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总有一种压迫感，消毒水的味道更是让人浑身难受。
哒哒哒的脚步声从远方传来，云母冲着眼前的昏暗探了探脖子，一颗心不断颤抖着。
云朵朵几乎是一接到电话就赶了过来，心情就像蹦极一样，飞速落到了谷底。
“妈，我爸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声音很是低沉，隐隐还带着哭音，在车上就已经哭过一回了，云朵朵特意在上来之前控制了情绪，可一见到母亲还是有些崩溃。
还没睡醒的时候被告知父亲进了手术室，云朵朵多次探望都没有结果，总觉得有力气抵抗的云致霖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可这回，差不多就是给她打了狠狠的一记耳光。
“心脏病、心脏病啊！朵朵，我该怎么办啊！”
云母的眼泪像洪水一样迸发了，在所有人面前都可以坚强地装作没事，可眼前的人换做了自己的女儿，云母的心防一下就垮了，声泪俱下。
老云这些天的情况一直都是在往上走的，具体的指征更是得到了医生的肯定，哪想会有这一天。
“爸爸，现在还在手术室里？”
云朵朵看着远处仍然亮着的手术室的灯光，心里有些恐惧。
她还没有把云氏给找回来，父亲就已经……云朵朵心里的愧疚溢了出来，恨不得此刻在手术室里的人会是自己。
哪怕云致霖指责了她许多次，哪怕她每次来都会被赶出去，云朵朵始终都把云父云母放在自己的心里，细心的呵护着这个家庭。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云朵朵拍打着身边的墙面，不再忍耐，脸上的泪水倾泻而下，痛苦极了。
心里同样不是滋味，云母只能小心地搂住女儿，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让她不那么歇斯底里。
这个家维系起来实在太过困难了，每每有一点希望的时候，总会遇到更加糟糕的情况，让人精疲力尽。
手术室打开了一条缝隙，里面的灯光打在了地上，云朵朵的心慌了一下，那冰冷无比的感觉，仿佛要把她打入最深的地狱，惩戒她犯下的错误。
“你们是云致霖的家属吗？”
一道浑厚的男声在云朵朵的耳朵里响起，幻象一瞬就被打破了，云朵朵的手还被云母紧紧地握在了手里，她抬起眼睛，穿着白大褂的大夫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是，我们是。我是云致霖的妻子，这是我们的女儿。”
拉着云朵朵的手，云母着急地回答，眼睛里满是急迫。
看着这样的母亲，云朵朵非常不忍，身为女儿，她没有帮助父亲拿下云氏，也没有帮助母亲减少一些压力，而作为一个妈妈，她更是没为小风做过什么，反而让她受尽离别之苦。
“对不起。”
云朵朵只能抿抿嘴唇，咬紧了牙关。
她太失败了，失败到一无是处。
“现在说对不起什么用都没有，云致霖的情况非常不好，之前的脑出血没留下什么后遗症是不幸中的万幸，可心脏病这个长期的病症还是来势汹汹，好在这段时间在医院用了大量的好药，把他的身体养好了一些，不然这关都过不去了。”
“现在手术已经完成过半了，情况还算理想，但是术后的并发症实在太多了，你们要做好准备，有对情况恶化的预期。”
医生看着病历的时候都觉得很是为难，像云致霖这样艰难的情况很是少见，好在他的运气不错家境也好，避过了一次又一次很有可能导致死亡的情况，家里也肯花大笔钱给他继续治疗，用最好的药物。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家，恐怕他早就已经离开人世了。
“我只是出来向你们嘱咐一下，不要太过高兴乐观，也不要担心过度，生命是十分有限的，我们能够做的就是最大限度地尊重它。”
尽管医生那么说了，云朵朵和云母还是觉得万分庆幸，这次没事了、这次总算是没事了！
云朵朵倚靠在墙上，背上出的冷汗全贴在了身上，云母把她搂在怀里，瞬间泣不成声。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年纪大了，对感情更加无法割舍，云母天天都盼着云致霖能够好转到出院的程度，只有一家人安安稳稳地住在一起、其乐融融，她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可惜这个愿望实在太过艰难了，哪怕已经过去了半年时间，也始终没法达成。
“妈，爸没事。”
想起了自己作为一个女儿的担当，云朵朵停止了哭泣，医生已经背过身朝手术室走了过去，剩下她们母女二人继续等待。
云朵朵搂着云母往一边的座椅上靠了过去，母亲一个早上就守在了这里，还受到了那么大的惊吓，恐怕不是意志在支撑着她的话早就倒下了。
“妈，我们还得再等上一阵子，你早上什么都没吃吧，我给你去买点早点。”
云母靠在她的肩上仍在抽泣，只是听到云朵朵说的这些话，心里暖了一些。
早年一直把朵朵当成了心肝宝贝一样的疼爱，从来也没要求过她什么，现在全部的压力都被安置到了她的头上，她也不得不跟着成长了。
“朵朵，这段日子，你也辛苦了。”
一双手抚上女儿的脸颊，触手的冰凉才让云母想起她是急匆匆从外面赶来的，愈发心疼了。
“我不饿，你也别往外跑了，现在还是冬天，外面太冷了。”
母亲的手有了明显的粗糙感，云朵朵想起以前那个养尊处优的妈妈，心里有些不忍。
她是一个多么注意保养的人啊，现在却连养护双手的时间都没有了。
云朵朵把母亲的手从脸上带了下来，脸上硬挤出了一个笑容。
没有人能够宽慰这种心焦，但作为家人的母女二人，足可以相互取暖。
“妈，你在这儿坐会儿，我去给你买点早点，你的肠胃不好，早上不垫点儿东西待会儿犯胃病了可没人能照顾你了。”
拍拍母亲的手，云朵朵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廊还是一片寂静，医院里的人并不多，此刻更是大多还在睡着。
背对着母亲朝来的方向走去，云朵朵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划过了两行眼泪。
一切都会好的，这次一定会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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