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
箭枝传出阵阵破空响。
四周顿时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
秦落衡在察觉到不对时,下意识弯下了身,这才堪堪躲过这些致命的箭枝,即便如此,他也被吓出一身冷汗。
然而还没等秦落衡站直身子,只听得轰的一声闷响,东墙墙壁轰然倒塌了,飞灰漫天之时,几道人影飞快从东墙一侧冲杀出来,他们手持短剑,目标直指杀向了秦落衡。
见状。
秦落衡自不敢有丝毫大意,快步朝士卒中退去。
杨武也连忙朝秦落衡冲去。
同时高喊道:
“保护尚书令,诛杀刺客!”
“杀!!!”
然秦落衡距离东墙的距离实在太近,刺客几个大步便冲到了秦落衡跟前,只见道道凌厉剑光闪现,剑刃已落到了秦落衡周身。
秦落衡下意识阻挡,但对方力气很大,而且并不做劈砍,只是直直的刺了下去,秦落衡短时难以闪躲,随即便感觉到腰上吃痛,下意识发出一声痛楚。
他已中了一剑。
“不好!”
“这奸人穿有皮甲!”
“......”
就在秦落衡负剑瞬间,刺中秦落衡的刺客,当即也是眼中大喜,但随即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在微弱火光的照耀下,他却是看到秦落衡那已经被短剑刺破的衣裳下,分明有着一件皮甲,虽然皮甲防刺能力并不强,但在此时已足以保命。
铛!
只听到一声金铁交击之声,秦落衡直接将短剑斩开,而后快速退到了士卒身后,杨武此时也持剑赶到了秦落衡近前。
杨武焦急道:“尚书令,没事吧?”
秦落衡摇摇头。
忍着腹部传来的阵阵痛楚道:
“无妨。”
“只是伤到了些皮肉。”
闻言。
杨武这才暗松口气。
随即也是怒不可遏道:“直娘贼,我就知道这些儒生不是什么好东西,口口声声说的孝道,结果连自己先祖的墓地都不放过,彼母婢也。”
“呸!!!”
杨武怒骂连连。
他刚才是真的被吓住了。
他跟其他人不同,他是知道秦落衡身份的,若是秦落衡在这出事,那就真出大事了。
到时别说儒家,他杨家同样要陪葬。
与此同时。
秦卒已跟墓室内出现的刺客拼杀在一起。
固一脸沉重,凝声道:“尚书令,对方来势汹汹,而且直指尚书令,墓室内空间太小,太容易发生意外了,还请尚书令尽快上去。”
杨武也道:
“固说的对,尚书令还请先上去。”
“这些刺客就交给我。”
秦落衡点了点头。
他虽有些勇武,但也知道,自己在里面,起不到什么作用,而且他学室并未待多久,并不知晓秦军的作战方式,因而留下来也只会添乱,加上墓室环境太过狭窄,飞尘漫天之下,视线有限,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出现意外。
加上不知对方埋伏了多少人,继续留下来,实为不智。
对方这次就是针对他而来,他若真出了意外,岂非如了对方之愿?
秦落衡道:“好。”
说完。
他借着士卒掩护,迅速向墓室坡道走去。
见到秦落衡要跑,墓室内的刺客当即大叫出声。
“杀过去!”
“不要让秦落衡跑了!”
“杀!!!”
杨武眼中闪过一抹暴戾之色。
他从一名士卒手中抢过长矛,直挺挺的朝室内刺客冲杀过去。
同时高声道:
“风!”
“随我诛杀逆贼!”
“杀!!!”
原本还有些紊乱的士卒,在听到杨武的‘风’后,很快便安定下来,齐刷刷的把矛戈朝向逆贼,随即迈着步子,直挺挺的朝逆贼刺杀而去。
见秦卒摆出了战阵。
为首的几人逆贼脸色当即大变。
他们力求的是乱中取胜,若是跟秦卒正面对抗,他们又岂是对手?再则,他们持有的兵刃是短剑,而秦卒持有的是矛戈,一寸长,一寸强,秦军一旦恢复了阵型,战力完全碾压,他们根本就没有胜算。
而且......
他们的目标是秦落衡。
现在秦落衡已逃出了墓室,他们又岂会继续留在墓室送死?
领头之人道:
“秦落衡已逃,撤!”
“快撤!”
说完。
便一马当先的冲进了密道。
然密道的口并不大,只能容两三人并行,在为首之人逃跑后,其余人也当即慌乱的朝密道口跑去,只不过,互相拥挤之下,最终几乎都被秦卒收割了头颅。
厮杀声敛去。
墓室内只留下二十几具尸体。
杨武简单检查了一下尸体,最后直接下令,把这些逆贼的头颅全部割下,随即便想带士卒沿密道追杀下去。
不过被固出声阻止了。
固道:
“杨百将,穷寇莫追。”
“这次袭杀事出突然,对方又一击即走,恐怕另一侧早就做好了接应,我们不知对方实情,贸然追击,恐会中了贼人奸计。”
“而且我感觉此事没这么简单。”
“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只是对方直指秦尚书令,实在令人有些费解,对儒家动手乃朝廷决议,就算他们侥幸得手,又能改变什么呢?”
闻言。
杨武脸色惊变。
怒急道:
“不好,我们恐中计了。”
“这些人是针对秦尚书令而来,他们在见到秦尚书令离开,便立即退走,根本就没有力拼到底的心思,他们既是有备而来,又岂会这么轻易败走?”
“他们定还有算计!”
而就在这时,有士卒慌忙来报。
“报!”
“杨百将,不好了。”
“墓穴外突然冲出了上百名叛贼,现在叛贼已跟墓外士卒厮杀在了一起,对方来势汹汹,尤其是为首者,身高八尺,势大力沉,士卒们根本招架不住。”
杨武面色凝重,不由分说,直接手持长矛朝墓室外冲去。
他已经预感到了不妙。
固脸色彻底变了。
他虽不明白杨武是如何猜到的,但调兵遣将谋略算计之事,本就不是他的专长,因而并不敢多问,连忙跟着杨武朝墓室外走去。
等到杨武等人冲出墓室,墓室外早已一片狼藉。
厮杀声更是此起彼伏。
见状。
固脸色彻底变了。
他那里还不清楚眼前状况。
这次那里是刺杀?分明是蓄谋已久的叛乱!
杨武看了一下狼藉的四周,根本不用下任何命令,直接率队冲向四周跟秦卒厮杀成一团的游侠装扮的逆贼。
噗嗤!
在长矛将一个逆贼斩杀后,杨武连忙向四周士卒问道:“秦尚书令在那?可有危险?”
士卒连忙道:“这伙贼人来的十分突然,而且战力不低,当时场面十分混乱,加上秦尚书令似乎有伤,贼人又一直死盯着秦尚书令不放,边战边退之下,秦尚书令等人应该已退到了墓地外的小树林中了。”
杨武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头,可有眉目?”
士卒摇了摇头。
说道:
“这不知。”
“看对方这模样,像是游侠。”
“但又太不像。”
“可能是孔族暗中培养的门客游侠,但也有可能是部分六国贵族参与,反正这些人武力都不算低,而且都有兵器在手,我们一时不备,吃了大亏。”
杨武脸色更加阴沉。
他用长矛将一个游侠捅穿。
而后吩咐固道:“固,你留在这里,帮忙处理残局,我现在要去往小树林那边,秦尚书令不能再出任何问题了!”
说完。
杨武将手掌长矛抽出。
鲜血咕咕。
固脸色微微发白。
他紧了紧手中的长剑,用力的点点头。
杨武则带着两伍士卒,快步的朝墓室外的小树林赶去,他走的很快,甚至是健步如飞。
他面色狰狞到了极点。
甚至有些吓人。
他出身关中杨氏杨端和一脉,很是清楚秦落衡的真实身份,而这次来者又直指秦落衡,显然这些人怕是已知晓了秦落衡的身份,想杀之而后快。
若是秦落衡真在这里出事了。
他纵百死,亦难赎!
另一边。
小树林中,凉风阵阵。
秦落衡持剑站在林中,目光未显丝毫慌乱,所有动作都很干脆,没有任何多余动作,看起来十分冷静,面上波澜不惊,仿佛并没有经历袭杀。
而在他的面对,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面色已有些黝黑。
秦落衡神色淡定从容,隐约间又透着一股杀气,张良眉头微蹙,这个不足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给人一种很迫人的气势,属实不凡。
张良道:
“秦落衡,我们又见面了。”
“不知秦尚书令可曾想到,再见面会是兵刃相见?”
秦落衡淡淡道:
“想过。”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时。”
张良目光紧紧打量了秦落衡几眼,在看到那染血皮甲时,眼中露出一抹凝重,问道:“你猜到我们会对你动手?”
秦落衡摇摇头。
说道:
“这如何能猜到?”
“不过我的确有心防备。”
“只是我防备的是儒家的狗急跳墙,却是没想到对我下手的是六国余孽,若是能提前算到,或许我穿的就不是皮甲了,而是铁甲。”
张良不置可否。
淡淡道:
“你足以自傲了。”
“为了杀你,我等可谓倾尽所有。”
“你若是死在墓中,其实是再好不过,可惜,你终究还是从墓中逃了出来,这也意味着,我们将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必须死!”
秦落衡失笑。
漠然道:
“但你杀不了我。”
“我虽有伤,亦有搏命之力,当初在咸阳、在骊山时,便颇有勇武,力斩十几人而全身而退,你不是我对手。”
“你之所以没对我动手,并非是不想出手,而是做不到,你现在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想拖到项氏叔侄摆脱成百将等秦卒围攻,亦或者等到其他六国贵族驰援。”
张良双目微阖,并没有否定。
秦落衡继续道:
“这次袭杀谋略是出自你手吧?”
“张良!!!”
闻言。
张良脸色倏地一变。
惊疑道:“你如何认的我?”
秦落衡淡淡道:“你张良之名,早已名传天下,我又岂会不闻?天下士人虽多,但敢公然算计袭杀陛下及秦廷官吏的,目下唯有你一人。”
“而且恐也只有你,敢以谋士之身,直面袭杀之人。”
张良默然。
秦落衡继续道:
“你这次几乎算无遗策。”
“我若是稍微粗心大意,恐就真的命丧墓中了。”
“但终究还是有遗漏。”
“哦,遗漏在何处?”张良疑惑道。
秦落衡道:“孔子已下葬上百年,墓穴更是尘封,正常而言,墓中恐早就充满了浊气,明火难燃,但这次下墓,火势却丝毫不见衰弱,这便足以证明,墓穴其实真的是死墓,只是我原本以为是儒家做的手段,却没曾想是你们。”
“再则。”
“我曾为医家博士。”
“自是清楚陈年朱砂跟新朱砂的区别,在看到那些暗红色大字第一眼时,我便知道,是有人在暗中捣鬼,因而一直心生警惕,只是我谨防的是暗器,却是没想到你们这么毒辣,竟直接掘了条暗道,以至最终还是中了伏。”
张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说道:
“你说的对也不对。”
“我们的确设伏在孔子陵墓,但我们谋划不过两日,何来时间挖掘暗道?所谓暗道其实是薛郡一伙盗墓贼所为,只不过最终为我们所用了,而且关于这条暗道的信息,其实是来自孔族之人之口。”
“不过你的确命大。”
“如此算计,又是有心算无心,竟还让你逃脱了。”
“你的确有些命数。”
“命数?”秦落衡嗤笑一声,淡淡道:“我从不信什么命数,我只信人定胜天,我同样有些好奇,你们为何会突然对我下手?”
“正常而言,天下大势难测,你们当继续蛰伏,以待天时之变。”
“何以要对我痛下杀手?”
张良看着秦落衡,目光微微闪动,开口道:“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闻言,秦落衡面露苦涩。
见状,张良沉声道:“你果然知道。”
秦落衡道: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又算的了什么?”
“只是一个虚名罢了!”
随即。
他也是看向张良,脸上露出一抹玩味之色。
轻笑道:
“你们似乎很怕我?”
“论兵,我不如这次袭杀的项氏叔侄,论谋略我更是差你甚远,你们何以如此忌惮于我,甚至还想杀之而后快?”
“但真的至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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