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提供的这一系列情报真的太详细了，就算霜月告诉自己说她参加过这种选拔仙苗的活动，秦龙都觉得不奇怪。
此地距离凡人界那么近，对方是执事又是剑修，名分到位又够能打，里家将霜月派去选拔仙苗的可能性很高，秦龙认为自己猜到了真相。
“之所以知道这么详细，那是因为我亲身经历过。”
秦龙露出了然的神色，果然被自己猜中了，怪不得知道这么多内情，霜月应该就是选拔仙苗的仙长了。
然而霜月的下一句话就让秦龙大跌眼镜。
“我就是因为仙苗选拔，才进入修真界的一名凡人。”
瞬时，秦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安慰？她已经成了金丹修士无需自己的安慰，恭喜？想想霜月请自己覆灭修真界这件事，真要将恭喜的话说出口，他今天应该就能看到含怒出手的金丹境究竟有多厉害了，恐怕疼痛只是一瞬间的事。
同时秦龙不由好奇了起来，被选拔的仙苗，进入修真界后都被分去了各地干活征战，别人都在九死一生，霜月怎么却当上了里家的执事。
“你当时便被分入了里家？”
“没有，我当时展现的修行天分不高，所以被分到了狩猎组。”
“一个女孩居然被分到了狩猎组？！”秦龙惊叹。
诚然，在可以修行之后，男修女修之间的区别已经不是体格上的优势，而是展现在修行的天分上面。
但那是外在的东西，灵气并非全能，它能弥补力量和体型上的差距，但在灵巧方面仍然无力，而且灵气这东西可不能增加细致的观察力和耐心，不然那些以种植灵草灵木为主的为何绝大部分都是女性修士。
同时一个人的胆量也并非灵气能增加的，面对魔兽时，如果缺少血勇之气，九死一生的局面就会变成十死无生，这也是狩猎魔兽的队伍中，男修是主流的原因。
“对，因为我的灵根不太好，所以便被分在了狩猎组。”
“灵根不好不是更应该放在后方吗，送去狩猎那岂不是给魔兽送口粮？”
秦龙突然不说话了，只因他先前的一个猜想现在得到了应验，霜月这种天资不好还被送去狩猎组的，无外乎只有一个下场，诱饵。
秦龙愤怒的道：“这帮修真界的畜生，居然用真的凡人当诱饵！”
“凡人可不能当诱饵，他们身体当中没有灵气在魔兽眼中毫无价值，只有进入练气境的修真者，才有成为魔兽口粮的价值，我只不过被选为了其中一员罢了。”
“我是第一批被选做诱饵的人，那名领队是个有名的好色之徒，尤其喜欢吃从凡人界掳掠来的小女孩，为了满足这个变态记得癖好，他甚至会花钱和别的修士交换仙苗，将女孩都买过来。”
“那段日子里，我几乎每天夜晚都能听到营地中的惨叫，而那些不配合的女孩也无法逃脱梦魇，前一秒还在和我欢声笑语的小姑娘，很快就会变成像破布娃娃，随后丢出营地变成跟随魔兽的口粮。”
霜月淡漠的讲述声，让秦龙听的不寒而栗，修真修真，修到最后将人性都修没了，这种修士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后来，女孩们都意识到只要让那人开心就能多活一段时间，甚至在队伍中争起宠来，看的出来那人也很享受这种被女孩簇拥的感觉，可惜她们怎么都想不到，在那人眼中，她们不过是用完就丢的玩具罢了。”
“我在进入队伍中的时候，已经靠近了魔兽活动的区域，由于很不配合，便被那人扔出去当诱饵，我现在依旧清楚的记得，当时我被丢出去的时候，那些女孩看我的目光。”
“那是得意，嘲讽，怜悯和庆幸，没有恐惧，也没有一个同病相怜，她们都以为自己会是最后的生还者，可惜...”
霜月轻笑一声，“当我将那魔兽带回去时间，那修士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她们全部都扔进了魔兽的嘴里。”
“哈哈，只因为那魔兽太强了，一头文火境的鸟妖可能是出于好玩，居然从腹地跑到了边缘，那修士虽然是个武火境，但在拥有过飞行能力鸟妖的眼中依旧是条虫子。”
“先前还很得意的女孩们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鸟妖的身边的罡风震死，似乎是饿了太久的缘故，鸟妖只看中了那修士的武火灵气我才侥幸逃了一命，而那名修士，则很幸运的死在了鸟妖的嘴里。”
“后来我在狩猎地中有了功勋，换到了剑胎丹成为了剑修，然后又觉醒了炼器的天赋，这才一步步成为里家的执事，知道了仙苗选拔的真相。”
听完霜月的故事，秦龙震惊了，按照对方的经历来推算，霜月的年龄大致在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这么年轻的金丹修士，放眼整个朱兰帝国都是拔尖的存在，修行的还是最为艰难的剑修，她的天赋应该是最为超群的人才对啊，怎么会被送去狩猎队？
“而我之所以会去狩猎队，是为了躲开一个人，当初选拔仙苗的那名仙长发现了我的资质后，就想将我送去里家当种子，还给了我父母一大笔钱。”
“父亲听说我被选成仙苗后十分开心，可母亲却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那些被送进里家种子的下场，不像让我成为里家的牛马，为了生孩子而累死，试图劝父亲将钱还回去，把我留下来。”
秦龙刚开始还不明白“种子”二字的含义，听到霜月的描述顿时明白了“种子”的意思，生育机器。
“但父亲太贪心，而且他认为成为仙苗是一辈子的荣耀，在他看来，不应该由我这个注定嫁出去的女孩，盗走属于他们霜家的荣耀，于是自作主张将我藏在了后山，让哥哥穿我的衣服去当了里家的种子。”
秦龙被霜月父亲的操作惊呆了，这种事情他也听到过，不过那是在故事或者电视剧中听到的，从没想过现实生活中真的会有人干出这种事情。
“可惜，哥哥是男孩，就算我们是兄妹长的相似，还是被那仙长在半路发现了问题，当时我耐不住寂寞在后山玩的时候，亲眼看到父亲因为找不到我被那个仙长所杀，等我回村的时候，才发现那全村的人都死了，只因为他怀疑他们将我藏了起来，我家的房子也毁了，甚至都没能找到母亲的遗体。”
“好重的杀性，只因为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便要杀掉一村的人来发泄怒火吗，这与邪魔又有何分别。”
霜月摇摇头，“起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恨那名仙长，只因为他害死了我的母亲，后来当我进入里家之后才发现，那名仙长只是错误的执行者，而不是错误的本身。”
“里家有一条家规，每次仙苗选拔，凡能带回优质种子的人，将会得到一柄法宝，以及一百极品灵石的奖励。”
秦龙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怪不得那仙长会发疯，一柄法宝对执事来说可能不算什么，这种东西虽少，但还处于用钱能买到的范畴，而极品灵石...那是只有在豪门世家中才会流通的存在。
一百极品灵石，很可能就能让一名卡在瓶颈期的修士突破金丹，这对于寻常修士来说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存在。
秦龙终于明白霜月为什么想要覆灭修真界了，见微知著，既然里家能制定出这种家规，其他家必然也能，用“种子”来创造更优质的后代，早已成为朱兰帝国乃至整个修真界，无需言明的潜规则。
错误的本身确实不是那名仙长，而是里家本身，是这个修真界本身啊。
秦龙突然想起了一句话，虽然用在此处不太贴切，却也指出了修真界与凡人界现在的局面，情不自禁念出了声来：“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七步诗一出，霜月直接呆立当场。
煮豆燃豆萁，修真界现在的所作所为，何尝不是这句诗的体现，奴役凡人，将他们的儿子充作劳力，女儿变成“种子”何其过分，与煮豆燃豆萁的唯一区别，可能就是那层虚无缥缈的仙苗身份了吧，简直是在粉饰太平。
不过豆在釜中泣用的不合适，那些大门派和世家，只需要画一张大饼，然后给拔得头筹的人些许微薄奖励，就能赢得那些侥幸存活下来仙苗的衷心，可笑的是那点奖励甚至还没有他们创造价值的亿万分之一，改为愚豆釜中乐再好不过，被骗到死，似乎也是一种幸福吧。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句话才是真正的点睛之笔。
本是同根生，修士和凡人同出一脉，灵气未出现前大家都是凡人，如今灵气才让一部分人变成了修真者，从骨子里大家都是凡人。
相煎何太急，那些成为修士的人不仅没有来帮助他们，反而将他们永远的放逐在了灵气稀薄之地，将他们圈养成牛马，用一个虚无缥缈的仙苗希望，来压榨他们身上一切有价值的东西，何其荒谬，何其可恶！
这首四言诗，简直将修真界的现状一语洞穿，让她在厚重的云层之下，看到了天顶之上的太阳，那阳光是如此的刺眼，导致泪水在不经意间落下。
“霜月大人，您怎么了？”看到对方落泪，秦龙赶忙问道。
他只不过有感而发念了一首七步诗，对方怎么就哭了，难不成是因为修真界是文学荒漠，突然下了些小雨而受到了感动。
如果霜月先前拜托秦龙帮她覆灭修真界还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那么从七步诗开始，她真的认为对方能够将这份信念传承下去，哪怕秦龙不能成功，也能为破开浓雾留下点点星火。
“我没事，只不过是被夜色中的一把炬火闪了眼睛。”霜月微笑着擦擦眼泪，引用了秦龙之前的那句话来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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