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下午到哪疯去了?”
计安平这天傍晚的时候几乎是飞奔回家的,幸好路中心的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
三计县这边大路几乎都是沙土路,碰到雪后化冻或者雨后反而路面好走一些。
一回家就被迎上来的赵秀心一顿拍打,“这天也不干,你怎么搞得一身灰?”
计安平冲屋里坐在一起烤火的母亲小姑等人点点头,在门前站着拍打身上的灰尘,笑呵呵地解释,“去县上舂米坊看了看。”
“你一个人?”赵秀心把女儿的头发也轻轻掸了两下,随口问。
“不是,舂米坊不在‘读书堂’后面嘛,我从先生家出来,正好过去看看。林芬芳,林先生儿子,头一年过来,平时也没在附近逛过,林先生就叫我带他一起过去了。看完了,还把他送回去了。”计安平上午去先生家时就听到附近传来一阵阵不间断的舂米声,想起以前看过的舂米过程,就想着出来的时候去逛逛。
卢雪莲以前还真没见过这玩意儿。
后来跟林先生聊天的时候正好说道,“初二明明已放工,怎么舂米坊里还有人在工作,等会出去看看。”
林芬芳在旁边捧着大碗边吃边笑,听见这话,就一直眨巴着大眼睛看看父母,看看师姐,那意思在明显不过。
林先生见儿子整天关在家里,来了小半年,连学堂都没出过,正好过年放假,附近人不多,就同意了。
于是计安平出去逛舂米坊的时候就把他捎上了。
“林芬芳,林先生的儿子?多大了,长得什么样……”赵秀心赶紧问,还没问完就被两个小家伙打断了。
“大姐,你去米坊玩怎么不带我们?”计康从母亲的怀里挣出来,计娴儿也在旁边一脸不乐意地看着大姐。
“哈哈……下次去有时间一定带你们去。今天真是顺便。”这个时代主要是女主外,男主内,男人少有抛头露面的时候,但是年纪不大的也可以出门玩玩,但一般都需要成年女子陪同。几个弟弟小妹就等着大姐有空带她们出去玩了。
就计安平看来,她们这些底层人士倒也没有那么多规矩,镇上男人独自出门的也多,县里城里相对要少一些。
“你姐是有正经事,还真闲逛啊。”赵秀心替女儿辩解,又让小儿子赶紧让开一点,让大女儿去烤烤火。
屋里原先除了计明之姐妹俩、赵秀心连襟俩,就计康和计娴儿两个人在一边吃小零嘴。
六个人守着一个小火炉,小火炉上还坐着个陶壶。
计安平家这个小二楼,只在一楼修了一米高的砖石墙,其他几乎都是木料的,所以家里用火非常谨慎。
上次计安平带回来的火团火桶本来家里用正合适,但是现在又只剩这个小火炉了,这个火炉用得得有十多年了,炉体都有几条小小的裂缝……
计娴儿赶紧往一边让,计安平伸手止住了。
“不要,不要,你烤着吧。”她火力壮,喜欢坐火桶里只是喜欢舒适,而不是怕冷。
计安平一回来,计家也可以开饭了,饭早就做好,温在灶上,就等着她呢。
晚上两家人又在一起商量店铺的事,小孩一辈里只有计安平参加了。
看中的三间铺子,官盐铺子不转了,棺材铺和“金绣坊”对面的杂货铺都愿意转。
棺材铺只有一层两间房,带后面一个院子,结构简单,铺面大小足有七八十平,院子还有三十多平,要价两百二十两。
杂货铺是一个二屋小楼,一楼还是砖石结构的,楼下一百多平,楼上也有七八十平,后面还带个小院子,要价五百两。
不管是地理位置还是样式大小,姐妹俩都倾向于杂货铺。
可是考虑到房价问题,两家人只能选择棺材铺。
“五百两,她可真能开口。”计明亮愤愤不平。不考虑留钱备货了,单房价掏空两家都凑不齐。
“我还有一些首饰,拿去卖了也能凑到一百多两。赵秀心盘算着自己的东西。
两家人其实都中意那个二层楼,位置,大小,都合适。
“我给仙儿、佳佳备了一点嫁妆钱,也有几十两。”秦凤子也划拉自己手上的东西。
“哪能动你的首饰。”
“儿子的嫁妆钱不能动。”
“大姐夫,你首饰给安平、倩儿留着做聘礼、嫁妆……”
“嫁妆钱不能动。”
四个人几乎是同时否定了对方的提议。
“那棺材铺买下来,重新规划,铺面柜台打造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而且之后客流量也有问题。”计安平在桌子上用水画着位置图。
几人对县里的主干道位置还是比较熟悉的。
“先盘下来,我们的挑子也有个点了,先搞几个架子柜台,简单弄一下,等赚到钱,再来重新规划比较保险。”计明之比较实际,这也是大部分人的选择,宁愿慢慢走,也不能冒大风险。
“之前不是听说只要三百多嘛,怎么一下子涨这么多?”计安平之前听她们说过,出门之前还想着还价,哪想到一下子涨了这么多,就是白象城里房价也不过如此了。
“之前是听人传的,做不得数。”计明亮也郁闷,之前她在县里打听的时候就是说三百多,原还以为两家凑一凑,绰绰有余……
“先前她生意差的时候可能报得低,年前这一段时间又好了,就又报高了。”计明之倒能理解。
“……”计安平看了看一桌子的愁云惨雾,“要是我讲的话,我觉得直接买杂货铺。”
“呵呵……”姐妹俩都是苦笑一声。
“别笑啊。”计安平看了一眼父亲,认真道,“首先棺材铺第一个划掉,位置太偏,真要给挑子找个点,没必要,还不如直接放家里。真盘下来,到时候生意又起不来,白白陷在里面。”
“杂货铺这方面不用担心,经营不好,是老板的问题,它在‘金绣坊’对面,就像靠着大树,后续发展不成问题。”
“杂货铺现在老板就是在那儿住家的,到时候小姑你们也不用在外面租房子,直接住那儿,又省了一笔。”计明之家在镇村交界,计明亮则租住在县镇交界。“也省得特地安排人看店了,晚上愿意开到几更到几更。”
计明亮夫妻的眼睛都亮了一下。
计明之也动心了,她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
计明亮租的房子又小又破,一家五口都住不开,进城这么多年,没请计明之一家去吃过饭。
“杂货铺盘下来直接营业,这资金回流的速度肯定比棺材铺这个地方快多了。再说到时候,小姑爷和仙儿、佳佳都可以帮忙看看店,生意淡的时候,也不耽误你俩再去跑跑货郎什么的……”
计明之开始盘算两家的钱财——
从乡下拿回来一百二十两,自家凑了一百二十两,明之也有一百两,一起三百四十两,还差一百六十两,原先家里还留了几十两备用的,放一起,还差一百多两……
“……年前我回爷家,我娘说可以借我们二十两,让我们多租两间房。”秦凤子赶紧想招,“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一个月也要二两银子。”
“要是住自己家,一年下来,二十多两可就省下来了。”计安平在桌上的三百四十后又加上四十。
姐妹两个对视一眼,两家再想想办法,似乎差得不多了。
“娘,小姑,你俩在找找人,看看房东是哪里人?能不能再谈谈,她涨房价没问题,但是不能漫天要价,一涨涨一半。”计安平这话是有理由的,计这个姓氏在三计县乃至白象城都是一个大姓,说是姓计的别人都莫名礼让三分。
“金绣坊”是全国连锁大商号,金老板在三计县也是对人客客气气的。
计安平不是想欺压别人,不过有时候人多势众就是不受人欺负。
晚上计安平躺在床上,手在被子上写写画画。今天在舂米坊闲逛,倒让她又想起一些好玩的东西。
这个时代舂米还是用古老的捣捶式,一个石臼,一个捣杆,人在捣杆另一头压,一下下的敲打石臼,石臼里面的粮食就慢慢开了壳……
今天初二,坊里伙计都不在,有人带着粮食来舂,坊主没办法,只能和女儿一起上阵,忙得满头大汗。
计安平看她们忙不过来,还上去帮了一会忙……连林芬芳都去搭了一把手。
这么机械烦重的活,要是能用机器代替就好了。
想到这儿,她又想起下午离开林家的时候,林师公硬塞到她手上的红纸包了,赶紧从旁边衣堆里翻出来看看,一堆碎银子,差不多也有一两。
压岁钱送来送去,都便宜了她们小一辈。她把这辈子唯二的压岁钱放到枕头下压着,跟老张封的红封放一起,难得的私房钱。
楼梯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是赵秀心上来了。
计安平猜着老头子今晚要来找自己,赶紧爬起来坐着,把棉袄披上……
她家这个小二楼,楼上楼下各三间,楼上平时姐弟三人计安平住一间,两个弟弟一间,还有一个小间做了仓库。
一楼有砖石结构,防寒防暑都可以,所以一到严寒酷暑,两个弟弟就搬到楼下去住。
赵秀心也没拿灯,摸黑就上来了,胳膊下抱着一个小棕木柜子。
柜子很眼熟,是计安平年前带回来的,当时买了三个,只是颜色不一样,一个给计沐儿做了陪嫁,一个给了老头。
“这套头面到时候留着给你夫郎。”赵秀心把小柜子放在女儿床上,从里面拿出一个用绸布裹着的东西,打开给她看。
这是一副全金的冠子,像个小帽子,打得有点薄,中间还有一个镂空的地方,似乎可以嵌个什么珍珠宝石之类的,卢雪莲只在电视里看到过。
她掂掂重量,这换算下来怎么也不止一百两。
“这两包首饰给大郎和二郎各一包。”赵秀心又拿出两小包东西,打开里面是一些钗子步摇……
“爹,这些东西也没看你戴过啊?咱家哪来这些?”计安平翻着包裹看看,不得不说,给未来姑爷准备的东西比给两个儿子的好多了。“你未来姑爷可得好好孝顺你,对他比对亲儿子还好。”
“胡说什么。”赵秀心瞪了女儿一声,压低声音,“你爹祖上可是阔过的,哪像你们老计家,顶了天也就本家出了几个当官的,跟你们家还没什么关系。”
敢情老头子还看不上本家的几个官娘子。
“爹,这些首饰。大郎二郎的你给留着,那个头面你给卖了或者当了,也值不少钱,到时买店铺也不差钱了……”计安平说着,又想起来,翻身下床,从床底拖出一个破旧箱子,一翻折腾,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布包,“头面也别拿出来了,用我的吧。”
赵秀心接过女儿递过来的钱袋,他知道里面有多少钱。
之前计安平一回家就交给他了,他和计明之商量了一下,还是没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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