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极小声音在耳边一闪而过,便没了下文。
沈清宴微微摇头,以为只是一个幻听。
为避免再次遇到来上香的女郎们,他决定去偏僻的地方散散。
哎,每天都在为自己的相貌引起的争执而烦恼,这份罪孽连报国寺的佛祖都没法洗脱,佛祖都镇不住他泛滥的桃花啊。
沈清宴边想边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报国寺后山深处。这里不对外开放,但沈王爷那张脸所向披靡,没什么不能去的地儿。
后山中桃花开的烂漫,又有山涧溪水流过,沈清宴喜欢这里,站在回廊处,一时看入了迷。
微风吹拂,落英缤纷,一朵粉色小花瓣落在他修长又好看的手指上,沈清宴笑了笑,轻轻吹了口气,小花瓣又随风飞舞,似调皮的幼童。
正赏着花,沈清宴脚步一滞,似有什么动静传来。他歪头倾听,似有人声从后山里细碎的响起,时断时续。
沈清宴微微蹙眉,后山是不对外开放的,怎么会有女子的声音?莫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沈清宴加快了步伐,正要去瞧瞧,暗处突然伸出一只胳膊,如蛇一般,将他往里一带,瞬间,沈清宴浑身紧绷,他被贼人禁锢在怀里,正要喊出声,一只白皙冰凉的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沈清宴感到自己的背部靠在一团柔软上。
这个触感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沈清宴迅速冷静下来,余光一扫,那只手臂一点都不像是男人的手。
终于走到这个地步了?长安的女郎们对他爱而不得,要直接将他绑回去?
沈清宴心情很复杂,他很想劝劝这个女郎,这么做不值得!就算得到了他的人有什么用,那只是一副空空皮囊,他的心可是自由不羁的风。
他,沈清宴,绝对不会向恶势力屈服的!
沈清宴奋起反抗,他一个大男人,挣扎起来难道还逃不脱一个小女子的怀抱?他倒是要看看,是哪家的女郎这么大胆,敢禁锢当朝亲王。
“别动。”
女人的声音在沈清宴耳边响起,她站在一个台阶上,将下巴搁在沈清宴的肩膀,明显是故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哄骗的味道:“嘘,听话。”
沈清宴的耳朵尖尖很不争气的红了。
这大抵是他脱离幼童之后,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的女人抱在怀里,尤其是他挣扎的那一瞬,背后的柔软的触感更明显了。
风里传来细碎的女声。
“潘郎你、你不要怕家中那母夜叉,与我快活一日可好?”
随着这话说完,似乎有衣物稀稀疏疏落下。这下,沈清宴不用过去也知道报国寺后山发生了什么,瞬间从耳朵红到了脸。
顾舒窈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报国寺遇到沈清宴,早在幽州时,她就听说安亲王在长安迷倒了一片女子,瞧他此刻通红的耳朵,顾舒窈笑道:“名满长安的安亲王竟然如此纯情?”
沈清宴:“……”
他这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好吗!
君子之道懂不懂!
两个陌生男女搁在佛寺里听墙角,这种事像话吗!
“人家鸳鸯戏水,王爷就不要去讨人嫌了,你要是冒冒失失过去,多尴尬。”
一股子哄小孩的语气让沈清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堂堂大好男儿,竟然挣脱不得一个女人的禁锢,这色胆包天的女贼!
“王爷很想过去看?”
哈?他疯了吗他要去辣眼睛?!
沈清宴疯狂摇头。
顾舒窈轻轻道:“潘郎肯定没你好看,你还是别去了。”
沈清宴冷着一张脸,整个长安城,还没有哪个女人敢如此调戏他!
瞧着他僵硬的背脊,顾舒窈就猜到这家伙肯定在心里将她骂了无数遍。奈何她有要事在身,实在不方便在此刻与之相认。
沈清宴正在心里想着要如何抓住这女人,布料她竟然松开了手,用巧劲地将他一推。
沈清宴跌跌撞撞的靠在回廊木栏上,立刻转身。
带着青面獠牙面具黑衣女郎大大方方站在廊下,两指并拢轻点额头,又利落的向前挥出,明明是个奇怪的动作,但被她做出来却又莫名飒爽。
“下次再见了。”顾舒窈轻声道。
沈清宴正要冲去,她一脚用力踹上廊柱,一个跳跃便翻身在屋顶之上。沈清宴又不甘心的追了几步,可四周哪里还有黑衣女郎的身影。
她仿佛是一阵风,来过又走,不留下任何痕迹。
“可恶!”沈清宴朝着天空用力挥拳,“你这杀千刀的女贼,有种别落在本王手里!今日之耻,本王定会讨回来的!”
秦子越与主持大师谈完事情出来时,就看见沈清宴脸色铁青,手里的扇子几乎要被他掰断。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向自诩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安亲王竟然如此失态?
“王爷你没事吧?”秦子越试探喊了声。
沈清宴抽回思绪,眨眼间又恢复到往常的模样:“你的事情都办妥了?”
秦子越轻松道:“多亏主持大师帮忙解惑,一些参观流程都了解的差不多了。只等安东都护府的人将使团送来,王爷放心,肯定不会出岔子的。”
沈清宴矜持的点点头。
秦子越见他如此风轻云淡,也当什么异常都没看到。直到二人快要出寺门时,沈清宴突然对送行的知客僧道:“护国寺该加强巡守了,既然要接待使团,武僧们巡逻如此松懈像什么样子!别让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护国寺。”
周围僧人一愣,沈王爷这是哪里来的火气?
知客僧赔着笑:“王爷说的是,小僧这就将您的话带给主持大师。”
沈清宴将折扇开了又合:“今天上香的人中可有姓潘的男子?”
知客僧为难道:“护国寺每日上香百姓数千人,小僧们也不会刻意去打听香客们的姓名。王爷若是想找此人,不妨与小僧们形容下他的相貌,小僧的师兄弟们或许见过?”看王爷这模样,恐怕是在寺被潘姓男子给冲撞了。
沈清宴憋屈的难以言表。
那一对不知检点的野鸳鸯他不知道面容。
面具黑衣女贼他也不知道面容。
扔下一句不用了,气冲冲打马回府。
到了王府前,许是跑了一路,那股气散了大半。沈清宴理智回笼,没有再甩脸色,秦子越缓缓松口气。
“你别往心里去。”沈清宴叹道“我刚才不是针对你。”
“我知道。”秦子越道,“只是我没想到王爷这样的风流人物竟然也会生这么大的气。”
“罢了,不说了。”
沈清宴深感今日丢人,也不愿将事情闹大。
秦子越叉手,情深意切:“王爷拿我当兄弟,若是有什么事,与我说一声就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清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本王明白。好兄弟,话不多说了,你先回去吧。”
秦子越出身寒门,若非他当初将其引荐给尚书右仆射,恐怕如今还是一介白身。他最欣赏的就是秦子越这不卑不亢的态度,两个人相处起来,如亲兄弟般自在,被沈清宴认作是少数几个可以交心的朋友之一。
秦子越翻身上马,沈清宴站在府前,一直目送他离开。等到秦子越只剩下一个小点儿时,他的头上突然冒出了一个灰色的长条
[叮咚!检测到宿主视野内目标,情绪灰色。负20。]
沈清宴一愣,下意识朝四周看去,并无一人说话。
他眨眨眼,那灰色长条又不见了,那奇怪的声音也消失了!
这是到底怎么回事?
谷雨见他站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的提醒一声,沈清宴揉揉眼睛,周围一切正常。
“王爷?您看什么呢?”谷雨问道。
沈清宴摇摇头。
他今天一定是被气晕了,连幻觉都出现了。
晚上沐浴后,沈清宴躺在床榻上,如墨的长发随意散开,白色里衣松松垮垮的被一根腰带系着,整个人在床上瘫成一个大字。
没一会儿,困意来袭。
迷迷糊糊中,又有极低的声音响起“系统试运营期间,只有基础检测模式,暂无法解读检测内容。完整版系统加载进度90……”
第二日,沈清宴猛地睁开眼,双手捂住胸口,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帐顶。
“我一定是撞邪了。”沈清宴揉着太阳穴,决定等会儿用冷水洗脸冷静下。
好在沈清宴的自我调节能力极快,能在长安女郎们的长久包围下保持着清白之躯,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
延福堂里,郑氏正与次子沈青云说着话,见到沈清宴来了,便让侍女们摆早膳。
“大哥早。”沈青云活力满满的打招呼。
沈清宴微微点头:“二弟来的也早。今日国子监可还有课?”
“有的,正和娘说起这件事。娘告诉我大哥在国子监三年,连续三年月考、旬考、年考是甲等,乃是我们大夏朝的头一份。要不是大哥不用参加科考,状元郎肯定也是大哥的。我们马上就要旬考了,哎,我肯定是考不过大哥的。”
沈青云语气里充满了崇拜,他与沈清宴一母同胞,比沈清宴小五岁,打小听着兄长的事迹长大。王府里每个人都知道,沈清云一直以沈清宴为榜样,对兄长充满了濡慕之情,他们安亲王府,一向是长安城内贵族圈里兄友弟恭的典范。
郑氏道:“云儿不要有什么负担,你大哥是大哥,你是你,你只要做好自己便好了。”
沈清宴也跟着宽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我也只是在读书上比旁人认真了几分,并没有外面说的那样厉害。”
早膳已摆好,母子三人均不再说话。
沈清宴看着坐在对面的沈青云,在他头顶上方一个灰色长条一闪而过,旁边闪现一个文字:—30,和昨天在秦子越身上发生的一样,数字居然还不一样。
而郑氏头上则闪着一个红色长条,旁边写着80。
“大哥?”沈青云疑惑的抬起头。
消失了!
那两个颜色条连同奇怪的文字又消失了!
此时郑氏放下筷箸,拿起绣帕擦嘴:“清宴啊,等会儿你去帮娘拿些新首饰,明日你表妹便来长安,你记得去城门接一下。你表妹性子静,可别吓着她。”
沈清宴心不在焉道:“好。”
难道他真的撞邪了?
那个好感度系统,到底是什么鬼!
真的是连佛祖都镇不住他这份名为“完美”的罪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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