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半,是严珂平时准备入睡的时间。
可是即便再有困意,这夜也注定无法像平时一样放下手机安然入睡。
是的,这是她和张诗成分开的第一天,也是张诗成搬离开这个家的第一个晚上。
昨夜分手时激烈的争执让她不愿主动去回想,可是闭上眼,当周围都安静下来,那些痛苦的时候却又会反反复复出现在她的眼前。
严珂起床坐在窗前喝了一口水,三点半,早市上早有人准备着起来工作了。
单元楼前便是高架,那条条马路上已经多了汽车奔过的声音。
她想,闭上眼等睡着太可怕了。
不如坐着等天亮,第二天和老板请个假休息一天吧。
于是又坐到了电脑边上打下和老板请假的理由,只是说着说着谎,她又开始哭了起来。
受伤……也算不上说谎吧。
扯了张纸擤鼻涕,又随手丢到脚边的垃圾桶里。没想到那纸团又被弹了出来。
严珂迷糊着被泪水侵满的双眼看去,才发现垃圾桶满了……
“滴。”她推开单元楼的门将垃圾分批丢入分类的垃圾箱里。
三月早春夜里的风沁人心脾,也让她清醒了许多,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又好像忘记了什么。
严珂深吸了口气,只觉神清气爽。
她如往常一般熟练且无意识地按下了22楼,百无聊赖地看着那电子数字往上跳,又看着那数字在12停下了。
她心一惊,这小区是个老小区,除了像她这样在外租房打工的极个别年轻人以外,住着的基本都是退休的老大爷老大妈,就算是起来得早去买菜,也没有三四点这么早的吧。
她看着那电梯门缓缓打开,是一个头发全白,面容慈祥的老婆婆。
她一口气提着,开口道,“奶奶,我这是上去的。”
那老婆婆笑着也没进,看了她许久。
严珂等了一会以为电梯门该关上了,那电梯门却迟迟没动。
她僵硬地抬手按了关上的按钮,门却还是没有动。
“我的儿!”那老婆婆突然开了口。
严珂猛地转头看去,见她笑着,眼眶中却带着泪。
她尚不能反应过来。又见婆婆朝着她伸出手来似要抚上她,嘴里还在念着,“重新好好活一次吧……”
在那平静地语调中,严珂怔怔地看电梯门缓缓合上,电梯厢内的光亮随之熄灭。
她很害怕,身上却一点都动弹不开,只能保持着最后站立的姿势,随着那冰冷的厢体一同落入深渊。
……
“我的儿!”严珂猛然惊醒。她似乎是睡了很久,尚不能看清眼前的人。只觉得这声音格外的熟悉。
熟悉得仿佛想是很久很久之前,就经常听到过一样。
她动了动,浑身酸痛,好像骨架被拆散一样。这会眼前才得以看清楚,头顶是一片杏色的纱帐顶。
这是哪里……
身旁传来那人嘤嘤哭泣之声。严珂挣扎着偏过头去,却发现眼前妇人的面孔,陌生又熟悉。
明明从未见过,却又总觉得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妇人身上穿着件赤色茱萸纹直裾,外头批着素纱袍子。头上简单的绑着尾坠马髻。
这样子竟莫名的像她刚看过的一部历史剧里头的装扮。
严珂心里藏着害怕,并未说话,只等着妇人又唤来几个婢女替她梳洗起床。
妇人一手拉着她,一手替自己拂去泪水。“我就说该信那老道的话,不能让你近水。你爹偏是不信。好在今天水池边上有人,不然我的儿要是没了,我也活不成了!”
“好了好了,女儿刚醒,让大夫看看。”
严珂再偏头,看向稍远处站着的一个男人,正伸着手让旁边一蓄着络腮胡子的男人走上前来。
那男人看起来和妇人差不多的年纪,湖蓝长袍,头上梳着髻。
这一家子看起来身份必然不低。
严珂收了收目光,过了一会又往自己所在的空间看去。
这屋子里头装饰古朴却奢华,南北两面的墙上各开着四扇雕花的木窗子,躺着的这方床榻垂着杏色纱帐直到床沿,床头床尾是镀金的栏杆,边上还竖着一座足有半人高的连盏铜灯。
妇人刚才一同招呼,屋子里进来乌泱泱的一堆人。
往下一个台阶去,漆木地板上此时跪满了身着刺绣文服饰的婢女。
跪着的人里头为首的便是那络腮胡子男。此人头上带着顶四四方方的高帽,腰间还背着个红木箱子。
妇人朝走上来的胡子男人说道,“为我越儿看看,身上可好些了,要不要再开点药。”
严珂一惊,看着那胡子男人上前来,再是绷不住。
脑中眩晕感再次袭来,下一秒直直地往床上倒去。
……
眼过二月,草长莺飞,曲湘侯府花园内阵阵春风拂过。
“小姐,长公主唤您过去。”婢女碎步行来。
严珂回身,在这近两年的光阴下,已经逐渐适应起了这曲湘侯与大燕泷华长公主二女儿:楚越的身份。
从前听得人人说来的穿越,只道是受苦受难开头难,全靠自己焕新生。她便以为自己也是这般,不想过着过着竟也觉得极是知足。
从前的严珂,从小父母离异,各自组建家庭,极度缺爱的她好不容易有了段初恋以为能就此过上被爱的生活。不料终是遭人始乱终弃,落得个卑微可怜的收场。
而如今替这死去的楚越活着,倒是过上了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生活。
自那次晕倒后,再醒来时原先楚越的所有记忆都到了她的脑中。
她是曲湘侯与长公主中年得来的小女儿,上面还有一个大她十八岁的哥哥。一家子人对年幼的她宠爱得不行。
虽然那哥哥有些时候还不大懂事,与她拌嘴打闹,但父母总是偏她多一些。
不仅是侯府里,便是宫里头的太后祖母都对她极为的疼爱。
有了这身份的加持与众星捧月般的荣宠。原先的楚越自然而然的就生出了一副恃强凌弱,极尽娇奢的大小姐性子。
说来,那次落水还是她自己想要推一婢女下去,却不小心绊了脚,才让自己也跟着掉进水池子里的。
严珂细细过了一遍原先楚越十六年来的巨细,自己也得出些教训来。
这般好日子过着,她即便成了大小姐,也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诫着自己,万不可生出大小姐那招人恨的脾性来。
所以往后依旧克己慎独,守心明性。
闲来时也是多抱着书看,或者多发呆回想那场电梯事故。那老婆婆说的话。
这些忧思落下泷华长公主眼里,却以为是她掉水里后落下的病根子,后来又请了好几位不同的大夫来给她看“病”。
最终在一次又一次“翁主无事,或许只是经历一次生死后才变了性子”的言论里,泷华长公主才慢慢打消了疑虑。
……
侯府书屋分开三室,正门在中厅,房间里摆放了一些曲湘侯或收集来或自画的绢帛画。左右两侧房间,一侧堆放竹卷,一侧与侯爷正坐书写。
长公主尚在中厅等着她。
楚越入内,微微屈膝。听长公主说起太后思念她召她入宫的事。
她心一惊,虽说记忆中太后对她是极为慈祥的。可是终究不是真楚越,要她来应付这时代位置最高的女性,难免不生出些害怕。
长公主看出了她的惊慌,笑道,“我们越儿是好久都没见过外婆了吗?怎么这副样子,待会入了宫可不能这样了。要笑着回外婆的话,知道吗?”
楚越收住了表现在脸上的表情,扯出一个笑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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