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小说 > 科幻小说 > 终见你 > 第26章 草民

出了丞相府,属于百姓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玉轮望着容纳着无数微不足道的期望的气息,心情才算是好了一点。她走的不快,足够赵适跟上。既然此事已了,玉轮简单的招呼一声,就消失在了赵适面前。

        赵适看着女孩消失的背影,轻叹一声也只好登上马车回了瑞王府。玉轮那一身本领虽然一直让赵适觉得神秘,但一段时间相处下来,赵适也几乎理解了玉轮的习惯。

        见她如此,也知道估计在玉姑娘看来,她与江丞相之间已无瓜葛。

        赵适轻叹一声,嘴角却不知觉的勾起,玉姑娘与江丞相‘无关’倒是如他心意。

        梁武帝虽说是让赵适花朝节后才入朝,但期间他却也必须在此之前就弄明白礼部的工作流程。于是赵适从皇宫出来之后,第三日就开始穿梭在礼部,跟着对应官员熟悉礼部的事物。

        对此礼部众人倒是一致欢迎,花朝节虽说没有年节那般浓重,但也是大梁几个重要节日之一。解除的宵禁、皇室与民同乐的流程、天心湖泛舟竞赛、外邦朝拜的接待、都需要人手。

        赵适虽说对礼部工作的流程不太懂,但他作为风头正盛的皇子,只单是站在那里,许多事都能落实的更快。三皇子殿下下达礼部不过七日,礼部上下官员他无不赞扬。

        随着花朝节将近,不少礼部官员干脆直接在尚书省中住下方便应对突发事件,赵适来回奔波了几天后也干脆的卷了卷被子同其他侍郎司务同住一宿。

        他如此作态,虽然引起了部分人的意见,但大多数却对倒是对这位三殿下心生好感。

        赵适蹲在礼部不出门,玉轮作为他的护卫,尚书省的屋顶就成了玉轮近些日经常呆着的地方了,赵适虽觉得不必如此,但玉轮一向神出鬼没的,他很少能抓到女孩,一来二去的他也就不在说此事。

        而关于玉轮与江丞相之间的事,赵适教给了空闲的徐之元处理。花朝节将近的几日,原本在大聿城中传唱的热烈的丞相之女回归,渐渐的被外邦上贡给压了下去。

        这几日的天气还不错,玉轮躺在明黄的屋顶,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她看着屋下穿着绯红官袍的两脚兽穿梭在大大小小的皇城中,一道道命令下去,外面那些单调的街道恍若穿上了新衣。张灯结彩的街市比以往更加热闹。

        琳琅满目的商品被商贩一一摆上,酒楼和路边小摊上都冒着饭菜的香味,一些带着兜帽穿着各色罗裙的姑娘娇笑着踏出高高的府院,抓着糖葫芦的罗卜头牵着父母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路边的上铺。

        玉轮看着皇城外的街市,听着那些两脚兽喧闹的交谈声,看着汇聚在大聿城上的兴盛之气。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那人为何对这些两脚兽的在意。

        天工开物被玉轮随手放下,不过片刻厚厚的书册便被风带起,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落回了皇家书房中。

        更鸟兴奋的挥舞着翅膀在皇城中上下飞舞,它的体积很小飞的又很快,倒是一点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宁为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家先生身后,眼角瞟了眼更鸟带着的地方,心下思索着回府后定然是要教训它一下的。

        豫念依旧是穿着那身淡青色长袍,同色的发带将墨黑的长发稳稳的束着。全身上下除了系在腰间的白玉见不到任何一点多余的装饰。

        若非那张脸异常俊朗,走在大聿城中也是个泯然众人的结果。被同伴拉着恭敬的站在一旁的小太监忍不住偷瞄走过的豫念,却只能看到一个清瘦的背影。

        他心中好奇,却被同伴恭敬的态度影响,偷瞄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等到人被朱红的高墙遮挡后,才悄声询问同伴那人是谁?

        他在宫中当值已有一年,和同伴一起负责此处的卫生,被选中在此处时监事还说他运气不错。他原本还认为就是监事看他无钱无势故意挑了个差事给自己,在这呆了一段时间后他才知道监事说的运气不错是什么意思。

        此地常年无人,俸禄却比其他的高了不少,也没有其他宫中的弯弯绕绕,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即可。既无贵人责罚,也无监事刁难比起同期的其他人,他生活好了不知多少。

        一年下来偶有遇见了那么一两位贵人,也多是身穿官袍的大人,像刚才那人那般穿着朴素的人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心中难免生出了几分好奇。

        “顺子哥,那位是何人呢?”

        另一位也摇头,低声说道:“我也不知,不过我以前有见过曹公公唤他先生,态度很是恭敬。”

        小太监低呼一声,再不敢问。

        穿过层层宫闱豫念在朱红大门处停下,早就等候在此地的太监远远地见到他的时候就含笑快步迎上前。

        豫念接过宁为递上的明黄帖子,转手递给迎上前的曹公公,轻声说道:“豫念奉旨入宫,此为陛下手谕,公公你请看。”

        曹公公接下帖子也不打开,递给候在一旁的小黄门,那小太监收入怀中推开了身后的大门。

        “豫先生,陛下在太和殿议事,烦请您在御花园中等候片刻。”

        豫念颔首,在曹公公的带领下入了御花园中。入了御花园中,更鸟更是兴奋,飞舞着翅膀穿梭在各色花卉之中。现下气候已入秋,青色的柏树也染上了绯红,金黄的玉枝尚还带着几分翠绿,片片都如精雕玉琢,玉枝树下放置着石桌石凳以及棋盘。

        因为知道豫念前些日受了风寒,石凳之上铺着上好的垫子,候在一旁的小黄门端着貂毛大袄。

        “豫先生,您暂且现在此等候片刻。”

        “好,劳烦公公了。”

        曹公公躬身行礼,口中说着先生客气,他却也没立即离开,只是弓着身子静静的候在一旁。他从年少时就一直伺候在梁武帝身边,在皇宫呆了几十年了,什么人面前可摆谱,什么人面前不可多言,他早已烂熟于心。

        他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先生有多得梁武帝的喜爱,为此他也下过功夫了解过豫念的喜好。豫先生自小便就喜静,对旁人也是亲厚,只要不吵闹,基本不会惹恼到豫先生。

        梁武帝来的很快,今日的议事应当十分顺利,他难得的换了身常服。远远的就瞧见坐在树下看书的豫念。

        “知命,看什么呢?”

        “陛下。”豫念听到梁武帝爽朗的声音,不急不缓的放下书,起身躬身行礼。

        “只是一些打发时间的闲书罢了。”

        “呵呵,你这小子,每次见面你都这么说。”梁武帝一撩衣袍,大马金刀的坐在豫念对面。他见豫念还是拱手行礼的模样,挥了挥手说道:“好了,老头子我近些日有些心烦,才叫你入宫陪我下会棋,缓解下心情,你做那么恭敬干嘛,还嫌老头子我心情不够好?”

        “礼不可废!”豫念轻声说着。

        “竟是些虚礼。”梁武帝轻嗤。

        豫念闻言,温和的笑了一下,倒是收了那副恭敬的模样,坐在了梁武帝对面。宁为在一旁将自家先生放下的书标记上,收入怀中。

        “你前段日子受寒了?可好了?”梁武帝拿着棋子放入棋盘中。

        “谢陛下关系,已无碍了。”豫念接着下一手,缓声说着。

        “廉昌杰在你府中够吗,要不在从太医院中再选两人过去。”

        “廉医师医术高超,对草民又是细心照料,草民现在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了。不必再麻烦宫中其他医师了。”豫念见梁武帝放下一手,不疾不徐的跟上。

        “老三回来的时候受到了截杀。”梁武帝皱着眉头放下黑子,口中像是无意的提起一般说起了赵适回城受到截杀的事。

        在两人闲谈时,一直候在的一旁的侍卫太监都推到了五米之外,根本听不到梁武帝与豫念之间的对话。小黄门端着的大袄换到了宁为手中,他与曹公公站在一起,各自端着自家主子需要用到的东西。

        “草民有耳闻。”

        “草民什么草民,好好说话。”

        梁武帝看着被取走的黑子,面色不愉。

        “是。”豫念回答的依旧平静。

        “我让老二去替老三调查了。”

        梁武帝皱眉落下一子,但在见到豫念接下来的一手后脸色彻底黑了下去。他看着棋局,嘴角抽了抽,思索了许久才落下黑子。

        “陛下圣明。”

        “少来说这些。”

        “是。”

        “知命,若是让你辅佐,你会选谁?”

        “陛下,草民无意仕途。”

        豫念抬手将被困的黑子一一取下,轻声说着。

        梁武帝面色青黑,盯着已无发挽救的棋局,话语中也带上了几丝恼怒。“只是让你做个假设。”

        “陛下,此事草民的抉择并不重要。”

        梁武帝抬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豫念,那双看尽阴谋诡计的眼与豫念平静的眼眸相接,也不知是想从他眼中看到什么。宁为端着托盘的手有些发紧,他低垂着眼,不敢看向前方。

        寥无人烟的御花园落针可闻。

        最终还是那声重重的叹息打破了平静,梁武帝看着这盘死局,仿佛苍老了许多。

        “棋收了吧,总是下不过你,看着心烦。”

        “陛下心系国事,若非如此念当不敌陛下的。”

        “得了,奉承的话少说。”

        “是。”

        “近些日观中的事可多。”梁武帝朝一旁挥手,静候在一旁的曹公公两忙快步向前,撤下棋盘,端上糕点茶水。

        豫念轻咳两声,瘦削的脸上不见一点血色;他接过宁为递上的外袍,披上后才好了一些。

        “都是些寻常事。”

        “既然不忙,后日的花朝节就别蹲府上了,难得的节日出门透透气。”

        “我向来不喜这些。”

        豫念淡然的面容上带着几分不愿,他轻咳两声,试图解释。

        “不喜也得去。”梁武帝双眼一瞪,威严的说着:“你今年都快二十六了,府中别说姬妾了连个侍女都见不着。往年总推说身体不适,那能每年都身体不适!”

        梁武帝像是总算抓到了豫念的错处,逮着不放总算是扳回一城。来自皇帝的死命令,豫念作为一个‘草民’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豫念叹气,带着苦恼离开皇城。

        腰间的铜铃轻缓的摇晃着,玉轮坐起身,目光快速的在皇城中扫过,却并未发现异常。她微微皱眉,抬指轻弹了下铜铃,听着清脆的铃声,才恍然明白刚才的不过只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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