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戚氏又忍不住来了火气,“鄢雨这个猪脑子,眼睛也是瞎了,好赖不分,还怎么循循善诱?”
程澄听着实在有些别扭,“大嫂,不是我非要挑你的刺,你这骂得也太实在难听了。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你老是这样骂她,她信心肯定受挫,就容易被外头的一点点小殷勤给哄弄住。”
听了这话,戚氏果然愣了愣,她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对鄢雨太凶了,导致她开始逆反。
“那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办呢?”
程澄可不会说,昨晚鄢雨她九叔骂得也差不多。不过,九叔和亲爹娘终归还是不一样,亲爹娘都如此看低,一个人怎么会容易有信心?
程澄给她出主意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用那些太难听的脏话骂你的女儿了。还有,你也不要把她逼得太紧,不要逼着她跟陈墨绝交。陈墨若是约她,你也不要不让她去,只不过有一点,要派人去盯紧了,别叫人家占了便宜去。就这样观望一段时间,看他们两个人的进展,再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戚氏答应道,“好,我就听你的安排。”
戚氏离开之后,苗霁雯进屋来传话。
“夫人,主子带回来的那位庄娘子,到澹园门口来了,说她的孩子有些咳嗽,想做一些川贝枇杷膏,所以他想借用一下小厨房,还想要一些川贝和枇杷叶。”
说到这对母子,程澄的脸色一下子不好了。庄绿菀做川贝枇杷膏也就算了,凭什么用她的小厨房?
庄绿菀母子被接到京城后,就一直住在澹园外头的客房里,庄绿菀突然提出来想借用澹园的小厨房,程澄的警戒心瞬间高涨,难道她是想这样一步一步地挤进澹园吗?
休想!
程澄不悦地吩咐道,“做枇杷膏可以,但不许用小厨房。你安排下头的人,给她准备一个炉子一套锅碗瓢盆,再送一些木柴、银炭,给她送去。”
“是。”
程澄再吩咐道,“办完这些事情之后,再去找一个陪同国公爷去历城的护卫来回话。”
“是。”
苗霁雯领命去办。一炷香的功夫过后,苗霁雯就领着一个叫肖镜的年轻的护卫,来正屋门口回话了。
年轻护卫肖镜站在门口,有点不敢进去,道,“夫人,小人来回话了。”
“进来吧。”
肖镜听到这话,才走进屋,站在程澄面前,微微垂首,“夫人,您有何吩咐?”
肖镜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有些腼腆,高高瘦瘦的。
程澄问他道,“你给我讲讲,你们到了历城周家之后的见闻。”
肖镜想了想,回话道,“主子护送周琅遗体到了周家的那日,正遇上周家族人殴打庄娘子。周家人仗着周琅常年在外征战,就虐待那孤儿寡母。小人刚刚见到那孩子时,他饿得面黄肌瘦,庄娘子不得已偷了些红薯给孩子吃,被周家人发现了,就是一顿毒打。”
程澄又问,“那国公爷做何处置呢?”
肖镜回道,“国公爷把那欺负过他们母子的人一一教训了一遍,为首的周家族长,被打断了一条腿。如此一来,国公爷不得不把他们母子带了回来,因为害怕周家人报复他们母子。”
“打断族长一条腿这事,是你干的吗?”
“没有没有。”肖镜赶紧摆手否认,“不是我打的。我与姜知宥二人只管把人控制住,动手的是国公爷。”
程澄听得一肚子气,原来还有这么精彩的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呀。
她的占有欲一瞬间爆满,鄢景宣是她的丈夫,只可以教训欺负过她的人,凭什么为了庄绿菀动手呀?
看着程澄的脸色瞬间阴沉起来,肖镜不得不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他扭头看了看旁边站着的苗霁雯,毕竟她是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总比他更懂得夫人的心思,他用询问与求救的眼神向苗霁雯示意。
可苗霁雯也不敢乱说话,夫人现在已经不是数月前被人欺负无力还手的小姑娘了,她越来越有国公夫人的威严了。
她只敢轻轻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程澄暗自生了一肚子闷气,才回过神来。
“我再问你,庄绿菀母子来京城这个决定,到底是国公爷自己主动提的,还是庄绿菀曾经偷偷地暗示过?”
肖镜有点茫然,挠挠头,“夫人,您说的是哪一种暗示?我只记得,国公爷瞧他们母子可怜,然后就吩咐我们去准备马车,具体的细节,我也不太清楚。”
程澄叹了叹气,显然对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有些不满意。不过,她也没有再为难这个护卫。
她挥挥手吩咐道,“罢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肖镜如释重负,赶紧溜之大吉。他生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怒了夫人,回头被主子责罚。
程澄问苗霁雯道,“你去给庄绿菀送炉子厨具的时候,她是什么反应?”
苗霁雯回道,“庄娘子倒是很客气,说了好几遍多谢我。庄娘子还说,她孩子生着病,她不敢进屋跟夫人道谢,害怕过了病气给夫人,拜托我替她说一句多谢夫人。”
程澄心想,她不敢进屋,倒是敢用小厨房,就不怕小厨房沾染了病气?她真是虚伪又会装,不愧姓庄。
如果庄绿菀特别有心机,说话九曲十八弯,那么,鄢景宣都未必能够察觉,更何况是肖镜这样的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呢?她光是打听,恐怕打听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她要想知道庄绿菀的心思,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一个隐藏的高手,恐怕还要再花一些时间,慢慢地去了解才行。
这天傍晚,鄢景宣从外头回来了。他一回来,就凑到程澄面前,把她抱到怀里坐着,那手又开始来探究她的孕肚。
程澄的肚子越发明显了。
鄢景宣一边与孩子联络感情,一边闲聊道,“对了,我刚回来路过湖边时,碰到庄绿菀了,她让我替她传个话,说很感谢你。”
程澄盘算起来,庄绿菀住的地方离湖边还有一点距离,她不专门去显摆,是不可能偶遇鄢景宣的。
她不经意地问道,“感谢我什么?”
“就感谢你给她找了厨具,让她可以给周子皓熬枇杷膏。”
就这么简单吗?她怎么不信呢?
“她原话是怎么说的?”
鄢景宣回想了一下,回道,“她就说她儿子病了,来找过你借澹园的小厨房用,没想到,你想得更周到,直接给她准备了一套炉具。”
程澄觉得,庄绿菀的心思可没这么简单,庄绿菀表面上是表示感谢,实际上,也在隐隐提及没让她进小厨房呗。
程澄伸手在鄢景宣的胸口上戳一戳,“你觉得,她是真的想感谢我吗?”
鄢景宣想也没想,就回答她道,“是啊,不然人家何必专门让我带话?”
得,庄绿菀这回白忙活了,她这话里的话太隐晦了,鄢景宣才没功夫去深挖。
程澄笑了两声,“我怎么觉得,她更想感谢你呢?毕竟,你为了帮她,打断了周家族长的一条腿呢。”
鄢景宣一愣,“你都知道了?”
程澄回道,“是的呀,你真是太英勇了,我光是听说,就已经被你的男子气概所折服,庄绿菀亲身经历,她心里对你的仰慕恐怕更甚吧。”
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鄢景宣再听不出来她的不满,那他就是装傻了。鄢景宣最近才发现,程澄说话阴阳怪气起来,可不输给其他人。
她对庄绿菀的敌意,可真是很明显。
鄢景宣劝说她道,“你可别瞎说,庄绿菀与周琅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一直感情深厚,怎么可能有你说的那些心思?她听说老周没了,哭得可伤心了。人家现在刚刚没了丈夫,你这样猜测她,恐怕不太好吧。再怎么说,人家也是烈属呀。”
程澄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是在责怪我吗?”
鄢景宣赶紧否认道,“我哪有?我怎么敢责怪你呀,我的小祖宗?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你这些话跟我说没关系,可是你不要去跟她说呀。不然,人家得怎么想呀?”
“哼!”程澄忍不住哼了一声,他最好是真的没有看出庄绿菀的这些弯弯绕绕。
“我问你,庄绿菀母子就这么一直住着鄢家的客房,也不是个长久之计,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呀?”
程澄很想直接问,他们母子什么时候走?
“我就想着,周子浩也到了启蒙的年纪,该安排他去读书,这事儿不能耽误。至于庄绿菀嘛,她肯定是要陪着她儿子的,可以给她找一个她能做的差事。我能帮的终归有限,以后,他们母子还得靠自己振作起来。”
程澄不悦地直言道,“我是在问你这些吗?我是在问你,难道你要一直这样收留他们住在公府里?”
出钱出力帮助他们母子,给他们置办一处宅子安家,甚至每月给他们发月钱,程澄都是可以接受的,可直接收留他们在自己的家里住下,她就是不能答应。
家里庶出这几房,时不时冒出一些不好听的声音,就已经够她闹心了,再挤进来两个完全的外人,她真的会炸毛。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
而且,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如果谁可怜就该被收留,那鄢家岂不成了难民堆?
“那……你的意思呢?”鄢景宣有点为难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指示。
他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就变得要看着程澄的脸色过日子了。
程澄瞪了他一眼,“鄢景宣,你别想甩锅给我,这是你招回来的麻烦,你自己处置利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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