋。
只见大灶前,大沟子媳妇俊美的身子刚刚从破马扎子上站起来,一脸兴奋,双手使劲向下扯着衣襟。
张凡只瞥了她胸前一眼,便不敢再看,暗暗赞叹:这就是传说中的“高、大、圆”!
世界挺搞笑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好地里长不出好庄稼,山坡旱地里却开红花。眼前的大美人,穿一件蓝色地摊小衫,却把胸前两巨挺得老高,身材略显丰腴,腰却是极细,下面胯骨盘子很大,与细细的腰身相映成趣,形成绝妙的正弦曲线。
可以说,这种腰型,任何男人见了,都有搂一下的冲动。
“沟子嫂,做饭哪!”
“可不!沟子虽然人废了,那个填不饱的肚子可没废!刚刚打点麻药止住了痛,立马就喊饿。这不,我给他做点饭送去。”
张凡看看大铁锅里煮了几只土豆和紫茄子,已经煮熟了,冒着热汽,大概是没放什么调料之类而且没放油星,所以,扑鼻而来的是一股猪食的味道。
张凡皱了皱眉头,问:“沟子嫂,你们平时就吃这个?”
“不吃这个吃啥呀?有这个就不错了。”
“你家不是种了两亩多稻田吗?起码能打一两千斤,怎么不吃米?”
不过,张凡问出这话来,马上就有点后悔,笑自己有点像晋惠帝“何不食肉糜”的昏话。
“吃米?我拚死拚活在水田里干,打了一千多斤水稻,按理我们两人一年的口粮够了。可是不行,家里有个贼,天天大袋小袋地往外扛米换钱打酒。上个月,剩最后小半瓮米了,我怕他再给卖了,把米扛到邻居二婶家。我做饭的时候,就偷偷去二婶家取米。不想被大沟子给发现了,冲到二婶家,把二叔给推了个大仰巴叉,把那袋米给抢走了……你说说,他就是这么一头牲口,我家里日子还能过吗?”
她说着,眼圈红了。
她眼圈红的时候,眼神哀怨委婉,显得更是楚楚可怜。
发现张凡在看她的眼睛,看得很专注,她便有些不好意思,白了张凡一眼,用手抹了抹眼圈,一扭身,跑过去照小镜子。
左照右照,不好意思地笑道:“眼圈都抹黑了!”
“像眼影!”张凡调侃地道,“你要是抹上浅蓝色的眼影,准保跟明星似的。”
“我可买不起眼影!”她笑了一下,放下镜子,“那都是有钱人家媳妇用的,我连饭都吃不饱!唉,命不好。”
说着,眼泪成串地落了下来。
张凡不知怎么劝慰,搓着手,看她的眼泪一滴滴地落到地上。
她回身去,想找条毛巾擦擦脸。
墙上挂的毛巾已经破了几个大洞,她的手抓住毛巾,忽然担心张凡笑话,便把手缩了回来。
张凡掏出纸巾,递给她。
她没有说话,默默地接过纸巾,把眼泪擦了擦,回身过去,搬了只三条腿的小凳子,用木板垫平了凳子腿,再用袖子抹了抹凳子上的灰,“小凡,你看,多不好意思,家里也没有干净地方,你将就坐吧。”
张凡看她用袖子抹凳子时抹得格外认真,觉得不坐一坐过意不去,便坐了下去。
“沟子嫂……”
“小凡,你别叫我沟子嫂,我家大沟子不是个好货,他不配做你哥,你就叫我名儿吧!”
名?
张凡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只知道她是从城里工地上被大沟子拐骗来的。
听村里人讲,大沟子在工地上骗她,说家里有新盖的五间大瓦房,六头牛,还有两台拖拉机,她半信半疑地便跟大沟子来村里看看,这一来,大沟子就把她留在家里不准她离开了,因此,说是骗来的媳妇,还不如说是抢来的。
听说她姓管。
张凡便道:“管姐……“
“我叫管春花,你就叫我春花吧。”
“春花,我有件事不明白,想打听一下,不知你方便不?”
“方便方便……你等下,我去去就来!”
她说着,扭着腰肢走出门。
张凡想了想,便掏出一千块钱,压在高粱秸盖帘下面。
过了一会儿,春花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一串葡萄干,放在瓢里,用水洗了一下,放在张凡面前:“这是我秋天在山上采的野葡萄,晾了干,你尝尝,又酸又甜,可有味了。”
张凡扔嘴里两只,果然不错,野葡萄果然比家葡萄有味儿,便点头赞道:“春花真好吃。”
“我晒了不少果干,能当菜能当水果,你喜欢吃的话,以后我多晒一些给你送去。”
“你挺会过日子的。”
“会过没用,没趟上好老爷们,这辈子算是被大沟子这个狼掏的给坑苦了。”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问,“你刚才不是要问我事吗?你问吧,有什么事我都告诉你。”
“你早晨时跟我说,沟子哥是被公鸡给啄坏的。可是,为什么啄了之后没有马上找人看病,反而把鸡给煮熟了,才去我家找我?”
“这……”春花眼里闪过一阵冷意。
张凡看见她脸上微微地苍白了一些,俏脸略略低下,似有难言之苦衷无法叙说。
“春花,要是你为难,就当我没问。”张凡轻轻道,慢慢地站起身。
“你别走——”春花手拉了张凡一把。
张凡被她软软的手抓在大腿上,不由得有些麻意,腿一软,便重新坐了下来。
“小凡,我要是跟你说了,你会不会怪我胡编乱造?”她担忧地问。
“这是哪里话!我怎么会这样想?你怎么可能骗我?不可能!你就直说吧。”
春花深深地望了张凡一眼。
张凡的目光也正好看着她的眼睛。
两道目光在空中相遇。
距离很近,目光像是电光一样。
春花害羞地躲开他的目光,把眼光望着大灶,幽幽地道:“遇鬼了!”
“什么?”张凡一惊,万万没想到她冒出了这么一句。
“遇见鸡变成了鬼!”
“鸡?鬼?”张凡可是第一次到这个说法,鸡死了也会变成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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