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漠之下,她看着初次修炼成人形的申公豹,笑着问他要什么贺礼,却得到一个想知道师父过去的答案。
她便背手站立在星空之下,抬头看着黑色的夜幕,缓缓说道:“我的家在天上,不是天庭,是一个叫做桃源的地方,桃源本身是一颗巨大的桃树,听说桃源的树干左右两侧由叫做神荼和郁垒的神将守护,他们虽然和我年纪一样,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我守护的是桃源的根部,那个地方总是来很多妖魔鬼怪,我便用□□斩杀所有来侵犯的恶妖,桃源每年的八月初八是休假的日子,可我和神荼郁垒他们不能休息,我们需要守护桃源,桃源随着天空的苍龙七宿运行的轨迹而移动,若是没有坐标,谁都无法找到,就算是从前生活在桃源的人神也无法回去,因为天空的星星总是在移动。”
“而我……再也无法回去了,起码现在不行。”
她伸手,仿佛要勾到天空的星星。
微微叹气,她那双明亮的眼睛无奈的看着申公豹:“如此,可还满意。”
“师父说的,我自然是满意的。”
申公豹点点头,强迫自己忽略内心那阴暗的一抹窃喜。
是何时开始对师父有了不一样的心思呢?
是她于冰天雪地之下掐决为他绽放满树桃花的那一刻,还是她微醉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亦或是她穿着铠甲背着□□任凭风吹长发,在夜色之下看着天空的苍龙七宿而微微叹息之时?或者是那一次为了护住他,她差点断掉手臂的那一次?
已经记不清了,若是忽略百年之期快要来临,桃源的线索断断续续,申公豹过的这几十年总是开心到不可思议的。
百年的时光翩然而至,红衣银甲的女神将只是在某个普通的日子伸手摸了摸申公豹的脑袋,轻轻说道:“百年的期限已至,我已经没什么好教你的了。”
申公豹抬头:“师父!”
被叫做师父的女子微笑着拿出怀中的玉佩:“听说有座叫做昆仑的山,山上有三位大能,比我本事可大多了,这是昆仑山的一位叫做玉鼎真人的仙人给我的,几百年前玉鼎真人欠过我人情,你去昆仑山找他帮忙介绍,以你的资质,拜入三位天尊其中一位应该没问题,这是我最后能够给你的东西了,阿豹,你可要记得多加小心,若是旁人说了什么,也别记在心上,世上的事总不是百依百顺的,切莫失了初心”
申公豹沉默着收下她给的玉佩,他知道师父做了什么决定,谁都无法改变,也不能违抗,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那些阴暗的心思被师父发现了,还是他在十几年前偷偷毁灭桃源的线索被师父知道了,所以才会这么急着赶他走。
无论怎样,她用逐出师门的方法,把申公豹赶到了昆仑。
来到昆仑以后,申公豹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的神或者仙人是和她一样的,不是所有的仙人都是会平和而不歧视的看妖的,申公豹偶尔在午夜梦回之时想起师父最后说的话,也明白了那句“切莫失去了初心”是什么意思。
他总是自卑压抑于自己妖的身份,他努力,他勤奋,若是说话总是惹人发笑,他就不说话,那些嘲笑,那些恶意,他全都埋在了心里变成恨意,然后滋生的越来越大。
发现自己变成结巴,是在某一日说话时再也说不顺的时候。
申公豹从那时开始,便很少说话。
旁人的嘲笑压抑得他快要疯魔,只有在夜里拿着她给的那颗蜃珠,在幻觉之中,他看着她淡淡的音容相貌,怀着不可说的心思亲吻上去,却在接触到空气时才清醒过来。
“可……可恶……”
他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
元始天尊确实是天下最好的选择,没有之一,他学到了世界上最好的仙术,也遭遇到了世界上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恶意,他却总是想着,等出师了就回去看她,陪着她一起找到桃源的入口,到那时便死皮赖脸的跟在她旁边,随着她一起入桃源。
有那种想法的时候,申公豹才恍惚,他对于她的感情,不只是喜欢和欲望这么简单。
是爱。
他想要和她结为夫妻,而不是师徒。
等到昆仑终于放了几天假,申公豹迫不及待的用咒法寻找着她的踪迹,在得知她在什么地方之后,他迫不及待的赶过去,却只得到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
红衣银甲的女神将死在了一场斗争之中,穷奇与饕餮为争夺一个宝物而大打出手,她为了护住人类,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她的尸体躺在了悬崖边的一颗树上,尸体旁有凤凰守护,人类还是妖物都无法拿走她的尸体。
申公豹面色不善的来到那个地方,果不其然的看见那鲜红和银亮交杂的颜色在被太阳曝晒。
为了护住人类……
即使知道守护人类是她的天性,申公豹那时的内心还是忍不住愤怒了起来。
人类,那种愚蠢又下贱的东西有什么好守护的?!
申公豹不屑的杀死了守护她尸体的凤凰,把她的尸体带到了昆仑,跪在虚空之门前几天几夜,元始天尊才给了一个复生之法。
顺从天意,待到完全破灭殷商的气数,封神登仙,她便有机会复生。
申公豹知道元始天尊是让他做恶人。
他端手行礼:“弟子……弟子定不……不……辱使命。”
内心却丝毫没有波动,他早就是个恶人了,不在乎再杀多少人。
多年后。
朝歌王城的国师府。
侍女们总是看着国师申公豹拉着一个昏睡女人的手,喃喃自语:“没……没关系,我们还有……还有很长的时间,总有一……一天,你一定会醒……醒过来的。”
“到时桃源还是……哪里,我都陪……陪你去。”
“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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