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正在山谷中避雨的李承阳终于又收到了来自花剌子王城的消息。
消息并非辛弃疾传出，而是于谦派去的侦骑带回来的。
那名侦骑看见了联军攻城。
但仅仅只持续了两个时辰便宣告结束，似乎更像是一次尝试，或者说是火力试探。
而辛弃疾也明确的回应了他们的这次试探。
夏军的火力很强！
看上去很正常，但让李承阳感到惊讶的是，这竟然是联军的第一次攻城。
这长的时间，联军居然才发动了第一次攻城。
而起因还是普兰杀了他们派去劝降的使者。
看来李广的分析一点儿也没错，花剌子的这群贵族领主确实有点儿各自为战的意思。
那就好办了。
只要自己带领的这支精兵能在王城被破之前赶到战场，此战必胜！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了看身后那十几家被油布遮得严严实实的大车，嘴角上扬的同时，眉头却也是同时皱起：“照目前的速度，我们还需要多久才能抵挡王城？”
“只要不再下雨，三天必可抵达，可现这雨势……陛下，我们已经狂奔了十日，臣担心将士们会受不了。”
李广眼中满是担忧，连续十天的急行军，每天都要奔袭百里以上，马都要扛不住了，更何况是人？
但是……
李承阳将于谦送来的密信交到了李广手中，李广接过去一看，立时大惊失色：“辛将军怎可如此不智？”
李承阳苦笑一声：“朕倒是能理解他，他这般战法，完全是为了保全朕和大夏的名声，最大限度的降低朕将来统御花剌子和西陵的难度。”
说着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朕曾经给了他一本《承阳兵法》，上面写过一句话，唯民之力，无穷无尽，用则立于不败之地，失则将陷万劫不复！”
这句话，李广也读过。
此刻听李承阳提起，方才明白辛弃疾为何要打开城门，将王城之中的百姓、贵族全都放了出去。
只留下八千大夏将士与联军决一死战。
仁义之举！
但那些是花剌子的民，又不是大夏的民，让他们做些苦力辅助守城都是好的。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要放他们出城，也不能让他们带着粮食走啊！
李广想不明白：“陛下，辛将军此举虽然仁义无双，但于战局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如今王城之中没有百姓，联军攻城必定肆无忌惮，辛将军危矣！”
“倒也不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李承阳苦笑更甚：“至少现在的花剌子王城内，不会有人在背后捅他一刀不是？”
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这个辛弃疾，为了助自己完成寰宇一统的理想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如此良臣，这般挚友，岂可负之？
下一刻，李承阳掀开车帘，缓步迈出，寻了一块大石，高高的站了上去。
将士们立刻起身从各自避雨的地方站了出来，昂首挺胸的伫立在雨中，坚毅的目光也齐刷刷的看向李承阳。
李承阳很满意，从十三手中接过喇叭：“将士们，我们的同袍被围在了花剌子王城，我们的兄弟准备用鲜血和生命捍卫夏军的荣誉，朕要去救他们，你们跟不跟？”
“誓死相随！”
数千人齐声呐喊，仿佛一柄利刃刺破雨幕，冲上云霄。
“疾行十日，人困马乏，孤军深入，敌众我寡，你们怕不怕？”
“不怕！”
“好，听朕将令，家中有兄弟者，向前一步！”
仿佛是知道李承阳要干什么，五千将士竟是齐齐朝前迈了一步，整齐划一的踏地声回响在耳边，是那么的令人激动。
看到这一幕，李承阳皱了皱眉头：“个个家中都有兄弟，你们当朕是傻子么？”
话音刚落，校尉陆远大声喊道：“启禀陛下，末将家中虽然没有兄弟，但末将不怕死，末将的爹娘还能生！”
“启禀陛下，末将随陛下出征之时刚刚收到家书，家中新添了一个弟弟，如今都已满月了。”
“启禀陛下，末将成了长卒，还被陛下选中，当了卫尉，十里八乡的乡亲们羡慕得很，我若战死，我妹子定能招人入赘，延续香火！”
“启禀陛下……”
听着这些此起披伏的声音，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
李广终于明白如今的大夏为何能够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做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了。
不仅仅是因为陛下的那些魔法，更是因为这些有悍不畏死的将士！
是李承阳将这些曾经不被重视的军人感受到了为国尽忠所应享受到的尊崇。
是李承阳让这些曾经浑浑噩噩的糙汉明白了什么才是当兵的意义。
是李承阳把这些曾经逆来顺受的草民打造成了不怕流血的猛兽。
有此之师，纵有强敌千万，吾亦愿往！
胸中那难以平复的激荡终于让李广也按捺不住了，猛的上前一步，单膝跪在李承阳神情：“启禀陛下，臣愿率两千轻骑不眠不休赶赴花剌子王城！”
李承阳笑了笑，伸手将他扶起：“没听见将士们说什么吗？”
顿得一顿，放开李广，又拔出腰间佩刀，猛地指向天际：“我们一起去！”
……
……
普兰杀了联军使者，大战已是避无可避。
辛弃疾非常清楚这一点，将城中之人尽数驱逐，只留下八千夏军守城，也是他拿的主意。
正如李承阳所料，他不想连累任何无辜百姓。
不是因为心善，慈不掌兵，能领军打胜仗的绝不会是王微菡那样的白莲圣母。
辛弃疾要的是名声，不是他自己的名声，而是大夏的名声。
更是为了寰宇一统，四海归夏！
陛下说过，唯有这般，才能让天下再无战祸，让百姓再无苦难，让这盛世绵延万年。
若能成就如此，为之死又何妨？
再次看向城外缓缓逼近的联军，辛弃疾的眼中忽然多出了几分鄙夷。
十余万人攻了整整三天，伤亡惨重不说，连王城城墙都没能登上过一次，当真是一群废物。
就这帮废物，只待陛下一到，定能秋风扫落叶，屠鸡杀狗一般杀得他们心胆俱裂。
但他也知道自己手底下这几千将士已经到了极限。
炮弹已经耗尽，火药也已用光，再加上联军所采取的车轮战三天以来几乎没有停歇，尽管联军损失惨重，但大夏的将士也都被耗得精疲力尽，连刀都握不紧了。
人毕竟不是铁打的……
但他们此刻仍旧咬牙坚持着立在城头！
眼中更是没有半分畏惧，哪怕他们每个人都知道，今日一战，必死无疑。
辛弃疾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手中长抢握得更紧了些。
然后，普兰出现在了城墙之上，眼中有泪花闪动，但却也没了往日的怯懦和畏惧。
去了一趟长安，又从长安一路回到此处。
她看到了太多太多，那是她从前根本无法想象的画面。
她一直在想，大夏的百姓可以活得那般舒坦，花剌子的百姓为什么不可以？
之前她想不明白，但现在她明白了。
因为大夏有辛弃疾这样的将军，因为大夏有李承阳那样的皇帝。
可花剌子没有！
那些贵族领主的心里只有他们自己，他们每天所想的就是如何让自己的地盘更大，奴隶更多。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让花剌子的百姓们跟着大夏去过好日子？
她也相信李承阳一定会带着大夏的百万雄师将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贵族领主通通杀个干净，然后让花剌子的子民们也和大夏百姓一样过上幸福的生活。
只可惜自己是看不见了。
长安离这里太远了。
但她不怕，她站到了辛弃疾的身边，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声喊道：“大夏的将士们，谢谢你们，是你们让我，让花剌子的子民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今天之后，你们都将是我花剌子的英雄，亦将被载入花剌子的史册，接受我花剌子子孙永世不断的供奉！”
“也请你们放心，我普兰杜贺的夫君，你们战无不胜的皇帝，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今日，我普兰杜贺继位为王，亦将与你们一同战死！”
说到这里，她已经站到了城墙的最外侧，矗立在风中的身子有些单薄，但却又那么坚毅。
这一刻，在这个柔弱的小姑娘身上，辛弃疾竟仿佛看到了李承阳的一点儿影子。
然后，他笑着将腰间长剑递给了普兰。
普兰结果长剑，有些重。
但她还是奋力将之高高举起，接着惨然一笑：“多么希望他没有骗我，他教我的，真的是能够以一敌百的魔法啊！”
说完之后，又闭起双眼，轻轻扭动腰肢，优雅的转了一个圈。
湛蓝的美眸再次睁开，左手托住右臂，长剑猛地一指：“代表月亮消灭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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