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段鸾司回来了？”慕婉婷手中的刀叉在她惊愕的神色中一下子落在地桌子上。
溅起了盘子里的汤汁，洒了几滴在桌面。
“大哥回来了？”坐在女人对面的男孩眼眸一亮，站起身问：“现在在门口吗？！”
“是的，”菲佣点点头，“段少爷刚回来，正在门口跟先生说话。”
段泽兴奋地站起身，俨然一副崇拜的模样，欢快地从餐厅跑向了大门。
而留在座位上的慕婉婷却脸色扭曲阴狠，气的咬紧牙关，双目尖锐地盯着大门的方位，看得菲佣心头一跳，有些害怕。
过了几秒，她深呼吸一口气，将脸上那些恶意全部压下去，换上了一副清冷的态度，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这才跟了过去。
大宅客厅门口，段鸾司抬眸看向面前眼熟却又显得陌生的男人，挑挑眉道：“你看上去，似乎瘦了？”
男人浑厚低沉的声音里充满着严肃，没有回应他，只是说了句：“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呢。”
混血少年薄唇微勾，狭长的眼眸眯起，露出一副饶有兴味的神色，“难得您这般焦急地找我，我怎么可能不回来看看您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这样一来，我就能高兴一下了。”
“……”段父似乎是知道儿子的性格，对于这嘲讽的话语，并未理会，而是道：“回来时，吃过饭了吗？”
“还没，”段鸾司笑眯眯道：“我饿了。”
“刚好婉婷和你弟弟在吃宵夜，你跟她一道吧。”
“好啊。”混血少年坦然答应道。
段父顿了顿，对于少年的干脆利落，他显然没有想到。
男人眸中划过一丝复杂的光，而后道：“去吧，他们在餐厅。”
还未等段鸾司迈步，从另一个范围便忽的传来了一个男孩欢喜的声音——“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段泽激动地一个箭步上去凑到了少年面前，仰头憧憬地看着他，虽然很想拥抱他，然而似乎又畏惧少年冰冷的眼神，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又硬生生地收回了，最后只能露出一抹较为尴尬的笑容，“晚、晚上好啊，大哥。”
段鸾司垂眸，冰蓝色的眼瞳冷漠地瞥了他一眼，道：“嗯，晚上好。”
段泽听见这声音，失落地低下了头，又转头看了眼段父，道：“那……父亲，我和大哥一起去餐厅了。”
男人点点头，并未有过多言语，转身离开了客厅，上楼回了书房。
慕婉婷这时候走了出来，看见段鸾司后，女人微微仰头，略显清冷和高傲道：“还知道回来了？”
言语间就像是一位严格的好后母。
家里的很多佣人都被女人的这幅面孔所欺骗着。
慕婉婷很聪明，知道在所有的继母人设中另辟蹊径。
不是那种谄媚孩子的，也不是那种恶毒的，她知道如何塑造出自己清冷的外表，又在这幅清冷下透出言语中淡淡的关心，使得众人以为她是刀子嘴豆腐心。
正是因为这种演技，才会一直将周围人蒙在鼓里。
段鸾司唇角的微笑冷漠又嘲讽，“是啊，”少年嗤笑一声道：“回来看看你，怎么样，婉婷女士，日子过的还惬意吗？”
慕婉婷道：“挺好。”
她转过身，高声道：“既然还没吃饭，就让厨师再去准备一份吧。”
女人说完便离开了客厅，不过她并未回去继续用餐，而是回了房间。
现在去餐厅的只剩下段鸾司和段泽两人。
男孩跟在少年身边，神色欣喜却又惴惴不安，许久没有见到大哥，段泽心里很是想念，本来国庆以为妈妈是带自己回去看看他的，然而回国以后才发现妈妈只是为了回趟段家老宅拿东西，自己根本就没有见到大哥。
段泽的眉宇间有段鸾司的影子，两人站在一起后，才终于让人看出了他们之间的相似之处。
段泽不是混血，因此他的五官没有哥哥的立体，不过也不差，毕竟段父模样也很不错，即便现在老了，也风采依旧。
“大哥这次回来……待多久呢？”段泽小心翼翼地问。
混血少年微微挑眉，轻嗤一声道：“怎么？开始计算着我走的日子了？”
男孩立刻慌乱地摇摇头：“不是不是！我才不想大哥离开呢！”
“那就别问。”少年淡淡道。
“……是。”段泽失落的低下头。
餐桌上，慕婉婷的餐具已经被收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崭新的餐盘和刀叉。
段泽之前似乎在一边吃一边看手机，桌面上放置的手机还亮着屏幕，上面显示着很多有关于阿基米德物理学的研究。
“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段鸾司坐在段泽对面，双手交叉在胸前，静静问道。
男孩听罢，诚实地回答道：“上次和妈妈回了趟国，是顾家姐姐来接的我们，还带我们去中心商业街吃饭，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浑身上下看着土到掉渣的人，还带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头发也凌乱的很，不过他好像很聪明，我妈妈遇到了无良的金首饰商家，他就用阿基米德测量黄金的原理帮了我妈。”
段鸾司：“……”
头发凌乱，土到掉渣，厚重黑框眼睛……
这些特征太有辨识度了，一提到就能够直接联想到某人。
混血少年无奈地勾了勾唇，“这样啊。”
“说起来，大哥您之前不是一直也喜欢科研相关吗？”段泽忽然眨眨眼问道：“为什么大学会突然选择报金融系呢？”
段鸾司眼眸微眯，神色霎时多了几分犀利和冷意，道：“你怎么知道我之前对科研感兴趣？”
“！”瞅见大哥这种眼神，段泽瞬间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了嘴，变得紧张起来，支支吾吾地回应着：“我、那个，我、对不起！之前佣人打扫大哥房间的时候，我悄悄看了一眼，您的书架上，基本上都是相关科研类的内容……”
声音越说越小，因为面前少年的脸色越来越黑。
到最后，段鸾司冷冷别过了头，道：“吃你的饭，别管那么多。”
“是……”段泽只得再度低下头。
然而那无意间脱口而出的一番话，却莫名又在少年心里扎了根。
*
房间几乎没人动过。
所有摆设都和自己离开前一模一样。
段鸾司看着房间书架上那一排排罗列的书籍，脸色晦暗复杂。
在记忆中，少年的确对科研很感兴趣。
从小到大，学习是唯一一件能够让他稍微忘记对慕婉婷和段父恨意的事情。
也因此他喜欢钻研这些高难度的科技，甚至想过以后申请专利，狠赚一笔，建立自己的公司来打败段总。
不过很奇怪的是，他的思想却在高考结束之后，像是被某种操控自己的线条直接更改了。
他在志愿填报上写了金融。
这是少年全然没有想到的。
偏偏，他竟是并未察觉道任何的不对。
但就在刚才，被段泽无意间提起后，段鸾司这才终于有了几分怪异的感觉。
“……什么意思。”呢喃四个字，少年蹙紧眉头。
此时依然深夜，窗外圆月明亮。
大概快要十五了，所以月亮接近圆形。
段鸾司揉揉太阳穴，烦躁地坐在窗台边，拿出手机时，他下意识地翻到了某个人的号码。
“……”
沉默两秒后，他叹了口气，将手机收扔到一边的桌子上。
“算了，”段鸾司道，“班长肯定早睡了。”
他在房间自配的浴室里简单洗漱完以后，走到书架边，拿出了一本以前看过的《精神世界》。
这本书上记录了人类对治疗植物人或是一些精神病人仪器的研究发展。
只不过写的很浅显，并没有太多的东西。
少年靠着床简单翻了翻，里面的还有小时候的自己做的一些笔记勾画。
轻笑一声后，段鸾司放下了书，留着小夜灯，缩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然而几秒后，他却忽的又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不自觉地呢喃出一句——“精神……仪器？”
*
“阿嚏！”
一阵冷风吹过，陆仁嘉忽的打了个喷嚏。
宁缺擦干净眼泪，道：“好了，班长，很晚了，休息吧。”
陆仁嘉淡淡回应道：“嗯，确实累了。”
今晚他依旧睡在宁缺对面的那张床上，在听完那少年再一次表明心迹后，陆仁嘉道：“宁缺同学，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模样俊美的少年露出苍白的微笑：“是吗？”
“嗯，你变得，小心起来了。”
“……”
“宁缺同学，我总觉得你在瞒着我什么。”
宁缺坦然地放下手，摇摇头，“没有，可能只是因为太害怕失去一个人，所以更加患得患失了。”
他抬眸看着陆仁嘉，道：“班长，您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什么事？”
宁缺认真看着他，声音里，好像多了几分乞求——“我们，可以不可以一起，永远留在这个校园里？”
“可是宁缺同学，我们总会大学毕业。”
“没关系，”宁缺笑着说，“还可以考研，还可以读博，甚至以后都能够继续留在学校里当导师。”
陆仁嘉：“……啊，那还得考教资啊，好麻烦。”
“那就一起考啊。”宁缺道。
－－－－－－题外话－－－－－－
上一章又被迫进小黑屋修改了，所以看不到留言，暂时抽不出五个幸运小读者，缺失章节看评论区置顶。
还有几章完结了，晚安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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